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城是骠骑将军,  地位低于两位副将。

    照理说,长官至此,要么该由副将接风洗尘,  要么就由凉州城的父母官周太守做此事。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贺新城。

    他没有权力撤掉周太守,只能拿两位副将开刀。

    卫景朝淡淡道:“你们放心,我的安排总能让你们满意,  绝不会让二位如现在一样忙碌。”

    二位副将脸色巨变,纷纷道:“大将军……”

    卫景朝没给他们机会,  牵着沈柔的手,  温声道:“走吧。”

    沈柔乖乖跟着,走到贺新城跟前,她忽然停下脚步,  微微一笑:“贺骠骑,  你瞧,  他这铁石心肠,  是不是很惹人喜欢?”

    不过短短一瞬,她又重新抬起脚,跟着卫景朝往外走。

    贺新城脸色格外难看,  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狠狠攥紧拳头。

    两位副将凑到他跟前,  皱眉怒道:“贺骠骑,是你说不会有事的,如今我们要被撤职,  你说怎么办?”

    贺新城咬了咬牙,  勉强安抚他们:“两位放心,  这军中哪儿能缺了你们。他若执意撤掉二位,  咱们也给他一个好看。”

    “到时候除了岔子,他自己别后悔才好。”

    可说起这话,他自己心里也颇为没底气。

    卫景朝和他以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不说平南侯父子,哪怕是不久前刚被挤兑走的那位大将军,同样是京都高门出身,身份显赫,地位尊崇,也不如这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

    难道,这就是皇室血脉吗?

    贺新城眼神阴暗。

    两位副将恨恨地拍了拍大腿,悔之晚矣。

    毕竟,陆黎大家都认识,他在大将军身边出现的频率,实在是高的很。

    几乎称得上是大将军的头号心腹。

    若是叫他夺了这副将的职位,恐怕再也没人能从他手里抢过来。

    可恨没早早看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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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沈柔将今日在花园碰见贺新城的事讲了,又复述一遍自己和他的对话。

    她托腮,皱起眉头:“你说,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总不能真心实意认为,后院失火能阻拦你吧?”

    卫景朝思索片刻,沉吟道:“你们家跟他真的没仇吗?”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贺新城要对付的人,是沈柔。

    不管是去找沈夫人,还是今夜给他赠舞姬的举动,最后造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柔被他猜忌,被他厌弃。

    反而对卫景朝并没有多大损害。

    沈柔皱皱眉:“要说旧怨,多少有一些。昔年二舅舅要娶青楼女子为妻,贺家不同意,我阿娘作为长姐去找了那女人,要求她主动离开。”

    “可他如今贵为骠骑将军,全是我父兄的缘故,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比前程还要紧。”

    卫景朝眼神有些冷:“又是你父母造的孽。”

    沈柔颇为无奈:“贺家门第高贵,向来眼高于顶,不愿青楼女子进门实属正常。”

    “而且,我二舅舅执意跟那个女人离开时,我阿娘不仅没有为难他们,还给他们准备了盘缠,才让他们能够顺利安家落户,否则凭我二舅舅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恐怕早就饿死了。”

    她抿抿唇,酸酸道:“若你有个姐姐,她肯定会用一样的方式对待我。”

    卫景朝叹口气,安抚她:“我没有责怪你阿娘的意思。”

    然后,他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当然,我更没有一个多管闲事的姐姐。”

    “人家的婚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舅舅和大舅母尚且不肯管,她做姐姐的倒是急着去掺和。”卫景朝轻哼一声,“愚蠢。”

    姐弟之情与父母之情如何相提并论?

    那贺家二舅舅看上去就不像是个聪明的,大约也是个糊涂人。

    他在外面过的不好,不会怨恨父母,只能将生活不如意的罪过,全都怪到多管闲事的姐姐头上。

    贺新城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会觉得一切都怨姑姑,若不是姑姑多管闲事,父母与他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

    虽然,他也并不觉得沈夫人有错。

    谁都不会乐意自己的亲弟弟娶个青楼女子,阻拦一二很正常,但总归不够聪明。

    而且,沈夫人对弟弟一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且不说盘缠的事情,单说后来弟弟去世,那青楼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若是个心狠的,肯定如贺家本家一般,早早打出去,省的发达了报复自家。

    可沈夫人却帮着贺新城,一路走到高位。

    这贺新城但凡有点良心,都不敢怨憎姑姑一家。

    结果,他偏偏将仇恨都放在了姑姑和表妹身上。

    可以说,是个既糊涂又愚蠢的白眼狼。

    想到此处,他没忍住,又嘲讽地笑了声。

    沈柔捶他:“你又骂我阿娘。”

    卫景朝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揽进怀里,淡淡道:“他到底是不是想对付你,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沈柔抬眼,只能看见他隐隐约约冒出胡茬的下颌骨,她伸手摸摸,略有些刺痒。

    “怎么试探?”

