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郎注意不到一个小小的县令的惊恐或者其他什么表情,只看着裴东锦这个他最不顺眼,又得罪不起的,话却是说的柴溪。
“这个孩童,抬起头来,我看看!”
柴溪只当他没有和自己说话,反正他看的不是自己,团团感知到了什么一样,低头斜眼嘴嘟着,瞪回去,虽然人家也是没有看。问完才把脸转向柴溪,这孩子长得好有性子,这样才有意思。
“不错,虽然我身边都是家生子,本公子破个例,做我家奴仆也够得上!跟了我,就是吃香喝辣掉福窝窝里的好日子!”
柴溪这才不得不对上那双小而眼白过多的眼睛,过去今天要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这张脸,还能比从前漂亮?从前的自己为了毕业工作,可是用了几百大千的银子买的彩妆画过的,这才---她心情一下子从将摆脱的兴奋中沉下来,就是因为漂亮才被那个混混追,才会被撞进河里,来到这里挨饿受冻流浪至今。
裴东锦坐下来,就没有了刚才的谦恭,好像敛尽平实,一下子要展露光芒,还没有开始就气势如虹了。
“大郎这是要学鲳户贱籍掳人子弟不成?”
王大郎可是只对着柴溪了,气势什么的还有其他眉眼高低都是下人要看的,他不管!
“我看他们无家可归,善心一片,你怎的出口伤人呢?”
他们,那些地位不如自家的,都是一副清高相,在京中骂姑姑不知廉耻,二嫁皇家,是视礼法为无物,以色惑帝心,现在又说自己学鲳户,真是可恶!啊翁在怎么交代他都有些忍不住了,可是要怎么回击呢?还拿他不求仕途,哎,连小厮金池都说这个会适得其反。
以为一句就激怒他,似乎效果不大,裴东锦也不看他,头略斜歪,扫了一圈其他人,还没有继续,柴溪自己挺直脊背。
“我和姐姐有银子没有追回,吴大人明鉴,只要追回被抢夺的银票,我和姐姐就能回家,不是无家可归。”
哎,管它家在哪里,自由了再想办法,这个六七岁不中用的小身体呀!
“听到了?良家子自有归处,上来就使人为奴,居心何在?”
刚才还唬吴县令,本朝慎奴,又有一个跳出来的,甚合心意。
“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了父母族人护持,有银子有如何?不一定做奴仆,做个清客也不错。”
他怎么知道这孩子没有父母护持,他在外面听了很久?虽自说是听壁脚,刚才他明明是直接进来的急切相---事有蹊跷,自己不能大意,相州府地方虽小,从京城伸来的手却不知道有几只。
“亏大郎想得出来,他一个未足齿的小儿,还没有开蒙,子也不识的几个,还给你做个清客!王大公子的雅痞,大周谁不知,烦请下次做这龌龊事前,先想个靠谱理由!”
轩二郎这回真的后悔跟着了,小时候一起在谢家族学也好,后来在太学也罢,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也不是全然相安无事,但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磕磕绊绊,你碰了我的砚台,我的狼毫比你的贵重,我的文章被夫子拿来做范本,你的诗词又一句是妙手偶得,争起来就是些好胜义气,动手时候也有,最多是个全了自家面子,过去就消散了,气氛都没有最近剑拔弩张。
吴县令听着这话中讥讽,心里翻江倒海,璨郞和这位首相金孙,果然设了一个套,只差一丝,只一丝,自己就---这个厅是自己县衙内的,不然,完全可以处身事外,对于王大郎和范公子,可以当成嘴上没有毛的纨绔,对于只有14岁的裴东锦,不说各种传说故事,就今天亲见了,也是不容小觑的少年英才,要小心应对,他京城没有放得力的师爷,知道的少,最好不说话。
上官之命是处置流民,璨郞只是让抓个小郎,本来以为一举两得,这下石头正正好的砸在自己脚面上,自己就---这个厅是自己县衙内的,不然,完全可以处身事外。
羽林卫统领轩将军也就是轩二郎的小姑姑开解过他,他记得,她抚着自己的头,说怎么办,十七八岁了是没有长大,懵懵懂懂,他是真不懂,难道别人都长大了?只剩年龄比他们还大些的自己吗?比如前几天,比如今天,少时一起读书的情谊总在,怎么就你刺我一句,我回你两句,斗得不可开交呢?长大真让人烦忧。
范润哲有更多的不解,裴东锦在他们当中年龄最小,却从来不与蠢人为伍,这是他自己的话,这回一而再,再而三---出来的时候,祖母让自己少说话,现在呢?要说些什么吗?
王大郎现在有些悔了,哪次和裴东锦过招儿,自己沾过哪怕一丝半点儿的便宜,都怪那个送信的,这遇音坊里来了好货,哎,那个送信的明明就很诱人了,虽然不及这个嫩小可人儿,风情总是有几分,自己这是避易就难了。
他盯在柴溪俊美的脸上,心有不甘,再说没有几句就打退堂鼓,这些同窗可看着呢。
裴东锦没等他再寻出手段,强横或者继续辩理,突得到站起来,向吴县令行礼。
“吴大人,隐瞒身份是学生不对,既然事实已经清楚,为了防止虎狼窥探,我先带柴小郎和他姐姐回去了,至于被夺银两,我相信贵县,办案的速度,身份文牒,也劳烦贵属送到河东质押处!”
他再次深揖以视赔罪,扫都没扫王大郎一眼,扯柴溪就走。
吴县令先应下来,这个事情没有余地,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替王大郎承担什么,好机会呀,裴相不站队嫡皇子和王家,就立于不败之地,自己何必早早巴结太子一系,何况,自己和相州也不在京中的人眼中呀,这回---他确定他刚刚没有和裴七公子有不客气的地方,算混了个交情,至于一个小郎---都是小事。
众人目瞪口呆,王大郎急中生了更急。
“裴兄要带这个孩子走,也要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我们有怎么知道,对这小郎的处置会如何?”
裴东锦心里一松,嘴角上翘。
“本来今天一早我是要去施粥救济饥民的,大郎这么一说我倒是省的下帖子了,至于柴小郎,自然是暂居我处,诸位信不过我裴七的私德,河东质押的买卖总有信用,我可不是浪荡纨绔子,一心吃喝嫖赌,话说回来,大郎可要多出善银米粮,这些饥民可都是从太原府来的。”
太原府几个字一出,轩二郎这个天真的不知道,范润哲和其余人个个都明白了,王家的姻亲刘训可是在太原府六年没有调动了。
一路出了衙署,裴东锦安安遗憾,这个王大郎平时不学无术,蠢得厉害,不知道会不会由他送信回京,自己这个打草惊蛇,可别碰上王大郎冬眠不醒才好,刚才怎么就没有忍住恶心,在刺俩句。
柴溪垂头丧气,团团仍然揪着她,来这里这么久了一天一个地方,有时候一天换几个地方,手上冻疮重了,以后更冷,求个安定怎么这么难?
对了,还有那块孙嬷嬷嘱咐万不能丢的木嵌玉,这会,自己和团团真要在这广大江湖,生死有命了。
“先回去洗漱换衣,再说你自己的打算,可好?”
裴东锦吩咐二白把车停远一些,他还真,停得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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