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终于看完小倩带回来的这一叠旧手稿,抬起头对莫易说:“郎君写的故事总是很吸引妾啊。”

    莫易一边修改着旧稿,一边笑着说:“阿娇是不是爱屋及乌啊。”小倩笑着说:“非也非也,易哥哥的故事确实很有吸引力,小倩也是很喜欢看。”

    莫易继续笑着说:“你们两个啊,就是奉承我吧。”梁氏也笑着说道:“一点也不奉承,是郎君的文章确实好。”

    三人正在玩笑闲聊中,忽然见到梁氏一个丫环慌慌张张跑来禀告说:“小姐,不好了,门外有一个看似像是道士的人在外面吵闹,说要见小姐。”

    莫易一听,马上想起之前在书斋被老道追上门行凶的事来,又见梁氏正要站起身来去看,他起身马上按住梁氏说:“阿娇,即是道士模样,让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何人,你们两个好生待在此,不要乱动。”

    梁氏与小倩都说:“郎君要小心!”

    莫易快步走到宅院门口,打开门一看,的确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莫易行礼问道:“道长来此有何见教?”

    只见那道士还礼说道:“我游道正好路经此地,见此宅有些阴气,居士可否让我进去瞧上一瞧?”

    莫易回道:“多谢道长好意,只是家有女眷,不便请道长尊驾,请回吧。”

    那道长见莫易不答应,便要硬闯,一把推开莫易,大声说道:“居士,请恕我无礼了,此宅必有害人之鬼,我今必除之为快。”道长说完,便直往里走去。

    莫易被道长推倒在地,忙翻身站起,跑到道士前面,挡住他的去路说道:“道长如此明闯私宅,不怕我去告官吗?”

    道长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为民除害,是我修道之人的职责所在,就算居士今日告官,我也要把居士这宅院中的鬼给除了。”

    莫易正要继续挡住道士前行,突见道长停了下来,大声说道:“孽障,你今日胆敢自己出来,快来受死吧。”

    莫易转身一看,只见梁氏站在他的背后,厉声说道:“你这臭道士,先推倒我的郎君,还要对我如此,我今日与你拼了。”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莫易只见小倩快步也走了出来要帮梁氏,但见那道士一见到小倩,惊讶地叫道:“师姐,你如何也在此?”

    小倩再仔细定睛一看,也惊讶地说道:“原来是煜师弟!”

    莫易见道士是小倩的师弟,便露出笑脸说道:“既然道长是小倩的师弟,那就请随我到前厅喝口茶,你们也好叙叙,如何?”

    小倩也笑着说:“煜师弟进来喝口茶吧,我们也有二百年没有见了吧?”

    几人一起走到前厅依次坐下,梁氏也吩咐仆人们上茶,那道士问道:“小倩师姐如何与他们混在一起?”

    小倩说道:“这个说来话长,待我慢慢讲与煜师弟听。”然后小倩把自己一个人在山中修炼,后来遇险,在林中被莫易相救一直说到当下。

    最后小倩总结说:“所以,现在我和易哥哥、还有梁姐姐在一起生活,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虽然梁姐姐现在依然还是阴府之鬼,但她从未害人,所以还请煜师弟不要再管此事了可好?”

    那煜师弟听完小倩一番话后说:“既然师姐与这阴府之鬼义结金兰,你们两人又同事一夫,那我就当行善,从此后不管你们这闲事了。”

    莫易见道士如此讲,便站起身来,对道士行了一个礼后笑着说:“多谢道长了。”

    小倩也笑着说:“小倩也谢谢煜师弟了。对了,煜师弟现在何处修行?”

    道士笑着说:“我自与师父分开后,后寻了师父好多年也不曾寻到,于是便一个人到处云游起来,后来有幸被纯阳子师尊度化,做了一个散仙。”

    莫易听到此,又站起来再次给那道士行了大礼,道士不知缘何,便问道:“居士为何给我行如此大礼?”

    莫易说道:“方才听道长说是做了神仙,所以想请道长略为施法,为阿娇还阳,不置可否?”

    那道士听莫易说后,搓着手说道:“居士,这宇宙之大,变化之多,不是我道中人都会的,所以这还阳之术我可不会,请恕难遵命。”

    莫易此前也听小倩说过,修道之人各有所专,如今道士既如此讲,也不便纠缠他,所以也不再出声了,继续听小倩与道士闲聊。

    小倩又问他:“煜师弟,你既以被那纯阳子师尊度化,为何没跟他一起?”

