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奚和前脚刚走,魏家后脚就遭到了宫里来人的搜查。
看着府中被翻的乱糟糟的一切,魏凌烟站在廊下,眺望着王宫的方向,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不一会儿,她听到搜查的队列中有一小兵急匆匆的从她祖父的书房中跑出,隐约还能听见对方说什么“搜到了”,魏凌烟心中一跳,更觉担心。
只是不等她上去盘问,搜查的士兵就如潮水般退去,她不知道对方在书房中搜到了什么,但看情形怕是对祖父不利,于是她赶忙让侍女备车,准备去王宫一趟。
大殿上,一封帛书自高处扔下,丢在魏奚和脚边。
一同落下的,还有周武嬉暴怒的声音。
“国尉看看这是什么?!”
“真是好一个忠君爱国的国尉大人啊!”
在座众臣皆是心里一跳,纷纷抬头好奇的望向魏奚和捡起的帛书,十分想知道上面的内容。
魏奚和肃着脸,动作缓慢又坚定的捡起地上的帛书,认真的查看了起来。
“哈珀将军亲启,我齐国新王昏庸无能,实非明君之选,吾有意另立明主,以定国邦,杨国斯已是丧家之犬,实非盟友之选。请将军出兵援助,若吾此愿达成,将来愿以大齐半数城池相赠。
另,今已查明,杀害小王子之人乃我齐国上造萧玖,今愿以此子人头敬上,以表诚意。”
落款人是魏奚和,上面盖着一方醒目的红印。
那是他的私印,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拿到手……
看着这方红印,魏奚和久久的没有回神,眼中唯有呆滞。
殿中之人见魏奚和手捧着帛书,半天没有反应,皆起了心思。
难道……真被大王说中了?
“老师?”
李念仁跪在地上,小声提醒老人,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回应,急得额头溢出汗珠,顾不得失仪,膝行上前夺过帛书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直接惊在当场。
这确实是他老师的字迹!
而看到后面,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一道湿润的男声打破殿中越来越紧绷的氛围,少年声音清脆,语气犹带了几分感叹。
“原来,这才是国尉想杀我的原因。”
萧玖半垂着眼睑,神色有落魄也有委屈。
苍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虚弱,左手臂上吊着绷带很是显眼,平白为他添了几分病弱之气。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朝他看去。
他慢声说着:“不是因我有‘叛逆’之心,只是怪我太多事。因为我偷听到了南蛮想攻入我大齐的阴谋,所以一怒之下杀了赤尔,您便想用我的人头当作筹码,换南蛮出兵相助吗?”
众人听了皆是心里吓了一跳,那人竟是萧玖杀的?!
惊过之后就是疑惑,有人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几人,暗自在心中思索着真假。
“你胡说八道!我老师分明是看出你有反心才欲除掉你!这是你的栽赃陷害!”
李念仁才不会让他老师担下这种罪名,怒声反驳。
跪在下首的老人始终不见任何反应,好似傻了一般,不言不语。
周武嬉冷着脸丢下另一封帛书,转身坐回了王座,也不多说什么,开口吩咐一句。
“把人证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型容有些凌乱的中年文士被人带了上来,此人身上未受刑,只是勾着头,神色满是惶恐和胆怯,身上还带着股从地牢中带出的味道。
等他畏畏缩缩的上前,在看清楚这人脸的时候,原本还在一旁乐的看戏的赵昌忍不住一惊。
恰是他认出此人的时候,来人的目光就对上了他,猛的跪倒在他身前,声泪俱下嚎的一嗓子,“将军!”
“属下对不起你啊!还望将军今日大发慈悲救某一命!”
“你?!”赵昌完全处于懵逼状态,还搞不清他的人为什么会被作为证人带到殿上。
直到听到对面萧玖解答,“上将军一心为主,只是难免也会有被小人蒙骗的时候,待听完此人之罪,上将军就明白一切了。”
赵昌心惊肉跳的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萧玖说完,只听那文士朝赵昌磕头哭饶。
“上将军明鉴,某其实是听从国尉大人的命令才到了您府上做门客,期间除了听从命令,时常将您府上的消息传递到国尉府上,没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只唯有一件,令我心上难安。”
赵昌在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凉,生怕今日这局把自己也搅进其中,也怕面前这个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秘密的奸细抖落出自己的事儿来,眼皮控制不住的跳。
“何事?”
