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十多岁的里长从房屋中走出,看见道边的马车,连忙迎上来:“戴公,原来是戴公来了,快快快,快来屋中请坐。”
戴盈之欣然接受。一行人跟着里长来到屋前。
那里长脸上笑开了花,欢天喜地的叫道:“老婆子,出来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戴公肯莅临我们寒舍做客,这可是祖辈几世积德修来的光宠啊,快,把那陈年的米酒搬出来,招待戴公。”
戴盈之看着里长忙碌的身影,面露微笑,许游道:“看来主公深受民众爱戴,黔首们见了都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其他地方的黔首看见官吏,唯恐避之不及,哪会主动邀请。”
戴盈之道:“官吏爱百姓,百姓自然爱官吏,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不多时,满脸喜气的里长一手脚利索地将几面干净的竹席子铺在里门口一棵冠如车盖的大柚子树下,客气地谦让道:“请戴公东向坐。”戴公点点头,面向东方而坐,许游坐在旁边,随行的几人也或南向或北向或西向,一一坐好。
戴盈之道:“请问老丈,今年你们家收成怎么样?”
那里长道:“托戴公福气,这几年来收成都不错,今年也增产了,每亩有两石多呢。”
“哦!”戴公喜道:“竟然有如此高的产量,难怪老丈看起来这么高兴。”
里长道:“我们的产量还不是最高的,戴公可知道咱们里产量最高的达到多少了?”
戴盈之来了兴趣:“还有更高的?老丈说来听听。”
“便是半坡的卢东阳家,每亩产量达到了三又五分之一石。”里长眉飞色舞道。
“这么高?”许游惊道:“怎么可能,老丈莫不是记错了。”
里长道:“小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但确实千真万确。”
众人面面相觑,仍然表示怀疑。
里长道:“听说他们是用了一种新的耕作沤肥的方法,小人明年也打算试一试。”
“新的耕作方式?”戴盈之和许游二人同时问道。
里长道:“是的,我正好也知道这种方式。便说给戴公听听看吧。”
……
二人听完,都十分惊喜,尤其是许游,更是欣喜万分:“我研究了,不管多肥沃的农田,从未达到过三石以上的产量,这些方法都是那个叫照的人教你们的?”
里长道:“是的,还不止如此呢,他还制作了许多新奇的物什?”
“什么物什?”
“嗯嗯,他制作了一个脱粒机,还有一个扬谷机,十分高效。以前这些活要干四五天,用了那两样器械,一天就干完了。咱们整个里都争相去借来用。”
戴盈之听完道:“我说田里那帮孩子怎么如此空闲,想必就是用了这些器械的原因吧。”
许游道:“主公,若真如此,这人一定是个非常有才干的人,主公千万不可错过。”
戴公道:“是啊,想不到紫岩乡还有这样的人埋没在此。若这些方式推广开来,一定可以惠及天下。”
“那个叫照的人是什么时候来到紫岩乡的,为什么以前没有听说过?”许游问道。
“听说也是今年才来,二月份的时候卢老丈还有几个乡中的猎户外出打猎时碰到的,当时那人已经昏厥,险些被大鳄吃掉,卢老丈便将他救了回来留在家里。那人也确实有些本领,今年夏天的时候还做了一个水车,水自己便流到了农田里面,当真巧妙。戴公可是要请他到乡寺做官?”里长说道。
戴盈之道:“当然,如此人才,放到乡中岂不如珠玉蒙尘可惜了。”
“他们家就在住对面半坡,我去请他来拜见戴公!”里长道。
“也好,请他下来见见。”戴盈之道。
里长飞快的出了门爬上半坡,站在门口大叫道:“卢老丈,卢老丈在家吗?”卢东阳正在按萧照教给他的方法,挑选最好的粟粒做种子,听屋外有人叫嚷,听出是里长得声音,连忙出来。那里长道:“卢老丈,你们家阿照呢?”
卢东阳道:“阿照和阿霖两人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几天,这两小崽子天天往外头跑,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里长听完大失所望,垂头丧气的回来告知。戴公道:“无妨,那就等他在家的时候我们再来。”说罢便站起身来准备打道回府。里长跟在后头,恭敬的目送远去。
萧照正和薛居州坐在乡邑学堂后院的讲坛上对弈,卢霖则在学室研究着那部周髀算经。
农活刚刚告一段落,萧照便棋瘾发作,拉着卢霖来到乡邑找薛公对弈。
秋收阶段学堂正好不上课,一老一少二人从上午坐到下午,仍然兴致未绝。
“小友,这十九路棋盘果然深奥得多,也有趣得多了。”薛居州道。
“是啊,棋盘越大,变化就越多,棋势越复杂,斗智的趣味性也更浓。薛公弈惯了十九道,以后就不会再碰十七道了。”
“不错,哎,等等,这又是什么定式?”
“这叫大雪崩,变化无穷,十分奥妙,我也只会其中几种变化……”
“小友既能书写识字,又懂得九数之法,不如来我这里做个学橼,以后有空了便和老夫对弈几局,岂不美哉。”薛居州将一枚棋子落定。淡淡说道。
“有俸禄吗,有俸禄的话我就来。”
“当然,学橼是学堂正式的先生,每年有三十石俸禄,比你种地强多了。”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天天种地也确实辛苦,实不相瞒,我早就不想干了。”萧照说道。
薛居州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人倒也实诚,很好,正对我胃口。”
出来学堂,已经傍晚,萧照和卢霖正准备往回走,两辆华丽的驷马革车驶过街道,朝戴氏庄园而去。后面车上坐了一个女子,他瞟了一眼,忽然心中一动……
这时候街上立马喧闹起来:
“这不是戴家淑女吗,她从齐国回来了么。”
“听说她去齐国办事,走了大半年,总算回来了。走走走,跟上去看看。”说着街市上的一些人便跟着马车小跑过去。
卢霖也道:“照哥儿,咱们也去看看。戴家淑女长得可好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天都快黑了,等会你阿翁又该骂了。”说完便拉着卢霖朝家走去。卢霖还尚自不舍:“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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