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虽然不高兴,也应下,干脆不看程六娘,说起别的。
“前面几里地有人家,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要不---”
“你们谁,燕廖人吗?你们不会说汉话,会听吗,我不是普通百姓,我是谁,你们问过吗?你们要钱是吧,我有银子,多少都行,你们,你们说个数儿。”
程六娘扬着下巴,尽量和在十里场他们程家的地盘一样,她觉得在别人身上用这招儿不管用,因为那些人身份尊贵,不缺银子,而这些人---明显的就算穷的不能再穷的牧民,她很急切也很大方,收到的却是嗤笑一声后不搭理她了,程六如同一拳打在虚空中,憋着气发泄不出,她真不该出来,要是这回能安全回去,她就再也不任性了。
他们把他绑的很紧,手腕都是麻木的,幸好马走的不快,她被麻包一样横放在马背上,勉强能稳住不至于掉下去。
“这个‘货物’在手里,终究是心不定,反正她醒了,要不咱就走快些,不停留了?”
手下改了主意,领头儿的却另有打算,他现在不能快,不能再三四天就赶到。
“嗯---还是歇歇吧,弟兄们又累又饿,总不能太过于苛待,回去无论主子赏赐如何,大伙儿总不至于太过于寒心。”
手下心思一动,下意识看向其他人,他们好像只是赶路,遵着不多听不多言的细作规矩,他不敢看首领,他这话音儿——他们的主子可是同一个主子呀。不过他马上表现程没有听出什么。
“属下一向以您马首是瞻,您说什么是什么,那我先派个人去打前站?”
手下现在的恭敬很明显加强了,首领应下,他就叫人来吩咐去探路。
程六娘越想越恐惧,后悔刚才醒来直接说话,而不是装作继续昏迷了,现在---他们要怎么处置自己呢?那个石昭的手下呢?石昭本人知道不知道自己被劫了?直到被卸下马,还没有半点逃走的头绪。
前面帐子有三堆儿,最边上一堆儿有一大一小两个帐篷,头领走到小帐子前,还没有见人先单手放在胸前行礼。
“贵主人,行路之人路遇不便,前来借宿,求见贵主人!”
说的正是燕廖话,还是西部口音,还很正宗,里面没有马上回应,只是窸窸窣窣声之后有咳嗽,咳了半天,才有一个女声到近前,隔门回话儿:
“尊贵的客人来自哪里?这是---咳咳咳,要到哪里去?”
这个帐篷的还没有出来,旁边两个有一老两小三个男人出来,而且---手里提着弓箭和棍棒。
首领连忙再次转个方向鞠躬,声音更轻更缓,像是怕吓着人家,也怕引起误会,刚刚他言语试探了,这些人说的话就是牧民粗言,没有董礼有见识的迹象。
“我们捉拿一个家里买来逃跑的汉奴回喷扑草场,天太黑了,请尊驾行个方便!”
男子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样,支吾着等着,幸好最外边的帐篷也掀开,一个老妇拎油灯出来,没有想到声音不老,人老成这样,还驼背严重,再躬一些就能触到地了。
“牧民家里帐篷破旧,这个我和孩子的,不如---”
她环视一圈儿,只有一个女子,就直接建议:
“诸位和我大儿子他们一个帐篷,挤挤,应该能遮风避雨。”
首领有点儿奇怪女子做主,虽然燕廖不似大周,男女尊卑相差巨大,但是远远不及他们漠盟,女子地位比男子要高些,哪怕是贵族,男子也是要听从女子意志的,除了汉王几乎没有例外,这一家---
“好好,多谢,多谢,这里有一饼金,全作酬谢,望贵主人别客气好好收了!”
程六听不懂,看了这个老阿婆笑咪咪,还以为她是表示友好,替自己说话,毕竟这里的女子只有这一个,可是首领掏出金子后老妇眼睛发亮,也和她年龄不符,她心就凉了半截儿。
男子三人还是看向老妇,老妇立马眼睛都瞪圆了,好似背都不驼了,喜滋滋上来接过,在身上袍子上擦了又擦。
“这就是金饼子?哟,我老人家活了五十年还没有见过金饼子,请进请进,苏哈,去倒热□□,快去!”
她上前想把“女奴”程六娘拉过来,看到她上的绳子,和拒绝的眼神,又缩回来。
“你们卖的奴仆还没有训好,你看看,我们草场的牛羊,敢这样逃跑或者挑衅主人,我早就吃了肉了!”
“可不是,跑了不是一回了,这次回去怕是不好受!”
“当该如此,当该如此,放我帐子你放心吧,我给你看着,要是敢跑---我帐子里有放养的皮鞭。”
老妇摩挲着金饼,讨好的回话儿,程六娘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们卖给这家的那个人做媳妇了。她可是在沧州见过一回告状的,就是女子被卖给人家当媳妇,跑出来告状,衙门判的可是虽然确有此时,然而她名节已失,继续给那男人做妻子,哎,回去少不了再挨打。还有名节---自己的名节---石昭,是用什么弥了自己的眼睛,是那个自信的不同于她见过的其他男子的微笑?还是那个十里场饭庄里奇异的画的误会?明明人家说了不是他画的,自己一向以貌取人,这回跌了大跟头——不知道伯父和哥哥能不能掩饰住自己走失不归家的事实,就算她能逃过一劫,回去---自己可是读过书的大家女子,名节大过天。要是回京城呢---程六娘甚至不敢想了。
众人分好帐子,程六娘自然跟老妇回她的帐篷,还因为走的慢被踢一脚,老妇腿脚不便,她一躲,还差点儿摔倒了自己,一个金饼不仅有热□□茶,还能看着程六,首领只目测了下距离,就跟着老汉进了帐子。眯一会发现老汉看向老妇,又马上收回目光。
“阿婆,你放了我吧,我也有金子,比这个多,多得多,我都给你,你另外买个儿媳妇吧,多少金子我都能给你!”
老妇人给她解开手上的绳子,好像一个字也听不懂,驼背给她一杯□□茶,嫌弃的撇她一眼,自己让出一个位子,一个年龄六七岁的孩子在中间,看不出男女,她的意思是让她睡最里面。
奶茶腥味极重,程六被熏的移开一点儿,想吩咐换白水来,看老妇的凶相,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小口喝了——她是真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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