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父亲已经从战局脱身后,楼辙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雷丁的身上。
眼前的男人说到底还真的不能算得上人类,如果他没有去过全息世界的话,那么此刻一定也会被全身半龙化的雷丁给震撼到的。
那全是覆盖的亮银色鳞片虽说依然有种皮肤的质地,但是可以感受到储备在其中的波赋以龙族独特的方式发挥着作用,就跟那时候的老潘德差不多,但从实力的程度上来说可能还会超出十倍吧。
十倍,有可能还是保守估计了。
这个世界别说是父亲了,就算是雷丁的哥哥尼伯龙 根在这里,经过了前面如此多轮的消耗也未必能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力量型的波导能力者在已知的分支当中可谓是最为全面的存在,他们集攻防于一阵,并且在面对变化型能力者的时候也同样具备着强突的优势,几乎是那时候楼辙在别子仪式中听完课程后最想修炼的能力。
但到了最后不仅没有成为糙哥,同样也算不上技术性斗者吧。
“说吧,你什么来历,我在未人系统中从未见识过像你这样具备强大实力的年轻血液,就算从侦查报告中也未能发现你在楼兰活动过的踪迹。我们在战斗打响前做足了准备。整个多米诺效应都在中央战场发生,仅仅是你的话,是无法阻止眼下溃败的链条的。”
天象似乎因为雷丁身体变化的缘故不断传来沉闷的雷鸣,肆掠的狂风把插在外围墙面的旗帜吹得嘶嘶作响。
冷风分割着战场,让远处观战的所有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空气中夹杂的水汽一旦靠近楼辙就会像凝结的夏日雪花一般片片飘落。
日光已经被厚重的云层完全遮蔽,就连光也被彻底地吞噬。
最光辉灿烂的生命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向楼辙逼近,架起的冰刃连续对着空中切割,仅仅只是格挡也可以从耳边听到冰沫接连碎裂的声息。
咆哮的龙威震颤的大地,楼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力,那种压迫力完全不亚于尼伯龙 根甚至更强。开裂的沙地河谷爆碎在招式碰撞的瞬间,他被弹出了好长的一段距离,就连远处的雷丁在此刻的眼中都变得有些渺小。
他赶忙换了一口大气,要知道在刚才,他可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找到。
“仅仅只是凭借你一个人是无法取得理想的战果的。我不清楚你现在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作为这场战斗的司令官,我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演算过失败的可能了,就算有不稳定因素介入,这场战斗的结果也不会轻易改写的。”
胸口飘荡的黄金叶片吸引着楼辙的视线,他用再度生成的冰刃插在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雷丁既不愤怒也不等待,以固定速度前移的身躯挥动着龙首一般的拳势,银色的乱流引爆着空气中的水雾,躲是不可能躲,楼辙的速度可没有对方那么极限,以龙族善用的卷缩操纵波导的方式,他试图借用身体大部分的波导来脱离被操纵的战场中心。
现在,在这无数多岔路的隐形迷宫之中,雷丁·居奇尼埃就是这里的主人,没有人能够猜到他下一秒要做出什么,要从哪里进攻,但如果自己的背后是死胡同的话,那么接近自己的方式也就会变得单一了吧。
只要把局面控制在这样的状态下,那么能够挡下这一击的把握就大大增加了,想到这里,楼辙快步往外围所在的城墙跑去。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猎场嘛?讲究的是狩猎的过程,我们作为狩猎者是完全不能被猎物所左右的。”
迟迟没有出手的雷丁被迫让楼辙持续地凝聚着波导,这种卷缩的方式他似乎并不是太擅长,眼见自己的状态在持续的下降,如果不做出改变的话,那么能够扭转局面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了。
他的身体似乎还在此刻的状态下闪动了一下,那是波赋不稳定的表现。
但他没有办法选择逃跑,他来到这里想要追寻的问题还没有彻底地找到答案呢!
