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渡边寺早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才刚一打开自己住处的门,就看到了从门缝中倾泻而出的灯光。
渡边寺早握着门把的手突兀地僵在了半空,她的背后忽然就出了一大片的冷汗——
她是绝对不会忘记关灯的人, 而在自己出门的时候明明是白天, 为了提前到达泽田先生的房子从而给所有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白天的时候谁会开灯啊!!
闯空门还是入室抢劫?现在屋子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渡边寺早死死地咬住嘴唇, 然后慢慢松开了门把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向后退去。
无论房间里还有没有人, 先离开这里再说!
就在她心惊胆战地一步一步向后挪动的时候, 有一道阴影出现在了门的缝隙中, 顺着投射在地面的光线拉长成了让人恐惧的一条。
接着,一只绝对不输于女性的手掌伸出了门缝!
屋内果然有人!
他要出来了!!
渡边寺早顾不上多想, 转身就朝电梯间的方向跑去!!
“喂,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高贵的神明大人都已经要饿死了。”她的身后忽然传出了一道懒洋洋的男声。
看到拔腿就跑的寺早以后,那道男声听起来诧异极了:“······哈?你跑什么?”
渡边寺早的腿一僵。她站在原地, 然后慢慢地转回身来。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唇缝之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一个名字——
“夜——斗——!”
“不是告诉你要走正常人的途径来我家吗!!!”
没错,此时一脸不解靠在门框上的那个家伙, 正是前段时间她委托过事务的那个穷鬼神明夜斗!!
他多半又是通过非正常手段进到渡边寺早的家里, 然后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一样自在地开了灯——你明明是个不怕黑的神明有什么必要开灯啊!!
渡边寺早快要被气死了,她本来以为自己遭遇了闯空门或者更可怕的事件, 能够强行冷静地思考并且逃离已经废了大半的力气, 现在腿软的都快走不动路!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叼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棒棒糖, 优哉游哉地在门口看好戏!
渡边寺早走进屋子, 没好气地把夜斗推到了一边去, 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你就不能挑个正常的时间段来造访吗?何况你一个神明开什么灯, 吓我一跳!”
“就算是神明大人也不喜欢待在黑暗里啊。”夜斗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无辜地看着渡边寺早。“你这么生气干嘛?”
渡边寺早深吸一口气,刚要和他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猛地扭头看向门口——都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敲她房子的门?
好在下一秒外面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寺早小姐,你在家吗?”
是泽田先生?
渡边寺早下意识就要去开门,然后忽然想起了自己房间里还有个不合时宜的家伙。
她转头示意对方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得到他满不在乎地一耸肩——
“怕什么,他不会看到我的。”
渡边寺早这才想起来这家伙是个神明,如果他不想的话,泽田先生这样的普通人是没办法看到他的。
她放心多了,直接打开了房门。
“泽田先生,是还有什么事吗?”渡边寺早觉得有些奇怪,按时间来算,他不应该早就离开了吗?
门外的泽田纲吉衣服有些乱,但这并不影响他一星半点的帅气程度。
他的眼睛担忧地看着渡边寺早,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她一遍——
“寺早小姐,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渡边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受到的惊吓。
“我看到你的房间灯是亮着的。”泽田纲吉将视线投向了渡边寺早的身后,也就是屋子里面。
“可是寺早小姐那时候才刚刚上楼,不应该这样才对。”
“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如果有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
“原来是这样。”渡边寺早恍然大悟。
她忽然有些感动,泽田先生居然是那么细心的一个人吗?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得到。
刚刚如果不是夜斗而是其他人的话……假如她没能成功逃脱……是不是也能被泽田纲吉的细心救下呢?
但这些都是基于假设之上的推测,事实上渡边寺早根本没有遇到什么事。
于是渡边寺早摇摇头说:“多谢您的担心,但我并没有遇到什么事。屋子的灯会亮应该是因为出门的时候误碰到开关忘记关掉了。”
回答问题的时候迟疑了一瞬,说话的时有些微微的喘息。泽田纲吉看着女孩,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的视线落到了渡边寺早的双腿上。从刚才开始对方就频繁交换着双脚的重心,是因为害怕导致腿酸了吗?
