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一点也不想成为可靠的大人。
在和狱寺隼人进行了那番交谈以后,渡边寺早和攻略目标的关系还没有什么特别进展,和这位总秘先生的关系倒是好上了不少。
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在很多来自于秘书处的文件已经不是由秘书小姐abcd转交,而是直接被对方丢到了渡边寺早的桌子上。
“啪!”
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文件从桌子的边缘落下,因为惯性而一直滑到了渡边寺早的面前,那叠文件自然也不可能保持刚才的齐整模样,像是被滑开的卡牌一样均匀地摊在了寺早的桌面上。
“交给你了,渡边特助。全部打印备份以后再把它们拿给首领。”
“狱寺先生!”渡边寺早快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她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桌面上乱成了一团的资料们:“如果没那么麻烦的话,请您下次再多走两步可以吗?”
“不好意思。”她的抗议却只换得了对方毫无歉意的敷衍道歉,“反正这份材料首领也不会想看的,你随便打印然后交上去就可以。”
狱寺隼人似乎将渡边寺早当成了可以交谈一下的对象,尤其是在关于泽田先生的事方面,他似乎总有很多事要交代寺早——一来二去之下,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行为举动方面都比过去随意了不少。
像是这种“随便打印交上去,反正首领也不会看”的话更是过去的狱寺总秘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不过对方话中的一点倒是引起了渡边寺早的注意。
泽田先生不想看到这份文件?既然他不想要看到它,为什么又要把文件整理出来并且还要打印备份呢?
渡边寺早的视线落到了散落的某纸张抬头的部分,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后,她的瞳孔一缩,已然是明白了狱寺的意思。
的确会是社长不想看到的文件没错。
-
“泽田先生······这是狱寺总秘让我交给您的文件。”
渡边寺早小心地推开了社长室的大门,怀里抱着整理好了的文件夹,想要将它交给泽田纲吉。
但是她才一打开门就愣住了,
因为那个她熟悉的泽田先生并没有像料想中那样在开会或是批阅文件,而是相当疲惫地靠在了沙发的上面。
他的头微微低垂着,细碎的棕色头发落在了额前,再往下是紧闭着的双眼和微皱的眉头——就算是疲倦的短憩,似乎也梦到了非常恼人的事情。
但以上的画面却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在听到了门被推开的细小声响时,浅寐的泽田纲吉就已经倏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深棕色的眼瞳迅速地锁定了门口进来的人物——
“渡边桑,是你啊。”他似乎放松了一些,伸出一只手来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则伸向了前方,准备接住寺早送来的文件。
“是送文件对吗?真抱歉,让你看到了失礼的一面。”
但是他伸出的手并没有等到该有的东西,渡边寺早把那份文件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看起来没有打算将它现在交到泽田纲吉手上的意思。
“我想您现在需要休息一下,这份文件······”渡边寺早有些为难地蹙了眉,“我想这份文件等您休息结束再看会比较好。”
泽田纲吉诧异地挑起了眉,他的目光在女孩怀里的文件夹上扫了一眼,哪怕没有看清上面的题目,只看自己特助小姐这种反应都已经明白了几分——
“是近藤董事那边发来的文件吗?”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渡边寺早就是觉得自己在泽田先生的眼底看到了明显的抵触。
“直接拿给我就好,毕竟是关系到本地合作展开的事情,耽误久了反而不好。”对方嘴上的话语却和眼底的情绪截然相反。
渡边寺早握紧了手中的纸张,犹豫地将它抽出来向前递去。
自从那次晚宴的小插曲之后,原本在合作中就不是很配合的近藤公司彻底变了个模样,无论是在会议或者来往的邮件中,对方公司的刁难嘴脸完全地暴露了出来。
一点小小的措辞失误也会被专门挑出来并放大数倍,用来指责蛤蜊公司的合作完全没有诚心、这样低级的错误都能犯之类的话。
就算是完美无缺的策划方案到了他们的那边,都会被鸡蛋里挑骨头一样挑出无数个错处——有些错误就算是不专业的渡边寺早来看,都能看出对方明目张胆的刁难。
近藤公司就差把“故意为难”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泽田先生,要不是我······”渡边寺早看着泽田纲吉从自己手中抽走材料,忍不住出声道。
“没关系的,渡边桑。”他却像是看出了寺早想要说什么,摇头止住了她未尽的话语,“就算不是你,或者就算没有对他造成所谓的‘冒犯’,近藤公司的表现也不会和现在相差到哪里去。”
“一家新公司的落地从来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而眼下的境况我也早有过心理准备。”
泽田纲吉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所以说没关系的,交给我就好了。”
虽然是这样轻松的话语,脸上也带着像往常一样令人安心的笑容,但泽田纲吉眉宇间那掩盖不掉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
渡边寺早注意到了对方略带青黑的眼眶,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关上了门,转身一鼓作气坐在了对方的身边。
她现在不能离开。泽田先生他······
这条沙发很宽大,这使得它身上同时坐了两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但即使这样,泽田纲吉还是被惊讶到了。
他向旁边稍微靠了一下,留出了足够让女士安心的距离,然后有些不解地问道:“渡边桑?”
