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才一出现, 就被泽田纲吉给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莫非是被后勤组摆弄造型的时候习惯了,所以对装扮的协调程度多了点在意?
就连那对绿宝石耳坠该是什么造型都设想出来了······
泽田纲吉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当珠宝设计师的天赋。
对面的女孩还在紧张之中, 并没有注意到泽田纲吉的心理变化, 男人的想法却是变了又变, 从自己的身上又转回到渡边寺早的身上去。
之前就说过了, 虽然对方在他的手下做了两三个月的特助, 但泽田纲吉对于这位特助小姐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很显然, 对方没有太过突出的性格, 最少还不够引起他的注意。
但狱寺却偏偏留下了她,还把渡边小姐调到了他的手下去······也许, 这种契机要比他发现的还要更早一点?那时候的狱寺和渡边小姐似乎就有过几次往来······
泽田纲吉的理智和冷静重新回归,刚刚的那点不对劲都被压回了心底。
虽然没有深入调查过,但能够被招聘进蛤蜊公司的人本身家世就应该是清白的,而渡边小姐本身还有着极其出色的外在条件。
除了对方是个普通人这点有些不妥, 但只要狱寺想的话, 他应该还是能处理好黑白世界之间的关系的。
况且普通人也有着普通人的优势, 就像是泽田纲吉特意来日本度假一样, 一个并不属于里世界的去处能够让他们感到放松——而一个和普通人组成的家庭也是一样的道理。
渡边寺早总觉得泽田纲吉现在的表情怪怪的。
她当初为了从这个总是温柔微笑的男人脸上解读表情, 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去观察,当然知道对方现在的表情并不是在严肃思考,反倒是······有一点点纠结?
他在纠结什么?
话说, 泽田纲吉为什么还不离开?这宴会不是很多老朋友吗?他一个主办人不需要去打个招呼?
渡边寺早她被对方盯久了还是有点心虚的, 因为失去了超能力加成的泽田纲吉现在对她就是在对陌生人的态度, 无论怎么看都是警惕+深思的结合体, 而被这家伙一直盯着的结果就是,渡边寺早第一次体会到了同事们曾经抱怨过的【让人从昨天迟到反思到幼儿园抢糖果为止的压迫视线】。
女孩打算借着拿小蛋糕的功夫溜走,她已经提前看好了,小蛋糕就在餐桌的尾部,距离泽田纲吉的位置很远,而且有两三对结伴的人凑在一起交谈,绝对可以把她的身形挡的很好!只要在那里等着狱寺先生回来,今天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度过去!
渡边寺早端起了自己放在旁边的小餐盘,然后慢吞吞地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是一步。
她正觉得有些开心,为马上就要实现的胜利而提前欢呼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脚下有个不怎么显眼的台阶。修长的鞋跟在此时成了最大的累赘,渡边寺早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直直地向后倒去!
“啊!”女孩忍不住惊叫出声。坠落的感觉来得这样突然,她只来得及叫出一声,然后死死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来袭。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相反的,她胡乱挥舞的手臂被谁牢牢地握住了,同时腰部也传来了极大的力道,耳边的风声也随之停止。
周围传来了不甚明显的“嘶”声,像是大家都在忍不住倒吸冷气。
渡边寺早借着手上的力度终于站稳了,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挨得极近的、放大了的脸。
这面孔熟悉极了,正是她刚刚想要远离的泽田纲吉!
女孩身体一颤,手臂快于大脑,直接朝着威胁她逃跑的地方挥去——
“啪!”
她的手掌打在了泽田纲吉拽住她的手上,这一声清脆极了,响声仿佛回荡在了整个宴会厅里。
全、场、寂、静。
十代目的身边本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而刚刚的尖叫更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带了过来。
也就是说,全部人都看到了岚守带来的女孩子把首领的手给打开的这一幕。会场中变得安静极了,几乎达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来。
泽田纲吉也懵了,他刚刚还没想要说些什么,看到渡边寺早倒下去的样子就顺手去救了一把,但谁能想到那女孩更害怕自己呢?一睁眼竟然条件反射地给他的手上来了一下。
他将手松了开来。
而对面的女孩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以后,脸颊先是变成粉红,接着刷的一下白了下来,那双碧绿的眼睛也因为害怕而放大了几分。
泽田纲吉听到了身后匆匆响起的脚步声,下一秒,自家岚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将那双绿眼睛挡了个严严实实。
银发的男人先是看了眼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接着直接拽起了女孩的手,带着对方和自己站到一起,然后朝着泽田纲吉的方向90度角鞠躬——
“首领,非常抱歉!”