没错,泽田纲吉并不完全放心现在的渡边寺早。他知道还有一种危险的情况,那就是闯入者还在渡边寺早的家里,并且用什么方法威胁她出来应付自己——
不然特助小姐明明是白天来到他的家中,怎么可能会触碰到客厅灯的开关?
他不太相信女孩刚刚的说辞,再结合对方类似于受过惊吓的外在表现,这让他的怀疑更深了一层。
出于担忧与责任感,泽田纲吉提出了一个突兀的请求——“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寺早小姐?”
-
泽泽泽泽泽泽泽田先生要拜访她的家???
渡边寺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内心忽然炸了开来。
平心而论,她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一定是猜测是不是有强盗藏在屋子里面,想要借这个机会检查一遍。但是······
这不代表着渡边寺早已经做好准备了啊啊啊啊啊!!
她的房间有没有收拾?——清早起床的时候好像稍微收拾了一下!
她的衣服有没有乱丢?——应该都在脏衣篓里看不到!
她的······
渡边寺早嘴上说着“没问题,请进吧。”,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她过去买过的一副写着【金钱至上】的书法作品,正无比嚣张地摆放在电视机柜上面!!
她迅速地走了过去,趁着泽田纲吉换鞋子的时候“啪!”的一声将那个字画框按倒在了桌面上。
其他的······其他的还有吗?
渡边寺早迅速环视了一圈屋内,除了被夜斗拆的到处都是的零食包装袋以外,没有特别减分的地方了。
说起来,她怎么没看到夜斗?他不是说泽田先生看不到他所以没有问题吗?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
泽田纲吉已经走了进来,他礼貌地找了借口在各个屋子里面查看了一圈,包括能够藏人的橱柜与床下都被调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值得在意的地方。
“泽田先生,让您担心了。”渡边寺早从厨房里冲泡了一杯热茶出来,递到了泽田纲吉的手上。
她招待对方坐下来,然后坐到了他的旁边:“很感激泽田先生这样担心我,虽然麻烦了您跑一趟,但我感觉很开心。”
“开心?”泽田纲吉愣了一下,他刚刚在想别的事情,在调查完了整个房子以后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这就使得他此刻只听到了开心两个字,于是不解地抬头看去。
这一抬头他才发现,特助小姐好像坐得离自己有些太近了。
“对啊,我很开心!”渡边寺早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泽田先生是因为绅士才这样做的,但能够被您放在心上,这一点让我很开心哦!”
“如果真的是遭遇了什么危险的情况,就算我没有力气跑下去或者呼救求援,也能够及时地被您解救出来吧?”渡边寺早想到了刚才的乌龙事件里自己害怕的心情,语气更加真诚几分。
“一想到在陷入危险的时候能够被您解救,就算是再恐怖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所以,虽然今天只是一个误会,但我真的很开心泽田先生能够上来‘解救’我哦。”女孩俏皮地歪了歪头,她的视线变得非常崇拜和期待,“这样的泽田先生真的很可靠呢!”
“这种事情······”泽田纲吉有些哑然,在他的心里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没想到却被那样郑重地表达了感激。
在对方怔愣的时候,渡边寺早的话锋一转:“不过这样可靠的泽田先生很犯规的。”
“啊?”
