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适才聂书去戒堂见了梁云，属下还听闻，她今日要随凤休去巡山。”
青天阁一个房间门前，南客单膝跪地向莫司珩汇报着早上的情况，
只是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莫司珩身后的房间，
“聂书…”
莫司珩垂眸，面上浮现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冷厉，带着几分杀意。
她果然是知道蛊虫的事情。
那天山门前她的本意怕也不是寻他讨教剑法，昨日梁云的行踪也是她故意透露给他的。
“他们在戒堂内，都说了什么。”
“属下无能，戒堂守卫森严，属下没能探听到任何消息。”
“无事，毕竟是宗门重地，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
莫司珩摆摆手，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平淡，
“跟着聂书，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
“是。”
南客垂首，再次佯装不经意的瞥了眼房间之后，消失在原地。
莫司珩并没有错过南客的动作，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攥紧，
南客，你莫要逼我。
……
晨光熹微，在氤氲白雾的笼罩下，整个玄天宗如仙境般烟云缭绕。只有几缕稀弱的微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大地之上，如梦似幻，
当聂书收拾妥当匆匆赶到宗门口之时，便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伫立于前。
“师妹，你来了。”
青年回头，看到来人嘴角噙起一抹淡笑，微光之下眸中仿若有着亿万星辰，看的聂书突然一愣。
从穿书到现在，凤休从来都是穿着一身劲装，入宗之前的衣服也好，入宗之后的宗服也罢，
她从来没有见他穿过长衫长袍。
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他穿会是什么样子。
可当凤休此刻穿着一袭白衣站在她的面前之时，聂书脑中只闪过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凤休样貌温润俊逸，本就有着儒雅之气，
但身为剑修，他必定是长剑不走生魂，难免会带着修行之士特有的厉气，
而今他这一身松而不散的白衣，竟是将其掩去了大半，
如同世家的公子一般，风流韵致。
“师妹？”
“你这是…”
凤休看着面前一身黑衣头发高束的聂书微微一诧，
去找灵俞师叔之前，他告诉聂书要换下宗服，防止暴露身份，
本以为她这个年纪会穿一身花裙，没想到竟是着了一套黑衣，还束起了头发，扮成了男子模样。
“抱歉凤师兄，让你久等了。”
“回去换衣服耽搁了些时间。”
聂书听着凤休欲言又止的话，以为是自己浪费的时间太多让他心生不悦，
初来乍到她除了一身破烂红裙和宗服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衣服，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和她身量差不多的男修，买下了这身黑衣，
此次下山是有任务在身，扮成男子能省去很多麻烦。
“无妨，时间也不算晚。”
凤休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指了指两人左前方的一块空地，“下山的阵法在这里，我们出发吧。”
“好嘞。”
聂书脆声答应，跟着凤休走到了阵法上，
“师妹，若是觉得怕，就抓紧我。”
青年低声轻吟，两手在胸前比了几个手势，紧接着，一道白光浸入两人脚下的地面，
霎时，灵光大作，
一层圆形的光幕将二人围绕其中，头顶之上，是聂书看不懂的古文和图符，
只一眼，聂书便感觉到无尽的威压，与之前灵俞恶搞她的传送阵法有着天壤之别。
一阵眩晕过后，感受到脚踩实地的聂书缓缓睁开眼，却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
这大红大紫的绸子，这扑鼻而来的脂粉香气，这充斥在耳边的调笑声，
不是青楼，还能是哪里？？
“师兄？这…”
“咳咳…”
凤休也没想到下山阵法的终点会是在这烟柳之地，
听着周边房间此起彼伏的调笑之声，凤休只感觉脸颊滚烫。
难怪灵俞长老在听说他要带着聂师妹巡山时一脸意味深长，早知如此，他便同师妹从山阶下来了，
如今处在这青楼之中，左右的声音还都…
聂师妹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不方便见这些场面。
“哟，这次巡山的小郎君，长得还真是俊俏。”
“怎么，有没有兴趣，在我这怡春院乐呵乐呵啊。”
还没等两人从眼前的场景缓过神来，一道妖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紫红色锦纱平肩裙将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裙摆上的绫蚕细纱隐隐约约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勾人心魂。
聂书看着来人火辣的身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看向凤休，却见他微微侧头移开了目光，眸光清明。
啧，还挺君子。
“怎么，两位小郎君难得下山一次，不好好放松放松？”
美娇娘捂嘴一笑，两腿一搭斜坐在凳子上，撑头看着眼前的两人，美眸流转之间风情万种，
“反正有两三天的时间，路途劳顿，休息休息也没事。”
“春红春露，还不快点扶两位小郎君下去休息。”
“多谢好意，”
凤休向前一步替聂书挡住了要过来拉人的两个姑娘，眉宇之间浮现几丝冷意，
“宗门至此不过几息，自是没有劳顿之说，”
“凤某和师弟还有要事，就不便在此打扰了。”
“哦？”
美娇娘侧头看了一眼被凤休挡在身后的聂书，嘴角微微一勾，
“这位小郎君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可没有错过刚刚他眼中的痴迷。