“如果、如果不介意的话······”渡边寺早鼓足了勇气开口,并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确保它听起来没有那么唐突。
“有些话,社长可以试着和我说说的!”
看着对方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渡边寺早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像这样无礼的合作方、每次这么苛刻的刁难,难道您从来没有生气过吗?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不可能对他们过分的行径毫无怨言——您一定也是的吧。”
“虽然我并没有狱寺先生和秘书们那样能干!但、但总有些话是不能跟他们说出口的吧?”
渡边寺早的身子微微前倾了几分:“我听狱寺先生他们说过,您一直是那么可靠的一位首领,只要看到您坐在这个位置上,大家就都会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那样被大家信赖和依靠着的泽田先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直表现的那样可靠吗?”
泽田纲吉愣在了原地。
“从之前我就一直在想,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助到您的,这也使我纠结了很久。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渡边寺早的声音柔软了几分,但同样充满了拼命想付出的勇气。
“泽田先生,您、不对,是你。你可以在我的面前稍微没那么可靠一点哦?”她的眼睛忽然弯了下去,像是有耀眼的阳光忽然洒落进了那双翠绿的眸子中。
“没那么······可靠吗?”泽田纲吉咀嚼着这个词语,眼神微微一动。
“虽然没有过被谁依赖的经验,也没有需要照顾的弟弟或者妹妹,但我大概能想象出来,一直被人依靠着一定非常累吧?有时候也在想着,要是能够稍微被泽田先生依靠一下就好了。”
渡边寺早把双手放在胸前,像是在想象着某些让人开心的事,
接着她坚定地看向对方。
“就算我总是搞不好自己的事情,就算我经常给泽田先生添麻烦,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我也想为那样温柔的泽田先生做些什么啊。”
-
面前女孩的眼神真挚又充满温柔,那双绿色的眼睛澄澈的一眼就能望到底。
她是切切实实地在担心着自己,泽田纲吉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成为彭格列的首领之后,不、是在更早之前,在里包恩强行参与进他的生活,告诉他“你会是最强黑手党的继承人”那时候开始,泽田纲吉似乎就一直被要求着“可靠”这两个字。
[你要变得可靠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家人和同伴。]
[你要足够可靠,才能担任好一整个家族的首领。]
[你要成为一个可靠的家伙,因为你的每一项决策都将影响着千百人的命运。]
······
诸如此类的话他听到过太多太多了。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面前,如此担心如此坚定地说着[你可以没那么可靠一点]。
泽田纲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毫无疑问,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或许是刚刚睡醒的人总是容易冲动,也或许是潜藏在心中的念头忽然被解封了似的不停涌了出来——
再怎么说,他现在也还是个二十多岁朝气蓬勃的青年状态,既然是容易鲁莽行事的青年人,那么稍微做一点出格的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泽田纲吉想道。
-
从渡边寺早的角度看去,在听完她说的话以后,泽田纲吉先是抿起了嘴角,皱眉思索着什么。
就在寺早担心自己是不是采取了错误的方式时,
对方却像是想通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的状态忽然从紧绷变得完全放松下来,然后畅快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刚才的泽田先生像是一张绷紧了弓弦似乎马上就要折断的弓,那么现在的他无疑更接近于渡边寺早日常生活中会见到的大学生。
自信,张扬,活力满满。
那种肆无忌惮的青春朝气让渡边寺早忽然意识到——泽田纲吉他,似乎也才只有二十几岁啊。
他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甚至可能比她还要小上一点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后,渡边寺早更觉得自己刚刚走了一步对棋。
就在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大腿上一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了上去。
等渡边寺早下意识低头查看的时候,却被谁蒙住了眼睛,眼前就这样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要看,渡边桑。”
渡边寺早听到泽田先生含含糊糊的声音,是那种极其放松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的声音。
“你说过的对吧,稍微变得不可靠一点也可以。”
虽然还被蒙着眼睛,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但寺早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泽田纲吉轻笑一声,把手掌移了开来。
“不要睁开眼睛,只要几分钟就好,让我稍微休息一下。”
“最近确实是······感到有些累了啊。”
电光火石一般,渡边寺早忽然意识到了压在自己大腿上的那个温热的重物是什么。
什么嘛,原来他刚刚、竟然躺在了她的腿上?
比[渡边寺早]的思维更快一步的,是她下意识蔓延到脸颊上的一丝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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