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区的私家庭院。
精致的日式庭院里摆着几张小桌,每张桌上都摆着一个小电炉,锅中嘟嘟地冒着热气。
伊莎贝尔和维多利亚对视一眼,其他的几位专员也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锅。
守望者抵达东京,召集了他们这个小组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在此之前,他们刚刚失手了一次,动用轻重武器几乎炸平了一条街,却只是看了一眼猎物的光屁股...
所以他们来时都带着不安,却没想到兰斯洛特是请他们吃类似火锅的料理。
“这是曰本人叫作寿喜锅的一种食物,其实就是用牛肉汤烫熟各种食材。外面餐馆里叫的,大家试试看。”兰斯洛特微笑着说。
苏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确实是兰斯洛特的风格,永远镇定自若,就像有一层无形的光环笼罩着他的同伴们,让人不由自主地信赖他。
如果这是一支古代的军队,那么苏茜是万军丛中取人首级的先锋,而只有兰斯洛特配坐中军主将的位置,就像关羽和诸葛亮。
但下一刻,这位中军主将就遭遇了尴尬,因为他试图用筷子从那锅汤里夹出一块煮熟的豆腐。
苏茜笑着把那块不听话的豆腐夹了出来,放进他面前盛着鸡蛋液的小碗里。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紧绷的气氛自然而然地松懈下来。
兰斯洛特是个对衣食住行很讲究的人,说是从外面餐馆里叫的,像是外卖似的,但其实那家餐馆是历史悠久的寿喜锅名店,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大理石花纹的牛肉下锅烫熟,拌着鸡蛋液吃下,几口就有幸福感。
“今晚我们所有人都到齐了,任务可以正式开始了。”兰斯洛特举起白瓷的酒杯,杯里是上等的清酒。
所有人都向这个年轻的组长举杯,他们中有些人熟悉兰斯洛特,有些人则只是听说过他的这个代号。
一刻钟之前,这些年轻人还对捕获那个龙王级的目标束手无策,现在他们忽然有了莫名其妙的信心。
“兰斯洛特专员,不知道能否请问您接下来的计划。”藤原信之介语气恭敬,他也算是这个狩猎小组的编外成员。
“等待猎物出现,捕获它,就是这么简单。”兰斯洛特说。
藤原信之介摇摇头,“这里是东京,没有eva或者蛇岐八家的帮助,在这里要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兰斯洛特笑了笑,“藤原先生,让我们想像这是一场普通的狩猎,如果我们已经知道猎物在一片很大的树林里,但我们的人手不够,请问我们应该怎么办?”
藤原信之介愣住了,疑惑地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人,但其他人跟他一样茫然。
“放火把树林点着。”维多利亚说。
这并非一个很难的问题,从原始时期人类就这么打猎,只不过对于不打猎的人来说并不容易想到。
“完美的回答。”兰斯洛特点点头。
“我们烧掉东京?”藤原信之介瞪大眼睛。
“不,点燃树林的目的是惊动猎物,当猎物乱跑的时候,就是捕猎它们的好机会。我们不需要烧掉东京,只需要我们的猎物跑起来。”兰斯洛特缓缓道:“跑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暴露行踪,也会分散开来。”
“可怎么让他们跑起来?”伊莎贝尔问道:“他们受过跟我们完全相同的训练,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会动起来的,因为路明非真正害怕的不是我们。”兰斯洛特顿了顿,“而是他自己。”
“他害怕自己?”伊莎贝尔若有所思。
“他对自己充满着怀疑,他恐惧未知的自我,在这种情绪下,即使是龙王,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兰斯洛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锋锐起来。
作为领袖,他的长处并不止于镇静自若,他能那么镇静,恰恰是因为他拥有与之匹配的实力。
庭院中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锅中咕嘟咕嘟的声音。
“警报!未授权目标靠近安全屋!未检测到目标携带武器!”这时,兰斯洛特放在桌上的手机传出声音。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手伸向身上不同的位置--就算是聚会,他们也是全副武装的。
兰斯洛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门外红外线摄像机所拍摄的图像已经传输到他的手机上了,这座宅院的门前,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来人并不鬼祟,而是堂而皇之上门拜访的架势,还一下下地摁着门铃。
兰斯洛特眼神示意,专员冈萨雷斯起身出去应门,片刻之后带回了一张名片。
“猎物已经动起来了,曰本执行局代局长,佐伯龙治先生来访。”
……
街角的书店,路明非坐在角落,喝着一杯暖暖的热巧克力。
夜已经深了,但这家书店是24小时营业的,还有好些人靠在书架上读书,但都沉浸在各自的书里。
路明非对图纸的分析工作已经好几天了,那个神秘的港口依然像是笼罩在浓雾之中。
庞大的工程,建造在极地之中更需要消耗惊人的成本,持续运作了几十年的时间,在苏联那样一个克格勃横行的国家里,却几乎没有被关注和质疑过。
有太多的疑点了,那像是个宿命之地和诅咒之地,像存在于一个异度空间之中。
路明非满脑子都是这些图纸,甚至有一天夜里他梦见自己走在那些长长的走廊里,身边是成排的管道,他冷得瑟瑟发抖,尝试过放声呼喊,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包括总是能将他从噩梦中拽出来的顾谶。
在梦里,那座港口静得像是一座坟墓,他听不到顾谶的回声。
有那么几次,他几乎要忍不住让顾谶和诺诺一起分析,一个人分析这个迷宫会有隐约的恐惧感。
今晚也是一样,越分析越计算越觉得不安,仍然是没有任何明确的结论,再不回去的话,顾谶和诺诺的疑心会更重,路明非想着自己应该走了。
就在他卷好图纸的时候,电话响了。
那是一台带拨号盘的老式电话,就在他身边不远,路明非开始还以为它只是书店从什么地方淘回来的装饰品,没想到真的还在用。
老式电话的铃声很响,响得有点刺耳。
路明非背着包,从电话旁边经过。
他忽然站住了,因为他觉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这家书店里除了他还有七八个人在看书,却没有任何人对那刺耳的电话铃声有反应。值班的店员也在门前的柜台上趴着看书,可根本就没有来接电话的意思。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整间书店里就只有他能听到这个刺耳的电话铃声。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打电话的人看起来很有耐心,或者说确信有人会接起这个电话。
路明非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虽然这种想法毫无逻辑可言,但他完全相信。
他深呼吸几次,缓缓伸手按在话机上,强忍着颤抖接起了电话,放在耳边。
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明非,我知道你在听,我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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