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徐欣怡也有些疲惫了，她钻进了睡袋里，难得的睡了个早觉。
简宁看了眼手机，晚上八点半，对于长期熬夜选手来说，时间还早。只是梧山毕竟是野外，这个点就算想出去散心也不太合适。
简宁便和云山坐在帐篷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们在门派修炼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和其他弟子一起上课？”简宁倒还记得云山有个修真界的宗门来着。
“嗯，除去师父和师姐教授的特定功法之外，基础的法术和常识都是统一由门派内的长老授予的。”云山对于讲道堂的记忆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那时的他不会说话，独来独往，比起同门，课业反而更像朋友。
简宁：“师姐？你的师父只收了两个弟子吗？那你们是不是亲传弟子？”
云山：“确实如此，但师姐多年前自行离开师门，已算不得师父的弟子了。”
简宁隐约从中品出些瓜的味道，便及时止住话头，说起自己。
“我们这边一个老师要带好多学生呢，真正算起来，可能班主任才算是收了‘亲传弟子’的师父吧。初中三年一个班主任，高中就多了，一个两个……我足足有四个不同的‘师父’。”简宁仰头看着星空，“不过换这么多次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整个高中，她几乎没有什么相熟的同学，不过这也和她自己有关系。
云山看见了简宁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还不待开口，简宁就笑起来：“但是现在我很开心，和你们在一起，我是真的很幸运啊。”
“嗯，我也是。”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安慰徐欣怡的事竟然让简宁梦到了许久没回忆的高中生活。
她有些新奇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蓝白校服，摸了摸齐耳的短发：“还真是高中的梦啊。”
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简宁的同桌降低了说话音量，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笑：“简宁，你回来了。”
梦里的简宁没有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像她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原来就算是在梦里，她也仍旧无法给出和当时不同的反应来。
简宁感觉无奈的同时却又隐隐地松了口气。
简宁翻出练习题，熟练地开始复习，忽略那些仍是有些清晰的私语。
“听说……她妈妈……阴沉”
“抑郁……怪……”
上课铃响，简宁机械地想，这节课好像是语文课——吧。
然而讲台上站着的正是今天有过一面之缘的英语老师朱贤芳。
果然是不讲道理的梦境。
简宁看着朱贤芳，却发现朱贤芳好像愣了一下，不是简宁臆想的，而是那种真实的人在看见出乎意料的事情之后的短暂怔愣。
有点奇怪。
简宁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想伸出手，朱贤芳就急忙从教室中跑了出去，而余下的同学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呆滞在原地。
梦境的发展顿时变得有些诡异，简宁冲出教室，只看见朱贤芳身上似乎有一抹白色的影子。
“简宁姐……简宁姐！”
睁眼所见是徐欣怡的脸庞，简宁缓了缓才从梦里回过神来。
“简宁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简宁感觉头有点疼：“倒也没有，就是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现在还没天亮吧。”
越思还在呼呼大睡，外面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徐欣怡拿起手中的水杯：“才三点多呢，我是被渴醒的，听见你在哼哼我才过来看看的。简宁姐，你还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呢，是不是梦到看过的恐怖片了？”
“……你睡觉去吧。”简宁重新躺下了，接下来一觉无梦。
简宁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跟着民政局的其他人去山里逛了逛之后，这次短暂的团建活动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只有八度，还是很冷的。”
十一月中旬，下过几场雨之后，气温越来越低，简宁翻出自己的毛绒围巾用来御寒，简易闲了没几天之后又忙了起来。
越思等人吃饭的时候有提起巡查队正找简易一起合作办事，但简易没向简宁透露过，简宁也就懒得问。
唯一一件算得上奇怪的事大概就是简宁那突然亮起的粉红色的手环，它从民政局的秋游团建之后就一直亮着，但十多天过去，也没有新的业务找上门。
付哲对此的回答是“可能他们发现彼此不适合于是就分道扬镳了，手环没来得及恢复”。
“那这世上的有情人不就又少了一对？是不是年底冲业绩的时候到了，我那儿最近离婚的一大把，这对比可真惨烈。”越思长叹一口气。