看到棕发青年茫然的表情,她继续说了下去。
“习惯了泽田先生的可靠以后,万一以后遇到其他的危险时也会下意识地产生‘啊,泽田先生要是能来救我就好了’这样的期待该怎么办?我很担心会因此太过依赖您,所以······”
“您会一直这样可靠下去吗?”女孩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微微笑起来。
扑通,扑通。
泽田纲吉又一次听到了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声。
他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女孩,又想起了发现不对劲时自己那过于慌乱的表现,然后随着对方的话语想到了她深陷其他险境中的样子······
“我会的。”泽田纲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只要我能够发现,一定会去救你的。”
“无论怎样。”
“[只要我能够发现,就一定会去救你的~~]”
又是熟悉的搞怪声音,渡边寺早熟练地屏蔽掉了对方阴阳怪气地转述。
夜斗不满的啧了一声:“那就是你选中的目标吗?倒是还挺会说大话的,说的就像是他真的能及时地去拯救你一样。”
“就算是大话那也非常动听,不是吗?”渡边寺早收拾着茶几上的零食袋,用非常梦幻地声音憧憬道:“泽田先生说出这样的话是在对我许下承诺!你懂什么!”
“嗨,嗨,不跟恋爱脑的女性争吵。”穿着运动服的男人敷衍地回答道,吊儿郎当地靠坐在窗台上面。
“但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来打我的热线电话不是最快的吗?”他晃了晃脖子上吊着的酒瓶,里面装满了五元的硬币,一晃就发出金属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只要五円,多快好省物美价廉的神明大人就‘嗖’地降临到你身边了哦!”
“和那个不一样!还有你到底吃了多少零食!”渡边寺早气哼哼地将所有的包装袋都丢进垃圾桶。
“泽田先生的许诺是用来动心的!再说真的遇到危险的话,拨打热线不也需要时间吗?万一我的手机掉了或被抢走了怎么办?”
“确实哦。”夜斗恍然大悟,然后诚恳地建议道:“不如成为夜斗大人的信徒吧!因为现在的伟大神明还没能被凡人们知晓,所以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哦!到时候也可以考虑一下给你默念名字就能呼唤我的特权······怎么样,心动了吗?”
他忽然靠近,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眨啊眨,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完全——没有!”渡边寺早将抱枕狠狠地丢到了他的脸上,“给我看看你落在地上的食物碎屑啊混蛋!!这样不靠谱的神明有什么信奉的必要吗?”
-
唉。
夜斗捂着被砸痛的脸,知道自己暂时是说服不了这家伙了。
怎么随随便就选了个不太普通的男性作为结婚对象呢?夜斗想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好运还是倒霉。
在刚刚那个叫做泽田纲吉的人进入到屋子里来的时候,夜斗就忽然感觉到后颈一麻,一种不妙的感觉升上心头。
他及时地从窗户翻了出去站在五楼的阳台上面,才躲过了对方的查看。
没错,夜斗认为对方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就算不是直接看到,也一定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不然那家伙临走之前为什么忽然杀了个回马枪,推开窗户查看外面的痕迹?那时候的夜斗正巧是躲在窗户下方。
而能够在神明隐身的意愿下看到神明的,不是那些有着特异能力的家伙,就是直觉特别强大的人类,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属于哪一种了,但无论哪一种都象征着无数的麻烦。
这个拜金笨蛋应该是找到了个有钱的家伙,但是却不知道有一部分的有钱人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忽然操心起来的神明大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在世,果然是不能乱立fg的。
渡边寺早深刻的记住了这一点。
距离闯空门的乌龙事件才过去了几天?
因为最近业务繁忙导致加班的原因,渡边寺早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就在她踏上了六层的走廊,又在走廊上看到房间门缝中泄出的光芒时,渡边寺早忍不住向下狠狠地一撇嘴——
又是你,夜斗!!上次的委托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他怎么又跑过来了?
渡边寺早一把拉开了房门,气势汹汹地朝着屋内骂道:“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一点啊,怎么又······”
她忽然不说话了。
像是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鹤,怎么也发不出一声鸣叫。
屋子内犹如龙卷风过境似的,所有的抽屉都被翻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更是倒了一地,就连抱枕套都被蛮横地拆掉了,里面的枕芯绒飞散了满屋。
但这并不是重点。
她看着屋子里正在翻箱倒柜的两个黑衣男子,忽然尖叫一声向外面跑去。
这次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不是突然拜访的夜斗,而是真的闯入房子的强盗!!!!