    “找个姑娘进府,假装你失宠,看他怎么做。”卫景朝淡声道,“他若是不消停,那就是别有所求。”

    沈柔伸出手,猛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卫景朝吃痛,“你干什么?”

    沈柔一张小脸俏生生的,带着怒气:“你要找姑娘就去找,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她咬牙切齿,瞪圆了眼睛,凶巴巴的像是一只小猫,“你刚才是不是瞧上那个月娘了,还想给人家改名字?如果不是贺新城送给你的,你是不是就要收了?”

    “我就知道!”

    卫景朝张了张嘴,无奈道:“这都哪跟哪?她又没你好看,我看上她什么?看上她丑吗?”

    沈柔阴阳怪气:“人家生来就叫月娘,跟你的字字多配啊。不像我,我的如月是后来取的。”

    卫景朝失笑,“这是又吃醋了?”

    沈柔轻哼一声。

    卫景朝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温声哄道:“乖,我没看上她,我就看上你了。”

    他低头亲亲沈柔的眼睛,越发觉得可笑,“我只是随口一说,瞧瞧你这反应。”

    沈柔没说话,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

    她自己心里知道,和贺新城今天的话,还是影响了她的情绪。

    她只要一想,在卫景朝跟前,在卫景朝心里,在卫景朝的家里,她与那些不知道哪儿来的舞女歌姬,姬妾侍女,并无不同。

    只要一想,或许他会看上那个月娘,看的别的歌姬舞姬。

    只要一想,他也会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儿,会搂着别的女人温声细语,她的心就酸涩的难受,怒火怎么都压抑不住。

    卫景朝扯扯她的脸颊,笑着哄:“怎么气成这样?我以后不提了好不好?”

    沈柔猛地扑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卫景朝,你不许……”

    她顿了顿,又觉自己没有立场,只闷闷道:“你不许再欺负我。”

    卫景朝拍拍她的背,眼神微动。

    他知道沈柔未尽的话是什么。

    可是,他给不了她承诺。

    纵使在凉州城,在三年五载里头,他能做到身边只有一个她。

    他也能承诺,这一生都不会抛下她。

    只要她愿意,他会一辈子都跟她好好的。

    可余生他总要成婚的。

    做不到的承诺,他说不出口。

    他不可能没有别的女人。

    卫景朝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没再说话。

    沈柔的心颤着,咬紧牙关,抑制住心里的难受。

    月光透过马车的缝隙,撒下一条光辉,照在他脸上。

    沈柔从他怀中抬起头,呆呆看着,突然亲了亲他的下巴,她抱紧他的腰,仰着头软软道:“卫景朝,你长的真好看。”

    卫景朝揉揉她的额头,心软绵绵的,“你也好看。”

    他亲亲沈柔红润的唇,温声道:“柔儿最好看。”

    沈柔攥着他的衣领,忽然直起腰身,将他按在下面,使劲啃咬着他的唇。

    卫景朝微微怔住。

    沈柔柔软的唇,已经从嘴唇往下,啃咬到他喉结处。

    她力气不大,却磨人的很。

    卫景朝深吸一口气,很快反客为主,将她按在身下,飞快卸去碍事的衣裳,用力亲着她。

    她身子又嫩又软,被胡茬扎着,突然笑出来,往他怀里缩了缩,按着他的下巴往外推,“痒。”

    卫景朝自己摸了下,感受到下巴上的胡茬,垂眸看着沈柔,眼底酝酿着风暴。

    沈柔的心,骤然颤了颤。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乖,忍着别叫。”

    说完,他抽出身上的腰带,团了团,塞进她嘴里堵住。

    沈柔伸手想拔掉,却被他按住双手,失去反抗的能力。

    接下来,沈柔看见他头顶的黑发,看见他束发的玉冠。

    很快,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觉得升了天,眼前只剩一道一道白光。

    她想喊喊不出,只能用力抓着他的头发,使劲蹬着他的腿,眼泪疯狂往下掉,浸湿了马车底座。

    马车早就到了府内,在院子里停下。

    车夫和随侍的下人们被陆黎赶走,他和踏歌守在旁边,纷纷堵住耳朵,耳不见为净。

    只是,那马车疯狂的晃动,怎么也忽视不了。

    踏歌自暴自弃地捂住脸,“你自己看着,我先走了。”

    若非职责所在,怕卫景朝被人杀了,陆黎真想跟着逃走。

    跟了这么个主子,真是造孽。

    马车上能有榻上舒坦?

    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造孽!

    马车里面,沈柔也是这么想的,她无力的手推着卫景朝,口中的腰带已经被拿走了。

    边哭边道:“你混蛋!”

    卫景朝咬着她的唇:“我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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