下一秒,诸神的威严从头顶坠落,审判的神光让他睁不开眼光,凝聚的冰霜在迫近的瞬间绽放,带有着降低对方速度的作用,从身体中爆发的气力一下子全部吐露了出来。
神威浩荡的巨响从碰撞的中央地带溅射,无法站稳脚跟的楼辙在溃败的同时在地上翻滚了数十圈才得以停下。
他还没有失去意识,等到烟尘散去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雷丁自信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虽然知道,这场战斗也不会因为特殊的物件而停止的,但是作为受过恩惠的楼辙来说,履行使命是当下义不容辞的责任。
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不完成市长大人的托付的话,他可能就没剩下多少机会了。
“龙族的技巧虽然掌握了,但还不算太熟练。”那点评式的语言高高在上,也是强者所该有的姿态。
楼辙没有回应,坐在地上的同时,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了尼伯龙 根的托付之物——黄金怀表。
随意抛动的轨迹在如此静谧的战场中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随后伸出了手心的雷丁将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承在了手里。
“这是——?”从物件上面散发的气息虽然非常的微薄,但雷丁竟然能够感受到花费半生一直在寻找的归属感。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楼辙淡淡地说道。
虽说这个物件看似平常,但对于雷丁来说,这可能是他在生命中唯一可以寄托思念的储物吧。
天色愈发的粘稠,无边的黑暗将两人吞噬,唯有黄金色的怀表发出了两眼的光泽。
雷丁的心神第一次在无声中变得混乱,就连身体上的龙化状态也由激活的状态下渐渐消退。
等到他鼓足准备要打开黄金怀表的那一刻,那竟然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以便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白水与炭治崇都无法理解当下发生的一切。
“似乎那个物件对雷丁大人有着特殊的意味一般。”
“不止是特殊的意味吧,我总感觉那就像是得到了来自家人的肯定一样,那无比激动的心情,让雷丁大人甚至到不知道如何面对。”
“家人?雷丁大人没有家人吧。他是在修道院长大的。”
“每个人都有家人的,只是存在的状态不同罢了。”
“那倒也是。”白水不置可否。
思考在这个时候是没用的,怀着无比崇高的敬意,雷丁像是完成了朝圣故都的荣光一样,在满载的生命光辉中找到了心目中期盼已久的答案。
那微微开合的怀表上映入的是无比慈爱的笑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婴儿发着紧紧只是看着都会心疼的哭声,而在另一侧,另一名婴儿则沉沉的睡去,胸上的黄金世界树叶片挂在脖子上,就跟现在赤裸着上身的自己一模一样。
空气正在急速的下降,雨点没在了两个大男孩的发梢。
呆呆杵在原地的雷丁用着轻绵的嗓音询问道:“这是?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波幻出来的冰刃再次消失了。
楼辙想象着自己见到母亲那时候的心情,也就能理解雷丁眼前的反映了。
“是你的母亲,这是你母亲所佩戴的怀表。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在眼下的生命状态下不留任何遗憾。”楼辙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视角向雷丁阐述着超越时空的真理,在这里的一切生命最终都会获得令他们感到美好的事物吧。
“我不理解,他应该可以亲自交给我的吧。我的父亲母亲,乃至——”
雷丁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模样,一位在沙场中百战不殆的铁血男人,仅仅只是因为一块怀表就丑态毕露了。
但这种丑态不算是令人憎恶的丑,而是令人动容的美。
超越了生命存在的意义,是至高至真的情感结晶。
“他们已经无法见到你了,这个故事非常的漫长,可能会为楼镌提供足以恢复伤势的契机。”楼辙谨慎地提醒道,虽说这样的话有点多余,但是他真的想知道,是否所有的物种对于血缘情感的追求都是如此坚定的。
“没关系,战斗的理由也许都已经动摇了呢。”
全身波赋完全褪去,就宛如束手就擒的初级士兵,到了这样的地步,楼辙当然也愿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交付给本因为知道这段历史的人。
“雷丁·居奇尼埃,出生于全息世界,跟所有的龙族一样,在繁衍生命的时候,父亲作为基因的供给者必须做出牺牲,称为生命的父爱,另一方面,母亲作为育儿的容器在生产过程中必定难产成为枯萎的母爱。由此龙族在整个全息世界的数量也不算太多,直到你的母亲在自己的分娩中诞下了雷丁大人以及你的哥哥尼伯龙 根大人,这样的局面才有所改观。”
“所以,我还有一个哥哥对吗?我的父母亲在延续生命的过程中都已经丧命了,哪怕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全息世界也无法再次见到画面中的妈妈对吗?”雷丁进一步确认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人生财富。
但事实是残酷的,他甚至连回到全息世界的机会也没有了。
“嗯,理论上是这样子的。”
“那我的哥哥呢!为什么我们两个生存的区域不一致,还有就是我应该可以跟他重逢的吧?”
重逢,那还真是令人觉得美妙的词汇呀,倘若游戏的最后雷丁大人的头上能够出现时女的标记的话,那么楼辙还真的想把他带回去到那样的时空,看看两个大汉相拥落泪的画面呢!
但眼下这一切,真的是无望的。
他摇了摇头,任由发梢上低落水珠。
“出生的时候,你是比较羸弱的那一方,在世界树上的管理者通过他们的手段把你下放到了地面世界了,如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你跟你哥哥一直处在不同的世界。”
“那你可以带我去全息世界的吧。你一定是来自全息世界的人!”雷丁像握紧了救命稻草一样急迫地追问道。
“也不行,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意义。”
“是吗?”他面带坦然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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