渡边寺早的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来,强烈的窒息感包围了她!
对了,夜斗!她忽然想起了那位不靠谱的神明,一边拼命地跑,一边颤抖地摸向自己的提包。
手机——手机在哪里!
一向乖乖安置在夹层的手机此时却掉进了更深处。
渡边寺早转过弯,眼前就是正在下降的电梯!而电梯的层数马上就要到六层了!是机会!!
她摸到了手机,直接按下了熟烂于心的热线电话的号码——
“跑?让你跑了吗?”一道阴恻恻的男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渡边寺早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巨力,强行将她按倒在了地上。
她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眼手机脱手而出,飞出去了很远,而眼前的电梯也到达了【6】这个数字,因为没有被人按下按钮的缘故,它继续向下运行着。
渡边寺早的眼睛因为疼痛而泛起了泪光,
泪水朦胧之中,她看到电梯上显示的数字从【6】变成了【5】。
而飞出去的手机在地上滑行了很久,和她相隔了足有三四米远的距离。
渡边寺早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她拼命地挣扎无果,被人强行揪着头发抬起脸来——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她听到那个男声说道。
踏,踏,踏。
有谁走到了渡边寺早的附近,另外一个全身黑的家伙弯腰捡起了脚边的手机,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就将屏幕彻底熄灭。
渡边寺早眼中的光芒似乎也随着那块屏幕一起熄灭掉了。
“把她给我带走!”
渡边特助又没有来公司。
经历过上一次的人心惶惶以后,蛤蜊公司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点!
最先发现的是负责打卡的前台小姐,她将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转告给了同事a,接着同事a又转告给了同事b,同事b紧接着发到了他们的小群中去,接着又传到了大群里······
打卡系统结束工作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
“完蛋了!渡边特助怎么又没来上班啊!!”有谁哀嚎了一声,“我今天可是被点名要去做月终报告的啊!这下可怎么办!!”
“兄弟,我只能说一句话——自求多福吧。”
“哈哈哈哈,还好我昨天已经将材料交上去了,今天的火应该不会烧到我身上吧?兄弟给你指条明路,现在去许愿渡边特助像上次一样提前销假吧!”
“啊啊啊救命,我好像也要去社长室交文件!!”
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不知道谁忽然惊疑地说了一句——“可是,渡边特助没有请假啊?”
“啊??那就太好了!我宣布我又复活了!!”
“你在哪里看的,让我看看?”
秘书a小姐挤到了说话的秘书b旁边,视线投向了她电脑屏幕上的人事管理系统。请假的那一栏里面空无一人,也就是说明今天整个公司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提交的请假申请才对。
“那就是······迟到了?”秘书a小姐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惊讶。“可是渡边特助不是从来都不迟到早退的典范吗?她居然也会迟到?”
“谁知道呢?”秘书b漫不经心地将人事系统的界面关掉,处理起来了今天的工作。对于新建立的公司来说,每天都有很多的事项要处理,那高昂的工资可不是用来悠闲度日的,而她也没有兴趣参与到别人的事情中去。
秘书b的态度就像公司中绝大部分的人一样。当确认了渡边特助没有请假只是迟到了一会儿时,其他人也不再闹腾了,各自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因为奇怪而感觉不安的。
就比如一直和渡边寺早很熟悉的秘书a小姐。
她是了解渡边特助的,因为一直跟在社长先生身边工作的缘故,她不仅不能迟到,每天都还会提前来到公司把一些琐事打点好,这也是秘书a非常佩服渡边特助的一点——哪怕她的业务能力并不出色,但就算是社长也不能否认对方是个合格的特助。
这样敬业的渡边小姐又怎么会出现迟到这种情况呢?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秘书a拨通了渡边寺早的电话号码,结果才响了一声,就听到了“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这样的冰冷系统音。
不在服务区?秘书a小姐更迷惑了,是没电关机了吗?
