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咔哒的响声传来,这好比深夜头顶上偶尔的玻璃弹珠滚落声,并没有是好在意。
直到,这样的咔哒声间或响了三声。
后两次,间隔得很短。
季晓是掏书包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要送的礼物并没有送出去。
这还是cos并不那么盛行的时候,能找到一家比较齐全的店面不容易,也无法求证正版与否,可挥拍的越前龙马,能轻易让她伸出手去。
刚刚回来不就又出去,秦女士肯定得问的,季晓一直捱到外头没了动静很久,确定秦女士已经睡了,才开了阳台的门。
靠侧面的窗户很久没打开过,季晓费了些力气。
隔壁是姥爷家,临着大约几米,这会儿她突然开始羡慕起季学亭来,起码他去上大学,能拿上手机了,而她,连个小灵通都没落上。
但凡有个机器,她也不至于大半夜的拿橡皮丁扔人家玻璃窗。
第一块橡皮丁过去,季晓猛地就蹲了下去。
她有点低估了静谧的力量,这半夜敲窗,属实可能喊出来的会是姥爷或者秦女士。
好在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对面少年拉起的窗帘仍是透着些薄光,似是在给她加油,提醒不要气馁。
季晓甚至开始掐算了一下时间,隔了稍许,干脆嘣嘣不间歇一把扔了两个过去。
扔完就捂了耳朵,真·掩耳盗铃get
对面的薄光终于清亮了许多,是男生拉开了窗帘。
然后下一刻,阳台的门开了。
季晓兴奋地松开手对他挥了挥,梁予衡显然被这操作镇住了。
而后,在她想要把塑料袋挂上晾衣杆子伸出来的时候,及时伸手制止了。
男生点了点外边,又做了个开门的动作。
晾衣杆子属实好像差了些距离,季晓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坑,赶紧点点表示同意。
客厅一片黑,秦女士的房门关着,瞧不见一丝灯光痕迹,显然已经入睡了。
她甚至贴耳在亲妈房门前听了许久才放心下来,踮着脚轻手轻脚开了房门,身体力行地表演了一个做贼心虚。
男生已经等在门口,见状不由笑了。
“你……”
季晓赶紧拿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小声:“小声点。”
不得已,梁予衡配合地低了低头:“塑料袋里是什么?”
“杯子。”季晓递过去,塑料袋哗啦啦的,吓得她赶紧小心挂在了男生的手上,凑近了些,用气声说,“以后用这个。”
他那个杯子,还是姥爷初三刚来的时候下课给他捎来的牡丹花杯子。
梁予衡这个人,有时候季晓甚至觉得他颇有点仙风道骨了,否则也不能撑着美少年的皮把那老古董的杯子使得那么轻松自然。
手里稍沉,女生说完就赶紧退开,连带着刚刚洗过的发丝里恬淡的香橙味也一并撤开。
“这个……”明天给也可以,何必大费周章。
意识到他想说什么,季晓点了点手表:“是生日礼物。”
表上的时间刚刚停在了零点,老天都帮她圆了一场浪漫。
其实,本来并没有特意算时间的,真的是差一点就过了啊,季晓自己都有些愣怔,而后,头顶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谢谢。”
眸光或许是能藏得下星汉灿烂的吧?
季晓这么想着,被姥爷一声咳嗽惊得差点跳起,也不敢再仰头瞧那一眼银星闪耀,猝然就囫囵摆了手回去关了门。
太静了,季晓觉得那咚咚咚咚撞个不停的心脏,怕是真的不仅仅是心律不齐才能表演的杂技。
梁予衡关了门,屋里老人又咳了几声。
他接了杯水推门进去,梁老头迷迷糊糊已经醒了,老人觉少,容易醒。
“阿衡啊。”
“嗯,喝点水。”
“哎呦,这次这感冒哦……”
“咳嗽了,就是快好了。”梁予衡又找了枇杷膏来伺候老人家吃了。
“齁。”梁老头喝完评价道,“对了,你刚刚开门了?”
“嗯,季晓说忘记给我生日礼物了。”
“这孩子。”
这事儿过去几天了,季晓终于冷静下来。
不想饭桌上姥爷倒是又说起来了。
秦女士还跟着唬人:“你说你这小孩,丢三落四的,人小梁早早就给你准备礼物了,你还能给忘了。”
“我没……”嗨呀算了,敢情她折腾那么多白搭,还不如直接敲门来得痛快。再说了,那网球拍是生日礼物吗?那不是庆祝她进槐中重点班的吗!