“自然。”
凤休侧头，将聂书挡的更加严实。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他。”
美娇娘玉指轻点，手中的帕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直直的冲着聂书飞去，夹带着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
噌—噌——
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音，淡粉色的手帕被斩成两段，缓缓的坠落到两人面前。
“小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美娇娘笑容一凝，眸光骤然一冷。
“天兴城谁人不知，在我怡春院，刀剑不可出鞘。”
“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自然不…”
“自然不是。”
没等凤休说完，聂书笑嘻嘻的从背后出来，接过了他的话，转头给他使了一个相信自己的眼神。
“姐姐莫怪，”
“我和师兄第一次入宗不懂这里的规矩，剑修对待近身之物又向来敏感，”
“这才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姐姐？”
美娇娘听着聂书的称呼噗嗤一笑，眸中的冰冷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喜，
“你个小郎君，还真会说话。”
“我啊，还是喜欢像你这般会说话的人。”
“这几日，不如你便留下来陪着我，等你这位好师兄完成任务，你们再一块回去，如何？”
美娇娘说着，俨然一副要把凤休请出去强留下聂书的做派。
“这…倒也可以。”
聂书佯装思量，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美娇娘闻言神色一顿，摩挲着茶杯的手指骤然一停，垂眸之间让人看不清心里的想法。
“师弟，切莫忘了此行的任务。”
凤休听着眼前之人的话眉头一皱，连忙向前阻止。
“哎呀师兄，你修为高深武功高强，巡查有没有我都差不多，”
“你就让我在这里嘛。”
“这位姐姐和这里的姑娘都这么漂亮，姐姐又好意邀请，”
“我再次下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刚刚不也是夸她们漂亮来着吗，我要在这。”
聂书说着，腮帮子一鼓，抱起手臂便扭头不看凤休，气的凤休狠狠的甩起了袖子。
“你！”
“出来之时我已禀报了师叔，此行必是要对你负责，”
“若你这番，我也只好先传讯给师叔，再做定夺。”
“传就…哎？你要告诉师父？不行！不行不行！”
“你若传给师父他一定禀告掌门，届时全宗门都知道了，我还怎么在玄天宗混。”
听到凤休要传讯，聂书的气焰瞬间减半，连忙求饶，
“师兄，我不在这里了，我跟你去巡山，”
“姐姐，等我下次自己来的时候再偷偷找你好不好，刚刚确实是被姐姐的美貌迷了心窍，弟子下山长老们必定会暗中观察，若是我就在这呆了，回去必定会受责罚，”
“只罚我到还好，如果连累了姐姐和怡春院，那就不好了。”
“罢了，”
良久，美娇娘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腰侧一个梅花玉佩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等你有机会在来吧。出门左转有一处暗梯，你们便从那里出去吧。”
“多谢沁如姐姐。”
“你，知道我？”
美娇娘闻言回首，原本黯然的脸上划过几摸兴味，
“早听闻师娘容貌绝色，性格洒脱，今日一见确是如此，”
“原先我见师娘头上的梅花只是有所猜测，后看到腰间与师父一对的梅花玉佩才敢确定身份。”
“刚刚有不敬之举，还望师娘恕罪。”
聂书朝着沁如拱了拱手，哪还有一点嬉皮笑脸的模样。
“好，”
“不愧是灵俞这厮选的徒弟，够聪明。”
“既是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好好巡山，待到闲时，再来师娘这。”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沁如也不在伪装，热情的招呼了二人便将他们送了出去。
“如娘子，这灵俞真人新收的徒弟是聪明了些，可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多正经的样子，”
“若不是他旁边那个人阻拦，我看啊，他今日就留下来了。”
聂书和凤休走后，沁如身边的一个姑娘皱着眉开口道，字字句句都是对聂书的不满意。
灵俞真人眼光极高，怎么这次，收了个这样的徒弟？
“他若真是那般草包，又怎会三言两语就能脱了身。”
“倒也不怪你看不出来，我刚开始还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娘子的意思是…”
“从断帕开始，这小郎君啊就一直在演戏。”
沁如手中的团扇一下又一下的扇着，想起刚刚的聂书的言行举止不禁勾了勾嘴角，
“他们这红脸白脸唱着，即没扶了我的面子，又把玄天宗搬了出来，”
“就算我真要强留他们，也不得不考虑考虑玄天宗的势力。”
“你还说，他吊儿郎当？”
“啊？演戏！”
春露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完全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复杂的套路，
“可知晓如娘子你的身份之后，立马贴了上来，好像巴不得上凑一样。”
噗——
沁如闻言又是一阵轻笑。
“如娘子你笑什么啊。”
“春露啊春露，我平常说你是傻的你还反驳我。”
“他这般认了我这个师娘，你以为是为了巴结我？”
“难道不是吗？”
春露小脸一皱，十分不解。
认了就是认了，难道不就是为了套个近乎吗。
“他这是为了防止我事后生气找他们麻烦而为自己铺路呢。”
沁如伸手捋平了春露紧皱的眉头，
“这人心多变，他们和我不过是一面之缘，自当要多防范我，”
“只是他这般谨慎行事，倒让我觉得，除了巡山，他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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