他见女孩愣在原地没动,暗地里用力拽了拽渡边寺早的手掌。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学着狱寺一起弯下腰来——
“泽田社长,非常抱歉!”她焦急地解释道,“我刚刚有些吓到······没反应过来······”
有些吓到,没反应过来。
泽田纲吉本来是可以接受这个说法的,任哪个女士被个陌生男子这样拽着手都说不定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是有些唐突的举止。他本应该挥挥手表示不在意,让自己的下属和他带来的美丽女士不再担心。
但他却忽然计较起来了。
泽田纲吉的视线落在了狱寺的身侧,也许是怕女孩不配合的缘故,狱寺的手也在紧紧地拽着女孩的手掌,拉着她一起鞠躬道歉。而女孩她不仅毫无反抗、还朝着狱寺的那边又靠近了几分,像是惊惶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木枝。
为什么这次不会被吓到、不会反应不过来呢?
被他盯着的女孩又抖了一下,她似乎又准备起身逃跑了。泽田纲吉看到自己的挚友兼守护者把对方向后一拖,手掌心直接压到了女孩的棕发之上,强行让欲飞的小鸟呆在原地。
渡边小姐似乎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周围窸窸窣窣地响起了一些议论,泽田纲吉听到了什么“没有绅士风度”“根本不喜欢这位小姐”之类的语句,显然,狱寺对待自己未来女友的态度让绅士的意大利人们有些不满。
但泽田纲吉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却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的他还在上幼儿园,有个小胖子抢走了奈奈做给纲吉的玩具。一直好脾气的纲吉难得生气地和对方厮打在了一起,最后双方都被老师叫了家长到办公室。
纲吉原本是哭着想为自己辩解,但温柔的奈奈妈妈却第一次要求他先道歉,当纲吉表示拒绝的时候,奈奈妈妈却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强行让他和自己一起朝对方的家长道歉。
幼小的纲吉委屈地照做,然后奈奈则有条有理地摆列出纲吉与对方的错处,同样要求对方的家长和小孩也要跟他们道歉才行。
那位家长脾气不太好,但在奈奈先礼后兵的操作之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那小胖子却不乐意,转头被暴躁的家长一巴掌呼到了后脑勺上:“快道歉啊你这个兔崽子!要不是老子亲生的谁管你啊!”
抱住奈奈的腿朝外看的小纲吉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
而现在的泽田纲吉早已经补全小时候没懂得的道理——
像这样被强行按头道歉的场景,未尝不是一种解围与保护。而这种特殊的保护却也同时在宣告着一点——
对面的人下意识地将他们划分到了“自己人”的行列中去,理所当然地在教育和保护着亲近的人,并且理所当然地觉得对方不会因此而产生误会和怨念。
嘴上道歉、实际上将女孩大半的身影都挡在身后的狱寺是这样,而被强压着道歉、却乖乖听话没有一点反抗的渡边寺早也是这样。
泽田纲吉叹了一口气,心中纠结着的计较也随着散掉了,他不知道自己从刚才开始莫名其妙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感觉到了很无力,不需要再去深究了,因为就算深究也做不到什么。
“没关系的。”棕发的男人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渡边小姐没摔倒就好,狱寺你也不要老是那么严肃,把人家女孩子吓到就不好了。”
看到十代目根本没放在心上,周围的黑手党们也轰的一声放松了下来,他们纷纷打趣着狱寺刚刚冲过来时打翻的酒杯和香槟,还有几个已经在盘问“怎么认识的”、“约会过几次”这样八卦的话题。
间或夹杂着几声狱寺羞恼的咆哮,然后引起更大的欢笑声来。
银发的男人被同事们调侃到不行,他极力地想要澄清自己和渡边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关系,但话说到一半偏偏又有点诡异的底气不足。
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也不行,因为他还要在身旁女孩清澈的眼神之下,时不时地和这些家伙们谈论一些生意上的话题,把这场聚会演得更像是“生意老友聚会”才行!
狱寺暗搓搓地磨牙,对这一切的源头——大姐的怨念更深。
但是这一次,狱寺没有再丢下女孩了,他全程都把渡边寺早给带在了身边,时不时地检查一下有没有跑丢,顺便提溜着她的衣领朝自己身后掖一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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