好似雾霾散去,后来的时间梁予衡又恢复了常态,训练完两人一起往外走,碰见胡博跑回来。
“体委。”季晓喊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训练完胡博跑得最快,这会儿又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喘气:“找……找你!”
“哎?”
胡博将书包往前一甩,翻出一个盒子来:“有人要我给你的。”
“谁?”
“魏尧。”胡博重新背好书包,丝毫不觉得自己出卖得有多干脆,“他自己不好进来,怕被体育老师逮到。”
校门口,跨在单车上的男生远远打了个响指,胡博推着单车跑过来:“办妥,不过哥们,盒子里头是啥?你是不是想报复学委在里头塞蟑螂了?”
“你好好一个人,长什么嘴。”
两个人往回骑,胡博不甘心:“那学委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魏尧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是让你给她就行?”
“是呀!”胡博点头,“她问谁给的,我说是你啊。”
“……滚吧。”长腿一伸踹了边上的单车。
“哎!真当自己校霸啊!”胡博好容易稳住,“哥们也是练体育的,不虚!”
然而踹车的人已经骑远了。
季晓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盒子,不很确定这里头会装着什么。
倒是梁予衡先开的口:“生日礼物?”
“啊?”她没有刻意过生日的习惯,再说了,初中班级里还是有分化的,成绩好的成绩差的,有点八竿子打不着,泾渭分明,魏尧与自己的交集算起来也就是记录册的“情谊”,就算是晓得今天她生日也没必要送礼物的。
“体委是个憨子。”梁予衡手上搭着训练脱下的卫衣。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声憨子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也并不仅仅是说的体委,季晓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受到冒犯,下意识回道:“好好的,诋毁人做什么。”
“很明显那人没想告诉你是自己送的。”男生闲闲走在边上,下了定语,“魏尧喜欢你。”
……
十月的晚风带着早桂的清香,季晓却被这喜欢两个字砸得有些喘不上气。
年轻的校园里总是有些初为人知的小秘密。
那是约定俗成憋在心底的,轻易不会展露的私人领域。
那也是莽撞无知里从来不被定义的缥缈心思,你可以有很多种见解。
现在却有一个人,大喇喇地刺破。
喜欢。
“或者是——有好感?”梁予衡没听着应声,回头看过来,“你没想过吗?”
“他,”季晓对上他的目光,仍旧是坦然的,没有校园里窃窃私语的好奇,也没有压抑着兴高采烈的探究,有的只是平淡至极的就事论事,竟然叫她也迷茫了,“我天天记他名字,老谢天天训他,他应该很烦我。”
“事实是并没有。”男生挑眉示意她手中的盒子,“谁会给烦人精挑这样的盒子?”
“也可能是故意的,其实里边装了蟑螂?”季晓不确定地晃了晃盒子,还挺沉。
“你还挺幽默。”很显然,梁予衡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带头往楼上去。
季晓也是实实在在被自己蠢到了,然而下一秒又觉得这不是她的错。
作为一个初中生最基本的法则,难道不是心照不宣么?
哪里会有人对异性同学这样明晃晃地探讨感情问题的?
烦人。
不过这懊恼不及退下,楼上已经响起姥爷的声音。
姥爷难得等在家门口,表情却是严肃的,看见季晓才笑了笑:“季晓啊,晚饭刚刚已经端去你家了,今天有点事,我跟阿衡就不一起吃了。”
“哦,好。”男生默不作声,季晓乖巧赶紧开了家门进去,然后立刻就趴回门上,打猫眼看过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平时和蔼可亲的姥爷,竟然在家门口就一巴掌扇到了男生脸上。
梁予衡没有躲,甚至怕姥爷太激动,还扶了一把老人的胳膊,被后者狠狠甩开。
两个人这才进了门。
季晓心有余悸地回过身来。
所以,姥爷一定是知道他打架了。
这件事板上钉钉,梁予衡先动的手。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姥爷会气到这个程度。
秦女士听着声音从厨房出来,瞧见门边发呆的女儿:“洗手先吃饭。”
“哦!”
