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低头握着骨刀准备刻，但刀尖即将接触到骨片时，又忽然顿住了。
这种日记形式的记录，最好要写上日期。
但是无论是部落还是氏族日子都过得很糊涂，他们只知道祭祀的日子，还有春夏秋冬，干季和雨季之间的差别，却根本没有几几年，第几月的概念。
因为他们没有日历。
对了，祭祀的日子也不是算出来的，而是感应到的。
连最寻常的巫弟子能都提前几天感应到这种天地变化，所以根本用不着算。
日历另一项重要的作用，就是能根据日期预测气候变化，以此来决定农作物的播种时间，收获时间。
但卜巫能精准地预测天气，像华夏城的春耕时间就是由卜巫算出来的，很是方便。
因为这些原因，所以这么久了，楚阳都没想过要弄出日历来。
“怎么了？”忻六看着楚阳一动不动，好奇问。
楚阳回过神来，笑道：“啊，如果要记事，最好要知道日期，但是没有日历，不好写日期。”
忻六一头雾水。
日期？
历法？
这是啥玩意？
楚阳站起身来，对周围的人群道：“请诸位给我让个位置。”
枭氏族人竟都听话地退远了些，套成个大圈围在楚阳和忻六的周围。
楚阳用巫石代替笔，在黄土地上画了起来。
因为服食过很多奇花异草的关系，他的记忆力堪称绝顶。
真想回忆，他连几年前的某天早上吃过几口肉喝过什么几口水都想得起来。
楚阳一边回忆，一边写。
大祭祀的间隔时间为三百九十天，这可以大致确定一年天三百九十天……
最终，楚阳将三百九十天划分为十三个月。
每个月根据月相变化又各有长短。
这么计算下来，今天差不多是八月二日。
月和日有了。
还差年。
纪年的话，楚阳决定以华夏城建城为元年。
所以现在是公元第二年……
忻六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和蚯蚓字，心里的好奇越来越重，见楚阳在地上画完了，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什么？”
楚阳解释：“这就是日历。”
“日历？”
所有枭氏族人都一头雾水。
楚阳对忻六道：“日历没有什么太大用处，就是记录事情的时候方便点，比如今天是八月二日。”
他用巫石点了点地面上画着的八月，再顺着找到二。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天前，也就是七月三十日。”楚阳的巫石，又顺着左边一直划到三十那个数字。
在其他人还群脸懵的时候，绞的目光噌地亮了。
他是个没事就喜欢用骨片记日常的人，但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记载具体日期，于是每次只写夏，某天，冬，某天。
有些没有特点的日子就不知道怎么记了。
但看着脚下这片刚排出来的庞大的日历，他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懂了。
眼看着周围低着头看历法的人越凑越近，绞猛地大吼：“都别踩到它！！”
“别踩坏了！”
“走走走！”
他一个个赶鸭子似的将人和枭氏族赶远一些。
因为这是绞石屋的门口，算是绞的地盘，所以枭氏族人也只是抱怨几句，最后还是退远了几步。
等所有人都离地面上的历法几步远，确保不会将它踩糊之后，绞向楚阳深深行了个礼，用恳求的声音道：“上巫大人，可不可以教我怎么看日历？”
楚阳点头：“当然可以。”
绞没想到楚阳这么干脆，激动地又行了一个礼，真诚道：“谢谢上巫！”
楚阳点了点头，对忻六和其他枭氏族人道：“如果你们想学，也可以一起听听。”
日历不是什么战略性武器，就算未来华夏城和氏族打起来了，这日历也不会帮助氏族多杀几个华夏城人。
现在不妨用它来刷刷氏族人的好感，至少打听事情来可以轻松点。
“多谢上巫大人！”
“谢谢上巫大人！”
忻六和其他枭氏族人都一喜。
他们虽然他们不像绞那样热衷于每天在骨片上记事，但出于对文字和知识的敬畏，同样对这日历抱有强烈好奇心，很想学一学。
楚阳用巫石当教鞭，开始从数字教起。
氏族是会写数字的，但他们的数字非常麻烦，一就是一条竖线，二就是两条竖线，三就是三条竖线，四就是四条竖线，以此类推。
这种数字哪有阿拉伯数字来得方便……
千米外的石屋。
屋顶。
枭氏族族长和枭氏族上巫并排站立着，两人一同遥望着楚阳教枭氏族人历法和数字的画面。
楚阳刚才释放巫师力量使众人安静的时候，有强烈的巫力波动传出，将这两人给惊动了。
他们不想跟楚阳打交道，于是就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们。
看着楚阳在地上排日历，看着楚阳好脾气教所有枭氏族人历法和数字，最后又看着楚阳在绞石屋墙上耐心地重新刻了遍日历。
“如果部落人都是这样的，倒是值了。”枭氏族族长轻声道。
“是啊……”过了很久，枭氏族上巫叹息了一声。
人群里，忻六似听到了般，抬起头望向他们，朝他们行了个礼笑了笑。
然后将那块雪白大骨片递给楚阳：“日历我们学会了，该把你来我们氏族的事刻下来了！”
楚阳笑了笑着接过骨片。
绞非常殷勤地搬了个石头凳过来，还用兽皮擦了擦，再请楚阳坐下。
刚见面时那种冷漠沉默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阳向绞道过谢，握着小刀，低头在骨片咔咔地写了起来。
“公元第二年，华夏城上巫楚阳误入文明之海，见有森林大火，于是欲用巫师力量降雨将之浇灭……”
楚阳洋洋洒洒地总共写了三百多字。
无论是忻氏人和白毛巨型袋鼠击退凶兽群救了他的事，还是沧氏族长请他降雨的事，都将过程记载得清清楚楚。
氏族可用的文字还不多，有些甚至用图画来替代。
枭氏族人和忻六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优美整洁的文字，都目露惊叹，屏息不语。
“好了。”楚阳将刻好的骨片递给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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