在蛤蜊公司打卡结束的一个小时以后,秘书a小姐又打了一次那个电话,还是得到了一样的系统回复。
她在座位上犹豫了很久,然后才一咬牙下定决定,朝着社长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
因为签订合作协议的日期越来越近的原因,泽田纲吉最近也是非常忙碌,不仅忙碌着蛤蜊公司的事,还有另一个“蛤蜊”的一些麻烦······
这就使得他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直到那个自从上次就一直挺怕他的秘书a小姐敲开了他的门。
“寺早小姐她今天没有来上班?也没有在人事系统上请假?”泽田纲吉的钢笔从指间滑落,掉到了桌面上面,溅出来几滴刺眼的墨痕。
但他没顾上这个,而是紧紧地盯着秘书a,像是怕错过她说的每一句话。
“是的,泽田社长!”即使到了这里,秘书a小姐也非常的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我刚刚拨通了渡边特助的手机,也没能打通,里面的提示音是用户不在服务区,而一般就算是关机不应该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总觉得十分不安,所以想来告诉社长先生。”她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最近并盛附近的暴力事件很多,我担心渡边特助卷进了这样的意外里。”
秘书a小姐说完以后抬起了头,却忽然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因为她看到那个一向温和的社长现在正握着一部拨出号码的手机,面色阴沉的像是掺了墨水,下一秒就要爆发似的。
“滴——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冷冰冰的机械女声从电话的外放之中传了出来,响在社长室之中。
这是泽田纲吉第二次踏进这栋公寓楼了。
公寓楼的大门在那天他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让狱寺找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锁芯,将原来融的一塌糊涂的金属回收掉了。
而仅仅隔了不到一个礼拜,这扇门又一次经历了被死气之炎灼烧的待遇,锁芯再次融化成了一滩高温的铁水。
顾不上这些了。
泽田纲吉面色极其难看,从一踏进这栋公寓开始,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随着电梯楼层的升高而越发地强烈。
叮,
电梯显示屏上面的数字从【5】跳到了【6】,
电梯门在泽田纲吉的面前缓缓地打开来了。
泽田纲吉快步走了出去,风衣因为行走而产生的风卷起了一个角来。
但他忽然又退了回来,在电梯前的某处地毯上停下,弯下腰捡起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巧的、镶着枚贵重宝石的耳坠。那颗昂贵的绿宝石颜色原本格外的透亮,现在大概是因为被丢在地上的原因,表面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泽田纲吉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601房间的面前,房门好好地关着,但他却完全没有犹豫,抬脚就踹开了眼前的门。
砰!
门被暴力地开启,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面,因为过强的力道又猛地反弹了回来。
咔。
泽田纲吉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反弹的房门,他的目光落在满屋的狼藉上面,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狱寺。”他对着手机慢慢说道,他的声音就好像上一次做出那场惊动了整个里世界的【大清洗】的决断时一样冰冷。
“难道渡边特助她真的······请您吩咐!”狱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去查明白。”
咔哒一声,泽田纲吉冷着脸重新将门合上,大步离开了这里。
并盛本来就是彭格列十代目的故乡,即使后面几年的发展侧重于意大利的本部,也绝对不意味着并盛就没有彭格列的人手在了。
更别说泽田纲吉在回到日本时并不是只有他和狱寺两个人,更别说还有其他的守护者们也快回来并盛,他们的下属无疑会比他们更快一步到达······