季学亭现在晚饭都不回来吃了,槐中有食堂,吃完直接就晚自习了。
今天梁予衡和姥爷没有一起,就剩下秦女士跟季晓两个人。
季晓去冰箱拿了两罐可乐打开,递给秦女士一瓶。
“这玩意儿少喝。”秦女士拧眉。
“妈!”季晓却是突然正经唤了一声,叫秦女士哑了声。
“感谢妈妈十四年前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季晓径自跟她撞了可乐罐子,“祝我美丽的妈妈永远年轻!”
“……”秦女士手里刚刚洗锅还沾着水,这会儿被塞进一个可乐罐子,也是猛然间才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季晓啊,今天……”
“不说了,都在可乐里!”
秦女士这才无奈笑起来:“行啊,也祝我女儿生日快乐,岁岁今朝。”
“哎呦,瞧我们秦女士这祝词,说了不是白说,啧啧啧……”
“废话什么呢,赶紧吃饭。”
晚饭后,秦女士到底没坐住,出去买了好些零食,用季学亭同款语气说:“给你。”
“破费了破费了啊秦女士。”
“别吃太多,青春期,长痘。”秦女士不适合打温情牌,这就替她关了门出去。
季晓好笑,将零食袋子放在桌边,忽而瞟见魏尧的盒子。
里头当然没有蟑螂,只有一个水晶球,打开灯雪花能自动飞舞那种。
这还是韩剧girl在中国电视上播出不久的时候,女主因为初雪生日,男主每年初雪便送女主一个水晶球。
一时间这种水晶球风靡,似乎成了送女生礼物的首选。
魏尧喜欢你。
或者是——有好感。
季晓伸手戳了戳滑溜溜的球体,无论是哪一种,都有点颠覆她的认知。
那么,梁予衡呢。
她喜欢梁予衡吗?
他看过她最丑的模样,她不该喜欢的。
可,“谁会给烦人精挑这样的盒子?”
那么,谁又会特意买蛋饼的时候特意给他多买一份呢?
谁又会那么想要碰一碰那从来没试过的网球呢?
少女的心思一旦自我明了,很容易就加了砝码,从此沉甸甸的。
好比自我暗示,我,喜欢,梁予衡。
原来这种小心翼翼,总想要接近又别扭的心思,就是喜欢。
第二天出门,对门也刚好打开。
季晓停下脚步,梁予衡从里头出来,她担心被老爷扇的那半边脸倒是已经看不出什么,反而是跟魏尧打架落在眼角的伤口上贴了创口贴。
男生一掀眼皮,平白就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问询的问道。
季晓恍然开口:“老谢要写的检讨,你写了没?”
“我爷爷坐边上盯着的,你觉得呢?”
“哈,姥爷还盯着你写的检讨啊。”
“不止。”
一直到早读课,老谢进门叫大家安静下来,季晓才明白这个不止指的是什么。
男生抖了抖几页纸的检讨书,正字正腔圆地朗读。
当然,魏尧也没落到好,陪着一并站在边上。
季晓想偷笑又不得行。
姥爷是狠,根本不想给孙子面子。
只是魏尧就跟着连坐了,老谢肯定不能厚此薄彼。
“我,梁予衡,在这里正式向魏尧同学道歉,对不起。也向老师同学们道歉,今后我一定端正态度,好好学习,不惹事不闹事,团结集体,与人为善,请大家监督!”
罢了,甚至九十度鞠躬下来。
这不比元旦晚会节目好看。
班级掌声雷鸣。
魏尧不得不咬牙切齿地读完也东施效颦了一个鞠躬。
只是他吊儿郎当惯了,下边又有一些混蛋哥们起哄,自然不会给好脸。
至此,他开始对自己这个新同桌刮目相看。
人,最怕不要面子。
这孙子是个狠人。
下课的时候,几个喊着尧哥的人过来,鹦鹉学舌地把两个人恶心吧啦的检讨节选着重复了一遍,被他们头儿狠狠一人一脚踹了回去。
魏尧踹完人看了看边上风雨不动的人,鬼使神差的,竖起了大拇指。
梁予衡觑他一眼:“怎么?”
“可以。”魏尧收了手,“哥们服气。”
“你也可以。”梁予衡上下嘴皮子一碰,极度嘲讽,“被打了还叫人哥们。”
“呲!”这孙子!
前边却是横将伸来一只细弱的手臂,季晓:“魏尧,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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