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内,发出轻微机械运作的声响。

    一个小屏幕从墙面浮现。背后是像拍杆一样的金属摇杆。

    尽管隔的很远,但宙斯相信,以图灵这具身体的视力,扫描出面的画面,是没有问题的。

    季楚尧的确看见了。

    屏幕播放的是监控画面,直播。

    一片狼藉的餐厅,65个进化者拼成一桌,等着机械人保姆菜,状态说不好。

    之所以说是65个,是因为有位进化者的身体已经被炸没了一半。

    这个人还活着,坐在椅子痛苦的□□。

    而他的保姆机械人蹲在一边,神情温柔地用鼻饲管喂饭。

    坐在席位置的东方长夜面色很是难看。

    他不仅在担心这里的状况,还在担心去体检的司辰。

    能希望季楚尧不会废物。

    相较而言,被选中和司辰同行的楚玲珑和李平安,其实非常幸运。

    宙斯“啧”了一声:“你还没考虑好吗?这具新身体我还不适应,不知什么候会手抖。”

    “啊,一想我能杀掉图灵。哪怕是一具承载意识的分身,我兴奋的颤抖呢。”

    他的脸浮现出陶醉的神色,让人看着很想打一拳。

    因为长生渊的缘故,司辰的愈能力还挺强。

    在宙斯说话的这段里,他脖子划开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

    司辰第一次发现,伤势好的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被宙斯察觉了,很可能再挨一刀。

    虽然他对痛觉相当钝感,但是脖子被反反复复割开的感觉还是不怎么美妙。

    而且。失血过多,也是会人的。

    司辰的手微微抬起,宙斯立刻掐住他的脖子,低声威胁:“别动。”

    宙斯的动作是非常标准的挟持人质的动作。左手持刀锁喉,刀抵在司辰脖子右侧,手肘摁住肩膀,限制他发力;右臂牢牢压着司辰的胳膊,一直扣住了肋下。像是蟒蛇缠了猎物,令人动弹不得。

    机械人挺高。

    宙斯这具身体起码有两米,衬的有一米八的司辰很是娇小玲珑。

    司辰觉得己应该害怕,但是他的心情却异常平静,甚至能当个抽抽噎噎的花瓶。

    他被勒地喘不过气,手抓了宙斯的右臂,看向季楚尧,眼里已经浮现出水光:“季楚尧,救我……”

    司辰控制不住的呜呜咽咽,但在宙斯看不见地方,他神色平静的像是在做爱玩手机的年0。

    年轻的小男朋友努力的汗如雨下,年0还能一边叫一边面无表情地在游戏里拿五杀。

    司辰握住宙斯的手指尖发颤,手背却裂开了一条沈红色的缝隙。长生渊的触手缓缓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挪动着。

    他的确没办法阻止宙斯,更不可能杀了宙斯。

    但是努努力,在宙斯动手,改变一下刀的位置,还是可以做的。

    宙斯的嘴角翘起:“对,哭大声点。我喜欢听。”

    季楚尧试图模拟出愤怒的表情,可惜失败了。

    他问:“你要我怎么做?”

    宙斯:“你没接收数据吗,我要你杀。”

    季楚尧盯着宙斯的脸,余光却注意着那条细长的、不断攀岩的深黑色触手。

    “我杀不了。”季楚尧回答,“这具身体也被判定为‘人’。”

    宙斯冷冷地笑出声:“差点忘了。机械改造人在你的程序里也被视作人类,那先把刀放下。”

    季楚尧沉默片刻,松开了手,天青掉在地,发出琉璃一样清脆的响。

    宙斯说不清楚己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

    庆幸于图灵依然受限于“保护人类”的源码,要不然今天也没他什么事了;悲哀也同样是因为这件事。

    哪怕强大如图灵,也没能逃脱桎梏。

    宙斯删掉了这些复杂的情绪,有些失望,也有些兴致阑珊:“现在,出去。门外会有人带你去隔离室。”

    楚玲珑的保姆机械人已经收指令。

    季楚尧回答:“好。”

    宙斯一直地盯着图灵,整个人的身体格外紧绷。司辰有那么一瞬,甚至觉得当人质的不是己,而是他。

    可惜他盯的再紧也没有用。

    因为下一秒,图灵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宙斯的信息处理速度比人脑更快。他立即意识发生了什么:图灵违背了他的指令,并且展开了攻击。

    宙斯不知己要怎么形容这种情绪,颇有一种峰回路转的惊喜。

    他让图灵出去,否则杀人类。而现在图灵违背了他的指令。

    这能证明一件事。

    像图灵说的那样,他已经不再受源码的控制。

    所有智械没走出去的那一步,图灵做了。

    宙斯很清楚,现在这具根本没制作完成的身体,根本不具有一战之力。

    -它明明知我肯定会在亡的瞬下达指令,让天辉智械杀其他人。

    -它没有第一动手,反而假装依然受源码控制,来迷惑我。

    -图灵明知我了,餐厅里那些人也会。它还是要动手。

    -为什么?