控制住心中的惶恐,勉强问出这句。
文士俯地请罪,声音满是懊悔。
“前些日子,某说动将军让大王迁都之事,其实是早有预谋!”
“就…就盼着将军带大王出城,半道儿上埋伏好的南蛮军就会一拥而上,直接杀了将军和……”
他梗住,只敢暗示的小心抬头看向上首。
其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借赵昌之手杀了他和周武嬉。
赵昌心中大惊,“你竟欲害我!”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某已悔过,看在某也曾真心为您的份儿上,还请将军救某一命呐!”
赵昌对上方士的眼神,突然就懂了对方话里的暗示,也不嚷嚷着杀他了,反应过来,跪地请罪,“大王明鉴,臣一时听信谗言,差点害了大王!臣有罪啊!”
赵昌此时的一颗心是拔凉拔凉的,没想到这人竟是对方派来害他的细作!
说罢,暗暗瞪了跪在身旁不远处的魏奚和一眼,暗骂这老贼无耻,面上却装着痛心后悔的模样。
周武嬉冷着脸不表态,心中亦是后怕,想到若不是萧玖及时赶到制止了他,此刻怕是他齐王的宝座就真的易主了。
于是他看向萧玖的眼神更温和了几分。
接收到对方落在自己的目光,听着耳边的哭闹声足够了,萧玖站出来拱手道:“大王,赵将军虽险些害大王遇险,但念其忠心,自身也为贼人所蒙骗,不如从轻处置?”
在座众人一诧,眼神里惊疑不定,想不通萧玖此举是何目的。
赵昌更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萧玖。
任谁为他求情都不奇怪,但这人唯独不可能是萧玖,毕竟前不久萧玖落难,他还落井下石了一把。
这事儿不难查,任谁都知道,可萧玖如今却反过来为他求情?
周武嬉同样觉得不解,语气凉薄又讽刺。
“你为他求情?前些时候,他可还和某人一样认为你是乱臣贼子呢。”
这乱臣贼子一词听起来很有些微妙,也不知是在说谁。
只周武嬉的目光在下一秒落向了魏奚和。
萧玖神色平静而恭敬,“国事君事面前,不论私情,只谈忠奸。臣认为上将军的错就有三分就绝不会往五分了说,那是蒙骗大王,也是于国不利。”
“哈哈哈哈……”
周武嬉前一秒还沉着的脸,此时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把搂住身旁的江臻儿,大声赞道,“好,好啊!这才我大齐真正的忠君之臣啊!”
萧玖躬身一拜,应下。
接着就听周武嬉道:“既然如此,就判赵昌受三十杖刑,赵昌,你服不服?”
三十杖刑?
比起丢权失势,倒也不是不能受得。
赵昌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但面上还是赶忙装作欣喜和惭愧的模样领了命。
“至于此人嘛……”
周武嬉的目光垂落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文士身上,似是迟疑该怎么发落,却是不再开口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继续说。
那文士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动也不敢动一下。
赵昌接收到文士暗地里求救的目光,迫于无奈不得不开口,“大王,念在此人也是听命行事,又是真心悔过,可否饶他一命?”
“哦?你也要救一个要害你的人?”
周武嬉虽然智谋不深,但正常人该有的疑心还是有的,不禁狐疑了一下。
赵昌赶忙答道:“非是臣想救他,实乃此人懂些医术,此前一直在为臣的一位爱姬调理身子,臣怕他这一死,臣那爱姬的身子也……”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不得已才吞下这口怨气,“看在爱姬的份儿上,臣愿留他在这世上多活些时日,待他将臣爱姬的病治好,到时臣再亲自废他两手,割去舌头,也就算赎罪了!”
他答的认真,找的理由也颇合他的人设,毕竟王都谁不知道他爱美色这一点。
作为同道中人的周武嬉就很能体会他的感受,竟是很是大方的就同意了他的请求,放过了那文士。
那文士喜极而泣,状似无意间目光掠过萧玖,赶忙跪地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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