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强忍着恶心走近几步,一排牢房中大部分里面都空着,只有一间狭小的牢房里面关着十几个瘦弱的孩童,旁边两间牢房里面好像还分别关着两只狗。

    这些孩童衣裳褴褛,小一些的只有四五岁,大一点的也不过七八岁。他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睁着一双双麻木而又恐惧的眼睛正望着秦锋。

    牢房的大门早就打开了,可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踏出一步。

    “出来吧!你们得救了!”秦锋站在牢房前,和蔼地说道。

    牢房里面的孩童没有一个动身的,反而一个个更加惊惧地拼命往后缩着瘦小的身躯。

    秦锋拉开牢房,刚想走进去。他的左脚还没落下,牢房里面陡然响起一个个孩童凄惨而惊恐的哭叫。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仿佛他们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哥哥!”鲁智深快步上前拉住秦锋,小声说道:“没用的。洒家想要进去,他们也是这个样子,看样子是被吓坏了。洒家已经让人给他们炖些肉羹来吃。”

    秦锋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往回走,目光无意间扫过隔壁牢房的那只狗。

    突然,他又飞快的转过身,力道之猛,扯得他的脖颈隐隐作痛。可他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死死盯着匍匐在冰凉地面上的那只狗。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的眼睛和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狗的眼睛眼白很少。

    可眼前这只狗,他的眼睛,分明是人的眼睛!

    “快把牢门打开!”

    秦锋急声怒吼,他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已经变了样。

    鲁智深不知秦锋的神色为何如此激动。

    听到秦锋的话,他举起月牙铲一把将牢门上的锁链铲断。

    秦锋拉开牢门,疾步走了进去,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只“狗”,颤抖着伸出右手,双眼渐渐朦胧起来。

    即便他认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心狠,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可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击碎了他的认知,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无知、愚昧、残忍、冷血到这种地步!

    造畜,一种后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巫术,就这么血淋淋地出现在秦锋的眼前。

    秦锋转身冲到史策身前,拔出怀里的飞剑,疯狂的在他身上刺着。

    史策连声痛呼,死命挣扎叫道:“疯子!疯子!快把这个疯子拉开!”

    “哥哥,你怎么啦?”

    时迁也吓了一跳,匆忙上前抱住秦锋,关切地问道。

    秦锋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史策浑身上下血流不止,恨声说道:“取最好的伤药,为他治伤!另外,把他的嘴堵上,别让他自杀。”

    縻貹摸着脑袋不解地说道:“秦川,你一会儿让活捉他,一会儿你又要杀他,现在还要给他治伤。你到底想干吗?”

    此战梁山受伤的士兵不少,伤药给自己人用都怕不够,用到这种人身上岂不是浪费?

    秦锋没有理会縻貹,他深吸了两口气,重新走到牢房里,把那个被残害的人抱了出来。

    鲁智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等秦锋吩咐,就砸开另一个牢房,只是另一个牢房里面的“狗”已经死去多时。

    预备军的士兵们从草屋里找出一张桌子,铺上草席,秦锋将怀里的人放到桌上。

    那人的气息微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秦锋没有再看史策,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宰了他。

    “告诉我,为什么?”秦锋指着孟宾厉声问道。

    时迁上前撕下孟宾口中的破布。

    孟宾惊慌地辩解说道:“回头领,这都是史策干的。他不知从何处寻得造畜之术,试了许多人总是不成。”

    造畜!

    这个词一说出口,鲁智深、时迁等人都是面色大变。

    “畜生!”鲁智深破口大骂,叫嚷道:“哥哥,这等腌臜畜生留着作甚!”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什么牢里那些孩童见到有人打开牢门就会绝望的大哭大叫。

    恐怕他们已经见过多次同伴被拉出去,之后被扔到另外牢房的时候已换了一身模样。

    秦锋咬牙切齿地说道:“提辖哥哥勿恼,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们梁山既然要替天行道,这等恶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问你,这些孩童你们都是怎么拐来的?”秦锋盯着孟宾,补充了一句:“千万不要对我说谎!”

    孟宾摇着头,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此地向西二十余里外有个小王庄,那庄上有个大户唤做王太公。这些孩童都是他手下庄提前查探之后,我们下山偷来的。王太公有时也会偷些妇人孩童交给我们拿去略卖。那王虎就是王太公的远房表侄。”

    秦锋命人把史策和孟宾先带下去仔细看管起来。等肉羹熬好之后,他亲自端了一碗来到桌上那人的身前。

    那人年纪很小,看不出是男是女。

    秦锋舀了一勺肉羹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嘴边。

    那人挣扎着张开嘴巴,却无力再咽下。

    秦锋正要把汤勺的肉羹喂入他的口中,就见他的双眼募地睁大,瞳孔慢慢散开。

    秦锋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手上的碗勺无力地摔在地上。

    “哥哥!”时迁扶住秦锋,关切地唤了一声。

    秦锋摆了摆手,喃喃道:“我没事。时迁兄弟,安排两个兄弟为他们清洗干净,寻个好地方安葬了吧。”

    牢房里的孩童在肉羹的吸引下,一个个颤巍巍地爬了出来,鲁智深吩咐身上衣服干净的士兵们一人照顾一个孩童。他则拉着縻貹找地方洗澡去了,他怕这一身血污会吓到这些小孩。

    吃过肉羹之后,所有的孩童都清洗干净,换了身衣裳。山寨并没有小孩的衣物,就算是身材矮小喽啰的衣裳穿在孩童身上仍是太大了。而且不管怎么劝说,这些孩童仍是聚在一起,不敢散开。秦锋只能由他们了。

    这次攻打齐雾山,梁山预备军三百人,死了四十六人,伤了一百零三人。跟随时迁出来的十个天机营士兵,死了五个,重伤三个。头领中吕方受了轻伤。

    所有的齐雾山喽啰的尸体都是就地掩埋,梁山士兵的尸体都火化了装到坛子中方便带回梁山统一安葬。

    原本在山下看守俘虏的士兵留下五六人看守太平车,其他人押送着俘虏来到山寨。山下山寨总共俘虏了二百一十多个喽啰。

    秦锋等头领来到草厅中,稍作修整,士兵们则杀牛宰羊,生火做饭。

    坐定之后,秦锋皱着眉头忽然说道:“兄弟们,齐雾山虽然已经被我们打败。可是小王庄的王太公依然逍遥。此人不除,我心难安!”

    鲁智深附和说道:“哥哥说得是!洒家也憋得一肚子闷气,难以消解!不如我们下山为民除了这一害。”

    吕方大声说道:“略卖人口,其罪不赦!我同意鲁提辖的提议。”

    “既然如此,我们用过午饭之后,便下山直取小王庄。”

    说着秦锋转头看向时迁:“此番还要劳累时迁兄弟带人先去探路。”

    “义不容辞!”时迁拱手说道。

    他连午饭也顾不得吃,寻了几个冷馍,带上两个天机营的兄弟下山去了。

    ps:有一记载,北宋末年,官府抓到一名造畜的人贩,判三千刀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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