不过听说网球拍很贵就是了。
生日礼物也行。
季晓这便是妥协了,一抬眼发现对面男生笑意盈盈的模样,多少有些过分,便就改成瞪了一眼。
梁予衡少有从她那吃枪子,一时间愣住了,半刻才反应过来,笑得更明显了些。
嗐,这个人!
季晓收回目光。
第一次觉得,笑容也是一种武器,还是那种棉花武器,碰上了会被缠成绕指柔的那种。
大奔把照片洗好了带过来那天,正赶上运动会报名,槐中的运动会向来要比一中推迟大半个月。
照片其实拍了很多,能用的没几张,大奔技术太差,不是糊了就是空屏,没少被堂哥打。算是跟章骞难兄难弟了,章骞因为毕哥跟他舅提的一嘴,挨了一周的骂外加大扫除。当然,他们几个也没讨到好,晚自习成了重点看顾对象。
好在最后的大合照还是能用的,季晓这才发现,揽在自己肩头的手,是梁予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身边人正接完水回来,杯子摆在课桌上,龙马一脸热血地瞧着季晓,季晓也瞧着他,那一晚落在发顶的暖热比之更甚,霎时就将照片给塞进了语文书里。
梁予衡恰巧偏了头:“照片拿到了?”
“嗯。”
“我看看。”说着手指伸过来,被女生挡了一下,梁予衡疑惑嗯了一声。
“你那份放你抽屉了。”
梁予衡好笑:“我又不抢。”
说话间,报名表传到季晓这里,杨虹及时回了头:“季晓,你不能报跑步啊晓得吧。”
“知道。”季晓松了口气,拿笔敲着桌面,槐中的氛围比一中反倒轻松许多,也可能是才高一的原因,报名表上从项目到后勤到啦啦队,填得满满的,“老陈说每个人都要报一项,可我能报啥。”
“标枪?”梁予衡开口,顺便做了个投掷的动作。
该死的,季晓瞬间明白他讲的是那晚扔出去的三块橡皮丁,登时就不想理人了。
“哎,杨虹你报的什么?”大奔探头过来,“我是长跑,你报后勤,在终点接我怎么样?”
“呦,我可真疼你。”杨虹哼了哼,点了点啦啦队那行,“季晓,咱俩报这个呗。”
“这是干嘛的?中场举牌吗?”季晓印象里的啦啦队还停留在陪季学亭看篮球比赛的时候中场跳舞的美女们。
章骞刚好抱着化学作业回来,热情地解释:“这是咱们槐中传统,从高一高二的报名女生里选出啦啦队方阵,走完主席台之后要分散站在操场内圈,举着彩旗一直到开幕式结束。”
季晓哦了一声:“那不是吉祥物么?”
“怎么说话呢,你懂什么荷尔蒙!”章骞啧了一声,“咱中、国其实没有人美国那些个啦啦队的传统,也就是取个名字罢了。不过呢,一年一度的运动会,那不得用美女们刺激刺激大家的肾上腺素?而且写报道配图也漂亮啊!”
杨虹嗤之以鼻:“厚此薄彼了不是,怎么不搞男子啦啦队?让班草们也启发启发我们啊。”
一张报名表在五个人这块停留了很久,最后季晓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填上了一个啦啦队。
更要命的是,她还真被选上了。
运动会彩排第一天,杨虹领着三个大男孩趴在操场那边看,槐中一直自诩国家重点高中,校服也是不走寻常路的制服。
不过一般情况下并不穿,只有活动才会用。
女生的jk裙和男生的小西装,多多少少叫其他的学校孩子们有点馋哭了。
季晓和另外几个女孩子被安排在了操场正中央,国旗台下边。
梁予衡远远看着,胳膊搭在栏杆上,分明只是闲闲地过来看一眼,可目光不由自主就跟着那一缕明媚顿住。
杨虹:“别说,这么一看还是咱们班女生最好看!对不对?”
大奔:“那必须的。”
章骞:“哎,对了,我听说五中校草还追过季晓,是不是真的啊梁予衡?”
“谁?”
“叫魏尧。”
“……”
杨虹嗐了一声:“我们家季晓是要好好学习的,没空谈恋爱。”
“真追过?好家伙!”大奔戳了下身边人,“哎,你俩不青梅竹马么!近水楼台啊,你怎么没追?”
梁予衡被这一戳差点从栏杆边歪出去,一勾手就把大奔脑袋制住了,唬得后者赶紧求饶。
这边还没结束施虐,那边杨虹就感叹一句:“青梅竹马这玩意儿,那也打不过天降么不是~”
梁予衡掀起眼皮,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什么叫天降,视野里就闯进一抹身影,操场那边奔来的人大力挥着手。
跑过来的少女脸上还泛着红,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可能,生命里毫无预兆的惊喜,就是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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