    道长说道:“师尊让我们自行多多历练,方可悟道,还给我们说了他自己当初刚入神籍时的一些事迹来告诫我们。”

    小倩笑着说:“今日煜师弟既然到了这里,也不妨给我们说说纯阳子师尊的事迹呗,也让我们见识见识,正好易哥哥也可以听听这些神仙之事,当作以后写作的源头。”

    莫易此时也笑着说:“是啊,道长,说说罢。”

    那道长只好也微笑着说:“小倩师姐既已开口要我讲,那我就讲一讲纯阳子师尊的事迹吧。”

    于是,道长便开始讲起纯阳子的一些事迹来:

    却说有一日,纯阳子师尊云游到这金陵城,自由自在,迤逦而行。

    正行之际,猛听得传来一派歌声,婉转清亮,遂四周瞧瞧,仔细一听,得知这歌声来自百花巷里一所花园,纯阳子师尊走近一瞧,花园之内一个丽人领着几个丫环行歌互答。

    原来是此丽人看见花园之内,百草排芽,是花开放,绿的是柳,红的是桃,紫的是杏,白的是李,烂烂漫熳的是芍药,芳芳菲菲的是海棠,艳艳冶冶的是山茶,妖妖娆饶的是牡丹,春色撩人,不觉得便唱了个旧词儿。

    丽人歌罢,内中就有个知趣的丫头即接着唱,天下事,有个知趣的,就有个不知趣的,那不知趣地也跟着唱。

    纯阳子师尊所得这些歌儿,说道:“小鬼头春心动也。”此时纯阳子师尊初做神仙,心中还拿不定些,就走进花园之内。

    纯阳子师尊本长的标致,再加上了一些变化,越加齐整,真个是潘安之貌,子建之才,纵是个铁石人也意惹情牵了,你看他,头戴的紫薇折角巾,身穿着佛头青绉纱直裰,脚穿的白绫暑袜,并三箱的绿缎履儿,竟迎着那丽人儿求见。

    那个女孩儿家,脸儿薄薄的,羞得赤脸通红,扭转个身子儿,移着金莲步便走,纯阳子师尊自是有摘花的手段,带玉的风流,装着几步的俏步儿,赶上前去赔一个小心,叫声:“小娘子,小生唱一个偌儿。”

    那丽人没奈何,也自回了一拜,纯阳子师尊遂问道:“小娘子玩春乎?”

    那丽人带着恼头儿说道:“相公既读孔圣之书,岂不达周公之礼,怎么无故擅入人家?”

    纯阳子师尊又故意地赔个小心,说道:“在下不足,只是有愧于师的一个秀才,适才有几位放荡窗友,拉我们到勾栏之中去耍子,是我怕宗师访出来饮酒宿夜,有亏行止,不便前程,因此上回避我那些窗友,不觉得擅入花园,唐突之罪,望乞容恕。”

    那丽人说道:“既是如此”,叫丫头过来,“你送着这位相公到书房中回避一会罢。”那女孩儿遂抽身先回。

    哪晓着这些丫环听着这秀才唆拨,倒不领他到书房里去,反又领他到卧房儿里面来,这个女孩儿恰在此时进了卧房,一见着这个秀才,心下就十分不悦。

    纯阳子师尊从容说道:“小生一介儒流,幸接丰采,此三生有幸,今日小娘子若容侍立妆台,小生当以心报。”

    丽人道:“相公差矣,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今日若教苟合,倘后日事露,玷辱家谱,我娘亲以我为何如人?”

    那些丫环们皆是帮衬的,乃说道:“青春易老,贵客难逢,今日秀才既来在此,老夫人又不在家,何不握雨携云,岂可辜负此佳遇。”

    这女孩儿家一则是早年丧了父亲,母亲娇养了些,二则是这几日娘亲往姨娘家嬉耍去了,三则是禁不得那个秀才的温存,四则是吃亏了这些丫头们撺掇,就输了个口,说道:“妾乃千金之体,相公苦苦恋我,勿使我有白头吟可矣。”

    纯阳子师尊道:“小娘子今肯见怜,小生敢不以心报。”

    那丽人又说道:“妾乃半吐海棠,初发芙蓉,娇姿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

    纯阳子师尊道:“小生自有软软款款的手段,从从容容的家数。”

    于是那几个知趣的丫头,就把门儿关上,各自散去,正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纯阳子师尊就与那个丽人携云握雨,倚翠偎红,睡了一晚。此正是:被翻红浪鸳鸯戏,花吐清香蛱蝶寻,女貌郎才真可羡,春宵一刻抵千金。

    自后日去夜来,暗来明去,颇觉的稔厚了。

    却说那丽人的母亲在姨娘家里归来,哪晓得这一段的情,故只见女儿家容貌日日觉得消瘦,朱唇儿渐渐淡,粉脸渐渐黄。

    ……

    道士说到此处,歇了一会儿,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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