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最巅峰的年纪应该在三十至五十岁。
年纪太大,气血开始衰败,反应逐渐迟缓,拳怕少壮说的就是这般意思。
年纪太轻,气力还没长足,经验也未老道,同样不是那些老江湖的对手。
黄家这位老祖宗,名唤黄宗杲,年轻时仗着有几分武艺,好勇斗狠,靠一手犀利剑术闯下不小的名气。
只可惜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因为一个歌女,黄宗杲得罪朔国大派三皇门的弟子,虽然侥幸棋高一着杀死强敌,但对方临死前含恨一击,同样毁了他的根基。
曾经号称一门三豪杰的黄家骄子,最后竟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百念皆灰,黄宗杲在黄家后园造了栋木屋,打算就此度过残生。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似乎是经年静养打磨掉身上躁气。
黄宗杲仅仅花了八年,凭着从三皇门弟子身上得来的半篇残诀,悟出一门破而后立的功法,硬是以耄耋之年成就外罡宗师。
到底是岁月蹉跎,亏空了气血,明白自己业已断了前路,同时也看开了功名利禄。
黄宗杲索性留在家中,打算利用最后的时日替家族保驾护航。
盖因少年张扬吃尽了苦头,一把年纪的黄宗杲异常低调,族里面知道这位存在的,除了身为一族之长的黄祐甫,估计就还剩一两个辈分接近的遗老。
也难怪吴士瞻根本不知道黄家还有这么一位活祖宗在世。
本以为三人围攻会让老者投鼠忌器。
不料面对陈庆之和程勇的攻势,黄宗杲竟是不闻不问,一门心思使剑刺向吴士瞻。
尽管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托大,但陈庆之也不是迂腐之人,见黄宗杲背后门户大开,手中北玄刀舞出道道残影,内气吞吐,势要将此人拦腰斩断。
然而刀刃甫一接触到老者衣袍,就似陷入泥淖中一般,一股青色的气流不断卸去陈庆之的力道。
是真气,黄宗杲真气外放,形成一道屏障防御住他的偷袭,陈庆之顿时心中了然。
另一边,程勇显然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他一杆精铁打造的齐眉棍舞的虎虎生威,却连黄宗杲一层油皮都蹭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士瞻在老者的凌厉剑气下逐渐捉襟见肘。
不能这样下去,陈庆之扫过场上众人,突然心中有注意大喝一声道。
“六扇门听令,结阵放箭,不要顾及我和吴大人!”
他就不信,黄宗杲如此星罗密布使真气遍布周身,能够维持住多久。
你想死也别带上我啊!
吴士瞻一边咬牙切齿抵抗黄宗杲越发凶猛的攻势,一边在心里暗骂陈庆之道。
刀剑无眼,他可没有真气护体,六扇门携带的弓弩又是私藏下来的违禁军械,猝不及防都够真气大成的好手喝上一壶。
但他心里也明白,这是无奈下的最优解。
“还不动手,陈巡风的意思就是老夫的意思!”
见箭雨迟迟不到,自己慌乱下又被黄宗杲捅了一剑,吴士瞻终于下狠心决定。
“列阵满弓!”
自家族叔都已经松口,吴叔猷也知事态危急,挥舞手中小旗大声喝令道。
场上传来弓弦上紧的动静,一张张劲弓手弩都已遥指向混斗的战场。
“找死!”
黄宗杲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吃不下几轮箭雨,真气就要耗尽,当即想要返身先把这群碍眼的喽啰杀尽。
可陈庆之哪里会给他机会,见对方想要脱身,脚踩七步尘技,仿佛一块牛皮膏药粘在黄宗杲的身边,就是不给他腾出手的功夫。
“放箭!”
眼见族叔脱险,陈庆之刚好又卖了一个破绽,逼黄宗杲露出身形,吴叔猷当机立断指挥道。
刹那间,百来支箭羽如蝗虫般将老者年迈的身躯淹没。
“再满弓!”
瞧着这招起了效果,黄宗杲一时间自顾无暇,吴叔猷大喜过望地再下命令。
“再放箭!”
不用担心会射中自家长官,箭雨又密集不少,势要将黄宗杲射成筛子。
然而意外的一幕出现,青色的匹练划破天空,将漫天箭雨搅碎成一团残渣。
黄宗杲面沉似水地从箭雨后面走出,随便接住几枚精铁制的箭头,手头用劲捏成数百小块,真气外放弹指一挥。
无数蕴含真气的寒星飞回军阵,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叫声此起彼伏。
嘶!
陈庆之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对方居然轻描淡写地见招拆招。
外罡强者,恐怖如斯!
不过似乎施展出方才如练般的剑罡,对黄宗杲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陈庆之可以敏锐察觉到他身上气息又萎靡了一些。
只是场上六扇门死伤惨重,不少人被蕴了真气的箭头碎片击穿要害,弓弩也是坏的坏,断的断,短时间恐怕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攻击。
见黄宗杲隐约把仇恨拉到自己头上,陈庆之当即一阵头皮发麻,施展七步尘技就要往其他两人身边凑。
“想逃?”
老者冷哼一声,出剑好似灵蛇吐信,点点残星笼罩住陈庆之周身死穴。
短短一霎,竟是已经刺出了七把剑。
“嘶,好大的力道!”
险险架住那一柄青锋宝剑,陈庆之一阵气短,为老者剑上传来的沛然巨力心惊。
若非手中的北玄刀乃天外陨铁打造,恐怕已经被老者剑中真气震成了两段。
终于知道吴士瞻方才是何感受,陈庆之立马后撤改变战法。
“还不快来帮忙!”
陈庆之也不托大,朝身后大喊一句,二话不说就开始摇人。
对付这种魔头,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
知道已经不是藏私的时候,吴士瞻苦着脸,不舍地从怀中摸出来一支圆筒。
心头一狠,对准黄宗杲的方向。
与此同时,程勇也是怒吼一声,身上气息暴涨,显然都已经动了压箱底的本事。
“世侄快躲开!”
借着黄宗杲剑上巨力飘身退后,陈庆之看向吴士瞻手中。
漆黑乌蒙的圆筒上有灰芒一闪而过。
远处的黄宗杲顿时心头升起一阵剧烈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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