李叔在立马就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了：“他们在民政局门口那样啊。‘你当初说好不嫌弃我的声音的，现在又说我的声音难听，还去找外面的百灵鸟妖’！”
“‘难道不是你先勾搭了一个章鱼精吗？说什么海里的比河里的有味多了！’”
这是螃蟹妖和乌鸦精在民政局的对峙。
“现在有些妖啊，结婚就和玩似的，不能提供地气就算了，还浪费我们民政局的人力。”演完的老李吐槽道。
简宁就这样在同事们一起上班摸鱼的快乐氛围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然后拉着云山出去吃麻辣烫去了。
夜市上人来人往，云山盘着丸子头，穿着简宁上次给他买的长外套，拿着选菜的夹子踌躇半天。
简宁不让他跟着自己夹菜。
简宁跟他讲道理：“你选些你爱吃的，这样的话，如果有你觉得好吃的，你也可以让我尝尝，花一份的钱，品尝超出一份的美味，多划算啊。”
这个别人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的习惯她非得拗过来不可。
简宁在座位上撑着脸看云山。云山的骨相立体，眉眼疏朗开阔，冰柜上的亮光打在他白瓷般的侧脸上更为他增添了一份高不可攀的感觉。
店里好几桌吃麻辣烫的女生都在偷偷看他。
云山如果没被时空管理局带走，现在应该成仙了吧，毕竟他那么厉害。
她也不会遇见他。
正胡思乱想着，云山已经选好了菜付好了钱，坐在她的对面。
云山的确把简宁的道理听进去了，于是吃饭的时候，每吃几口，云山就要说一声：“这个好吃。”
然后一脸真诚地无声催促简宁从他碗里夹菜。
如果简宁没看错的话，云山的每种菜都有双份。
简宁：“……”
孩子太上道了，怎么办。
最终，简宁还是以“胃太撑了、我不舒服”逃脱了云山的热情投喂。
她摸了摸肚子，毫不心虚地表示：“你想不想喝奶茶？别问为什么我撑得要死还喝得下奶茶，问就是女孩子的特异功能。”
说完，简宁就挤去排队了，也就没看见云山脸上温柔的笑意以及眼中融化的荡漾春水。
简宁让云山先找个地方等她。
店铺火热，店里的员工都有些忙不过来，终于轮到她点单时，兼职的小哥问：“你好，想吃些什么，我们最新推出了……”
“杨枝甘露和多肉葡萄，你好眼熟啊。”简宁说这话完全没有任何搭讪的意思，她是真的觉得她在哪儿见过这个兼职小哥。
兼职小哥却当没有听见她的后半句话，拉低了帽檐，就让女同事来点单了。
后面的顾客也在催，简宁只好拿着单号走开。
“怎么了？”云山顺着简宁的视线往奶茶店里看去。
“嗯……总觉得那个小哥很熟悉，诶，我想起来了。”简宁翻开手机相册，找到之前带云山一起去商场的照片，“你看这个合照里的人，就是他。”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云山问。
简宁愣了一下。
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但是她偏偏留下了合照，而且还对认出他耿耿于怀，这要换个剧本，她估计都要以为自己和这个小哥有什么前世的缘分。
为什么会这么特殊，那只有……
“简宁，你的眼睛异于常人。”
“我的眼睛！”
能被她的眼睛注意到的东西，多半和非常规事件有关，那个小哥绝不简单。
正好也叫到她和云山的号了，简宁趁机过去多看了几眼，但刚才的兼职小哥就像没有来过一般。
递奶茶的女店员见她这样，以为又是一个想过来问联系方式的小姑娘，于是揶揄道：“小妹妹，刘伟今天提前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简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和云山一起溜了。
“那个小哥……”
“要喝吗？”云山拿着多肉葡萄问，他停顿一秒，“我还没喝。”
简宁脑子一嗡。
但是她喝了总不能就不还回去了吧……
云山后知后觉，指尖都僵住了。
简宁看他尴尬了又觉得自己可以，脑子一发热，她尽量自然地凑过去喝了一口：“嗯，好喝。”
接下来眼神便四处乱飘，就是不看旁边的云山，两人都脚步发飘地回了家。
第二天是周六，简宁躺在床上有点后悔，深觉自己昨天还是有点莽撞。
在家里躲了一天，临近傍晚，云山给她发了微信，【今晚想吃什么？】
自从简宁在云山家吃过一次饭之后，每个周末云山都会喊她过去吃饭，对此云山表示这是当初在简宁家蹭饭的回报。
简宁纠结了一会儿，【吃剁椒鱼头怎么样，我去买菜，你在家里准备别的，就这样决定了。】
随便收拾了一下，简宁利落地出了门。
菜市场离昨天两人逛的夜市不太远，简宁想了想，就顺便去了一趟奶茶店。
可惜刘伟今天没来上班，简宁又扑了个空。
提着新鲜的鱼头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忽的传来一声猫叫，简宁以为是被鱼腥味吸引的流浪猫，决定来个绑架代替购买。
“喵~喵~”简宁慢慢往小巷子里挪，生怕吓跑了小猫，突然眼角余光闪过一个黑影。
简宁立刻抬头后退，她刚才没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但是下一秒，简宁就被一股冰冷的气息包围，黑藻般的长发落在她的肩头，一张苍白的带血的脸以人类无法形成的弯折角度正对着她呵出一股冷气。
口袋里的黄符飞速燃烧。
简宁无比肯定，自己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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