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东锦处理事情是举重若轻,柴溪则是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慌乱忙杂,管不了大白竟然一手接过信报,问都没有问一句,打马给主子送信去了,柴溪不是要个谢字,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她只是想说不急,自己的人派去了又二十几个,虽然没有哥几个高手,但是人手几枚已经改进了不少的霹雳弹,护着裴东锦,应该没有问题,她----哎!
水大明明已经扶抱着那女子走出一段,也一只脚蹬在马上,还是白了远去的大白的马屁股一眼,那匹马不少裴大人的,是云鹏的呀。
“你先请了大夫,我去找猫王!”
她要看一看江边儿的乱象。
上次拿百人祭江的地点,那些“祭品”的血还没有干,案子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审,此时就有两拨人各拿着抬货物的棍棒,绳子,分列两边,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更有私家货船的船主眼瞧着两边,心里也使着暗劲儿——力工们要是扛不住,下一步,就要逼迫他们出银子了,这还不是顶要紧的,要是搬不完这些所谓的官家货物,自己的货,无论是南北鲜物,还是名花名草,无论是一日都耽误不起的鱼虾,还是定好交货日期的药材,都要滞留在码头上。
穿着一看就不是力工扛夫的这一群,气势最壮,十多年了,这里一过官船就是力工上去卸了,买一半个签子,也就不会有半文工钱,这可不是从他这里开始的,从上一届,他那个叔姥爷做码头管事的时候是这样,他堂伯做的时候,照样是这样,到了自己这个第三代,也平平安安好几年了,这回---还能压不住不成。
“你们什么意思,官船就停在这里,竟然撂挑子了,你们知道船上装的是什么吗?这里面有运往皇宫供奉的瓜果,也有各寺院要用的香料佛像,更有运往边境将士手里的粮食,你们要是不搬,这里面,哪一样你们哪个担的起责任,杭州府的大牢可是空的很呢!”
穿着破烂,甚至几乎身上就几个布条的汉子们,膀子黝黑,肩上都是勒痕,脚上的血泡有的都开始流脓了,他们今天---希望得到的消息是真的,那两个外地人手持抵抄,还说,这里以后就是抗麻包给签子,一个签子一文钱,不变了,把头儿说,要信一回——不信就活不下去了,层层加码,这里面私人出钱抗的货物,越来越少,要他们拉纤的真的假的官船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一艘给钱的,现在---一天只有一两船东西的活儿,他们能赚到五六个签子,到了管事那里去兑换铜钱的时候,就变成了3个铜钱,甚至两个,谁也不想饿死。
“可不是空着吗?不管杀人放火,还是十恶不赦,里面有钱有势的都给放出来了,想关我们就关进去呀,还有一天两顿干的吃呢,起码饿不死!”
一个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多岁,远远不到能来做抗夫的年龄,也没有天天抗包拉纤的体力,把头儿还没有说话,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今天,来报信的人还给了他一张饼,足足一张,现在---他有力气说话。
洛管事根本正眼儿都不看少年,只盯着把头儿,等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洛管事,不是我们这些卖力气的躲懒,十三年前,我刚刚来码头的时候,拉纤是一艘船一两银子,合到每人五六个铜钱,每天的麻包签子,无论长签短签,一天也能有十几个,不说吃白面馍馍,反正就着江鱼,管饱是有了,六年前,我做了把头,每个壮力工,一天下来就只有七八个钱儿,也行---”
把头一脸七八个钱儿也能知足的语气,叹一声,换个姿势站了站,才又说:
“去年开始,两根签子算一哥铜钱儿就不说了,可是拉纤儿就一个钱儿都不给了,这么宽的江面上,都是官船,个个都是要我们不得铜钱儿白出力的,天底下,哪个码头敢这么不给力工留活路,您老也想想,大家都是这一块方圆二十里的,在大周建国七八十年里,可是没有过,哪怕是攻打南越那几年,也能吃上饭,现在太平盛世,饿死力工,做管事的也脸上不好看是不是?”
那两个人的话有鼻子有眼儿,说劳将军倒了,洛家也完蛋了,自己本来是信几分的,可是现在,洛家这个都不是一个坟头儿上族人又出现在码头,他就不敢按计划强硬了。
柴溪远远的看着,深觉猫王的法子不靠谱,你看这个把头儿,气势上就不行了,按她的意思,就该从洛家这个管事下手,给他讲靠山没有了,自然就退了,谁知道,自己的想法也只是理论而已,这个管事早就知道,不过---他一个最小下层的小喽啰,才不管这些上面的事情,赚银子的机会,他才不放,是自己错了,没有了于归这个实行者,自己---哎,自己是纸上谈兵赵阔都不如。
她刚想上前替把头儿说话,被长远一把拉住,猫王也频频使眼色,示意她只先看着,别插言。她只好再向后一步,站高些,等着听洛管事怎么答复把头儿。
“---自己懒,还怪老天不给饭吃,饿死了,丢人也是丢他们自己的人,太太想着天上掉馅饼,怪不到我洛某人头上!”
他一说,后面的小弟也跟着笑闹着附和,那些立功几乎没有人说话,眼看着要退下去,把头等嘲笑声弱了,才缓缓问:
“那,洛管事,我问你,朝廷一年三月和七月,十一月,三个时候有大批官船,要求抗夫立功,半数以工代税,给一半铜钱做过路银子,过多少船,都是有定例的,三月多些,几乎每天有一艘大船过来换成小船北上,七月少些,三天两艘,十一月临近年关最多,顶多也是三天五艘,可是自从你们洛家接手了码头,就变成了月月天天都有官船过,个个要在杭州换船,一天十艘二十艘都是官船,连一半的工钱也没有了,敢问,这些‘官船’能拿出朝廷的文书么?”
“这人识字?”
柴溪现在才发现,自己刚刚冲动了,这个把头儿---嗯,不是一般人,暗指洛管事以私为公,拿着鸡毛当令箭,说的是有理有据,好,她不用急,关系到他们自己的饭碗,总要自己站起来才好去拉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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