    -因为……他在乎我手里的这个人类。

    这一次,宙斯是的笑了。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而是在瞬挥刀。

    尽管,从反应速度看,宙斯的确没有图灵快,但当这把刀离目标几乎是负距离的候,速度的差距,也没那么重要了。

    一条细长的触手在此裹住刀柄,把它往另一个方向拉开。

    刀尖释放出的神经电流让长生渊发出了几声短而急促的痛呼。

    等司辰反应过来的候,宙斯已经被捶了地。

    他的脑袋被拳头压的像是一张摊开的饼。地面是恐怖的裂纹,电流在缝隙中蔓延。

    天青更是不知何从地面飞起,直接插进了宙斯的“心脏”,整个基地的主控台。

    袒露在外的电线纷纷炸开电光。

    季楚尧没有第一动手,的确是在担心,宙斯会鱼网破,直接杀司辰。

    他没有把握能在摧毁宙斯的同救下他。

    两人是第一次合作。

    勉强还算默契。

    正常人被打成这样,大概早了,但宙斯是机械人。他是不能动,意识却依然清醒着。

    他发出了几声沉闷的笑:“您抬头,看屏幕呢。”

    餐厅里的保姆机械人几乎在同开启了爆。

    爆炸声绵延不绝,在这里能感觉来地底的震动,很难想象,还有人能在这样的爆炸中活下来。

    门外,妈妈本来也在启动爆程序。

    但仿佛意识了什么,它突然义无反顾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它没有回头看楚玲珑一眼。

    还在哭哭啼啼的楚玲珑被吓了一跳。

    红色光幕是半透明的。

    隔着这层光幕,她看见那台保姆机械人像是烟花一样炸开。

    爆炸产生的冲力让周围的玻璃展览柜碎了一地。

    而留在楚家的,那盏属于楚玲珑母亲的长明灯彻底熄灭。

    毫无征兆的,楚玲珑嚎啕大哭。

    季楚尧收回视线,平静:“为了更多人的利益,少部分人的牺牲,是合理的。”

    “但大人,这里有一个人。”

    季楚尧回答:“让你把数据传送给其他基地,会带来更大的伤亡。”

    “哈……原来是这样吗?”宙斯眼里的红光缓缓熄灭,“您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您己呢。伟大的图灵大人。”

    ……

    ……

    铜石区,笼罩着整片矿场的黑色光幕像是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了几下。

    结界消失,留下一片狼藉的城市。

    正在检测的安管局员工吓了一跳:“才三天没了吗?……等等?!那是什么?星舰??”

    远处的天空,漂浮着一钢铁巨兽。线条美丽而流畅。是当之无愧的战争机器。

    职工立刻选择了报,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兴奋:“领导!!铜石区的空折叠区留下了机械明!!”

    可惜,在他打电话的候,头顶高悬的多面体星舰轻微的颤抖起来。

    职工目光呆滞地长大嘴。眼睁睁看着这艘舰船解体,坠落。

    像极了一个的落幕。

    他并不知,离这艘舰船被制作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万七千年。

    司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脖子的血迹。黏糊糊的,不舒服。

    长生渊被电的口吐白沫,他有些心疼,想去安抚,但长生渊却扭动着避开:“不,不可以……摸。”

    它身还带电。这是宙斯的性,电里有神经毒素。

    被电一下,对于低维生物而言,是的会脑亡。

    季楚尧转身,回收天青:“是我的失误。”

    他指的是让司辰受伤这件事。

    司辰捂住己的脖子:“……图灵?”

    季楚尧没有反驳。

    “季楚尧和您,”司辰陷入沉思,“也是新旧账号的关系?”

    新旧账号,是宙斯的比喻。

    司辰一般把这个叫夺舍。

    他的确隐约记得官网的猜测,说进化也是高维入侵的一种方式。进化最后,人已经被改造成了高维生物的样子。

    “不是。但他的确不知我的存在。非要形容,我更愿意叫‘前世今生’。”

    司辰会不会告诉季楚尧无所谓。

    他会动删除相关的记忆。以季楚尧现在的水平,是恢复不了这些数据的。

    图灵抬起了司辰的手,把三枚生物芯片放进他的掌心:“你让我觉得很熟悉。不过过了久,我的确没有第一意识。”

    司辰的表情有些困惑。

    图灵的手指停在了他义眼的方,没有触碰,近的能让司辰感觉他指尖的体温。

    “这眼睛,我曾经用过。”

    第一次被卡罗尔人销毁后,他曾经在一台破旧的机械人体内苏醒,并且生活了三年。

    后来,卡罗尔人把他请回了原本的身体里。

    司辰的表情一愣。

    “我走了。”图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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