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戴权那老小子送你出来的?”陆檀看着《瓜州小记》,头也不抬地问着陆泽开。

    “祖父,确实如此,孙儿不知到底因何受到了当今器重,至今心中还有些许的惶恐。”

    待一回家,陆泽开就被请到了陆檀的书房中,详细地将面圣经过复述给陆檀。

    “圣上之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只是个饵料,真正的鱼是世家。”

    陆檀经历的大风大浪不说多,但也比朝中近乎所有官员要经历的多,否则,为何延兴帝至今对陆檀还念念不忘呢?

    “圣上的棋子历来都是世家、勋贵、亲王宗室,你还差了些,”陆檀一句话就安定了陆泽开的内心。

    延兴帝不是历史上那些废物皇帝和傀儡皇帝,他是统治天下万万里江山的帝王,对于才子,他绝对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毕竟,天下都在他的手中。

    一个才子,难道遍寻天下还能寻觅不出来吗?

    所以,就连答应陆檀让他进宫面圣,也是出于想要依靠他的少年心性,算计陆檀出山,并且将陆家的清流力量吞并。

    而陆檀当初没有和他说明这一点。

    怕是因为陆檀担心陆泽开藏不住事情,毕竟说到底,陆檀也利用了延兴帝。

    他算计延兴帝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来算计他,所以他反算计了回去。

    自然,延兴帝没有反应出来,或者是反应出来,只是在将计就计。

    而在这场事件当中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只有陆泽开。

    说到底,陆泽开就是陆檀和延兴帝棋盘上对战的一个棋子。

    陆泽开惊觉之下,才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希望祖父为他解惑。

    “这是对你的锻炼。”

    “祖父,难道你不怕……?”

    陆泽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陆檀挥手打断,“陆家可不止你一个。”

    陆檀话语中的意思他明白,陆家的手段或者陆檀的计划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这只是陆檀借着延兴帝对他的一次考量。

    这个猜测不得不让陆泽开对陆檀的态度更为恭敬,这可是个能算计御宇五十九年帝王的人物。

    事实上,这一风气就是从宋朝开始养成的,就算是元朝的时候一度灭绝,但别忘了治理天下从来离不开文人。

    当文人尝到权力的滋味,那么文人集团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北方六大清流世家和南方二十四家族,都是这样的文人集团。

    清流们瞧不起勋贵们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不必像勋贵们一般,太过依赖皇上和皇室。

    毕竟说句大不敬的话。

    这天下不论是谁做帝王,他都离不开文人!

    “既然想通了,就不必再着泥于此了。”陆檀悠悠地说着,似乎他未干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三日过后,就启程去金陵吧。你祖父老了,没得可以见到金陵四十八景的福利了。”

    陆泽开知道,陆檀是在告诉他,到了金陵,维持住人设以及要多与文人结交。

    毕竟金陵四十八景之地乃是文人汇聚的地方。

    “至于勋贵。”陆檀话锋一转,“若是没有必要,还是少些接触的为好。”

    陆泽开点头称是,这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特色之一,清流与勋贵间的冲突和矛盾。

    至于行囊打理,陆母早早就为陆泽开准备出来了。

    “儿啊,若是有那你有所意的姑娘,就给母亲传个信,母亲好为你操持一番。”

    陆母此时就算即将分别了,也在叮嘱着这件事,她明白,自己的儿子向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陆泽开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坐上了前往金陵的船舶。

    陆泽开先走的是隋朝时隋炀帝主持修建的“京杭大运河”到杭州,然后转长江流脉到金陵。

    京杭大运河从春秋修建,到隋朝以一国家之力整体开通,再到元世祖联通其到京津直隶地区,这才基本定型。

    这一路上,先从京城渡口出发,到津门转乘大船舶再出发,途径瀛洲、安德等地,到达杭州,再转至金陵。

    中间的距离和沿途的风景百姓,陆泽开都要用上,他可不是真的出来游山玩水的,只不过是预防着皇子们。

    真是不知道有延兴帝这样的父皇,这些皇子们的压力得有多大。

    索性,如今他已经走出京城了。

    那些子的事情也离得他远远的了,可以轻松自在一时了。

    津门是整个大齐最大的中转港口,来来往往的船只,人来人往的热闹与鲜活,都让陆泽开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时代的风貌。

    “少爷,船家说因着备了行李,转运也要废些时间。”

    半夏有些不理解自家的少爷,自己家的船不坐,非得坐这种渡口的大船。

    不过,他只是个奴才,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可以了,其余的不该他问的,他就得闭紧了嘴巴。

    “既然如此,我下船走走。”

    陆泽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前世的天津他也去过,可这个时代的津门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也是原主第一次来津门。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体会着古代的风土人情,就在这时,陆泽开突然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老丈,这是发生了何事,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的人?”

    陆泽开好奇之下,拉了身边一老翁问着。

    老翁是穷苦人家出身,但身子骨极其硬朗,本是不乐意被人抓着问话。

    但待细看之下,发现陆泽开身上穿着的丝绸制成的衣服,便知道这人是自己惹不起的,脸上的不耐也就散去了。

    “公子,应该不是津门本地人吧。”老翁笑呵呵地说着,脸上之前的不耐烦似乎是一个错觉一样。

    “今日是文家老大人归家的日子,我们都想着去欢送呢。”

    文家。

    老大人。

    两个词汇下来,陆泽开的心中也明白了,是朝中的左都御史文纵辞官归家了。

    本身陆泽开也不愿凑这样的热闹,但无奈涌往那里的人越来越多了,陆泽开无奈之下,只能跟随着人群又回了渡口。

    似乎,所有的缘分就是在这般无意的情况定下来的,哪怕是孽缘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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