也就是说,当彭格列的十代目在并盛想要全力去查一件事的时候,他能够调动的资源是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这种恐怖最为直观的反应就是,在他结束了和狱寺通话的半个小时以后,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就被发送到了泽田纲吉的手机上。
【我们调取了公寓楼的监控,但它们已经被全部破事先坏掉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绑架······】
【经过附近路段的监控比对,渡边特助在晚上九点三十六分走进公寓楼,从那之后就没有再看到对方出来的影像,据分析是被乔装成了其他模样······】
【晚九点三十六分以后到今天十点五十八分前,从楼里出来的两人以上的组合共有21组,经过排查与比对后只有两对存在疑点······】
【一组嫌疑已排除,确认二组带着行李箱出游的兄弟二人为怀疑对象。车牌号被盖住了,但其他路段曾经截取到类似车辆的牌照······】
泽田纲吉将报告滑到了最底端。那里赫然写着几行简短的句子,是彭格列的情报组最后给出的答案——
【经调查,车辆的拥有者为邦光康平,两位绑架犯的姓名分别是秋村隆太与近藤祐介。】
【他们共同就职的组织为‘近藤企业’与‘龙虎组’。】
近藤企业。龙虎组。
泽田纲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不符合他气质的冷笑。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名字。
实际上,在他带着蛤蜊公司入驻并盛以后,就盯上了这个表现奇怪的近藤企业,在经过查证以后,果然查出来了它背后的确背靠着一个颇有名气的□□组织——龙虎组。
这个组织在一百年前就在里世界中留下过痕迹,在几年前却忽然蛰伏下去,不是这次泽田纲吉回到并盛的话,他也不会知道这个龙虎组跑到了并盛周围来发展。
因为这个组织的规模对于彭格列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的类型,不过按照彭格列的标准来看,整个日本估计也就只有横滨以及东京的那几个□□势力才能配被重视吧?
也是误打误撞的,就在泽田纲吉离开了日本将重心放到意大利的这段时间内,脱离中心纷争的龙虎组带着部下来到了附近,在没人阻碍的情况下发展起来,明面上还摆出了一个近藤企业来作为洗|钱与黑暗交易的中转点。
但不管这个组织在并盛附近扎根了多久,泽田纲吉既然发现了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把爪子伸向自己的故乡——就算是周边也不可以。
身为里世界最强黑手党的十代继承人,泽田纲吉自然有资格那么任性,更别说如果他不处理的话,等到那个爱并盛如命的云雀恭弥回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才会展示出什么叫“一片狼藉”。
出于不想惊扰并盛居民生活的考虑,泽田纲吉选择了创建蛤蜊公司来明面上提出合作牵制对方,暗地里则已经做出了布置,只等着全部布网结束以后,再将近藤企业并龙虎组一起收入网中!
这也就是他为何一直纵容着近藤企业的种种刁难也没结束合作、同时在合作的方面表现的没那么积极的原因。
但是泽田纲吉绝对没有想到,在他还没收网以前,网里的鱼却率先对他身边的人动起了手!
是因为嗅到了危机所以先下手为强吗?
泽田纲吉脑子里闪过了各种各样的阴谋、威胁、谈判手段,那些都是他见过或者经历过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将它们代入到了眼前的情况中。
而这样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他好像·····又一次将特助小姐牵连进糟糕的事件里。
上一次渡边寺早误打误撞被近藤公司刁难到发烧的时候也是;
这一次被狗急跳墙的龙虎组绑架的时候也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龙虎组选择下手的目标是渡边寺早而不是狱寺隼人,但多半也逃不开对方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以及······
泽田纲吉握拳,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
以及他最近和寺早小姐过于频繁的交往。
尤其是那天送她回公寓的那次——
一定是那时候他们将目光转向公寓里的渡边寺早的!
泽田纲吉确认了原因以后,内心的懊悔与愧疚更甚。
他吩咐属下停止布置直接收网的同时,开动车子直奔着龙虎组据点所在的方向而去。
龙虎组的某处房间里。
“你真是好样的。”一个满含怒气的男声响起,他带着焦躁与庆幸,最终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到了眼前的女人身上:“只是一面之缘,啊?蛤蜊公司的特助小姐,你就和你那老鼠一样卑鄙的小情人盯上了我的东西?”
如果有其他和近藤公司对接过的员工在此,一定能够认出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正是那个大家一致讨厌的人——近藤公司的董事,近藤三郎。
他此时正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用淬了毒一样的恶毒眼神看着面前的渡边寺早。
“我侄女早就说你这样的女人心思太多,如今却是见识到了。”他用那张纸卷成纸筒,充满侮辱意味地拍了拍渡边寺早的脸。
“吊着蛤蜊公司的社长,还私下交往了一个情人?哈哈,我该感谢他才是,要不是你那位愚蠢的情人暴露了行踪,我可怎么也查不到你这个花瓶的头上。”
渡边寺早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痛,更痛的却是这种被侮辱的感觉。
如果她的眼神如果能够杀人,面前的这个秃顶董事已经死了一千一万次;
如果她内心的诅咒可以杀人,那位不靠谱的穷神夜斗也已经被她宰了一千一万次!
没错,就在她被不由分说地绑架到这里并且在一个黑暗的地下室关了一整晚以后,她才终于见到了幕后主使、也就是这位近藤公司的董事近藤三郎。
在对方的嘴里渡边寺早才知道自己被绑架的原因——就是出在那份夜斗拿来的文件上面!!
为了找到泽田纲吉口中“近藤董事违法”的证据,渡边寺早对老熟人夜斗发布了委托,要求他用神明的便利去调查和收集相关的证据。
却没想到他竟然大摇大摆地把东西拿了回来,还因为没有隐身的缘故被监控拍到了他出入公寓楼的影像!所以说一个平时装的那么像人还要开灯的神明为什么会不知道监控这种东西的存在啊!!!
那正好是闯空门乌龙的那天晚上,夜斗在闲谈之后将那张纸丢给了渡边寺早。而渡边寺早过以后却发现那是一份和“山狼组”这样奇怪组织来往的信件,并非什么违法犯罪的证据。
她不顾夜斗喊的什么“可明明那秃顶男看起来很在意这个啊!!”,怒气冲冲地把他赶了回去重新调查,这封信也被留在了她家中的柜子里,毕竟就算搞错也不可能再给近藤企业送回去不是吗?
不过现在渡边寺早知道了,夜斗说的没错,近藤三郎确实非常在意这个东西,在意到他不顾家主的监视,直接派出了手下将渡边寺早绑了过来!
在渡边寺早听到近藤三郎口中的“龙虎组”这样的组织时,她就明白了那封信件的含义。
这样的名字不就是电视剧里面黑手党们的组织名称吗??
而既然近藤三郎效力的组织是龙虎组,那封信件上落款的山狼族也就代表着······那是近藤董事叛变组织的致命证据!!
怪不得对方会狗急跳墙直接绑了自己来。
渡边寺早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心里仍然充满了足够吞噬掉理智的恐惧,只是表面上硬撑着没有显露出来。
也同样和电视剧上说的一样,既然反派boss在你面前坦白了真相,那往往就意味着······
【他压根没打算让你活下来。】
渡边寺早还记得昨天自己在被关着的那个地下室里闻到的味道——那是让人作呕的、厚重的铁锈气息,是陈腐的鲜血气味。
还有她害怕摸索时摸到的那些······那些······
渡边寺早忍不住抖了一下。
近藤三郎注意到了她的颤抖,他脸上忽然露出来了一个虚伪的笑容。
“瞧我这个记性,听了那么多你一定觉得累了吧?从昨天晚上就‘请’渡边特助来我这里做客,还没招待过你半点茶水,这实在有违我们龙虎组的待客之道啊。”
说着,他走到了桌子旁边,提起那茶盘上的茶壶向杯子里面倒入茶水。
“哗啦啦。”
那本该风雅的倒茶声此时却成了渡边寺早的催命符,
她怎么可能相信对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请她喝茶?!渡边寺早拼命地挣扎起来,手腕却被绳子牢牢地绑住,对于她这样柔弱的女性来讲,现在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而此时,近藤三郎已经笑容满面地端着那杯茶水向她走来。
“喏,还请小姐给个面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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