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握着手腕一脸阴沉,恶狠狠道,“自是不敢。”

    罗教头发出一声重啐,“呵,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剑都快架殿下脖子上了,你这狗官半点规矩都没有!”

    李竹咬牙道,“望皇女恕罪,微臣斗胆越界了。”

    景若若说,“无碍,望李将军见谅,罗教头快人快语,你可千万不要放心上。”

    景若若语气一顿,对着罗教头说道,“若是罗教头想塞外秀丽山河了,倒是可以一人折返。”

    听及此言,罗教头哪还有方才的风光模样,脑袋顷刻低的像藤上熟瓜圆果,收回手后慌忙握紧衣袖。

    末了还掀了掀衣摆,微曲着膝盖,装模作样地拜了拜,“李将军,抱歉!”

    面对罗教头如此无力,硬气的道歉,李竹咬咬牙也匆匆受了。

    他说,“还请皇女移步,今日需同微臣去城主府。”

    又是大声叫嚷道,“女皇陛下懿旨,还请皇女三思。”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真是苦了李将军,被殿下派来管教桀骜不驯的景王女。”

    “你怎么说话的,当心脑袋!陛下还没有下旨废皇女的位。”

    街道上一商贩支起他的大白嗓喊道,“那又怎么了。”

    “皇家做的不对,咱百姓还说不得了?”他心虚地咳嗽了几声后又说,“我可是听说李将军一早就等在王府门口了。”

    有人躲在人群中神秘兮兮喊道,“你知道什么,这是皇女故意刁难,要知道天刚亮李将军就来了!”

    一女子疑惑的声音传来,“是吗?”

    “当然!”

    人群中那人肯定转头,脸上的不喜转瞬化为惊愕,他颤抖着嗓子连忙行礼,“皇女万福!”

    景若若脸上露出丝丝寒意,李竹想用女皇旨意压着她去城主府,让她领不了百亩田地,倒是个好算计。

    不去就是抗旨,去了……岂不是做实她这皇女故意刁难他。

    恶人先告状她也会,先抢你要说的话,气死你!

    见李竹没有动作,景若若迅速伸出手,轻敲脑袋,俨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呀!陛下懿旨,赏我封地,赐我百亩田地。”

    “陛下所赐封地无人前去查看,我自是放心不下的,”景若若摆手,“但像李将军这样负责,一大早就守在景王府门前的……还真是头一遭。”

    她握紧手上的绸缎,故带惊讶道,“呀!方才我听见百姓言语才知晓,原来天还没亮,李将军就带兵来请我了?”

    景若若说的慢慢悠悠,很是温柔,“既然李将军如此紧张这封地……”

    忽然画风一转,她语带厉气严肃说道,“那我不要也罢,将田地赠于李将军可好?”

    在大商,朝臣拥有的田地是经过登记的。

    若是王侯贵族赠封地,朝臣仅需多支付三年田税便能在田契上添上好几十亩地。

    听完皇女隐晦的表达,刚刚还统一战线数落皇女跋扈的百姓,此刻挤着脑袋在一旁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也不合适,毕竟讨论声嘹亮又高昂,生怕景若若她们听不见。

    “李将军算盘打得可真响,皇女若是今日不去瞧封地,等官府告示一发,田地便会被官家收回去。”

    罗教头见状,火速添了把火,他朝百姓大声说道,“唉,官家收回去算什么,我瞧李将军就是馋百亩田地。”

    “堂堂一朝臣将军居然带着一队侍卫,都带着刀呢!”

    百姓纷纷望过来,罗教头又道,“啧,还大清早就来了,李将军想借着陛下旨意骗走田地,简直就是奸诈小人。”

    群众惊呼,“李将军当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就是就是,皇女初到皇城,他居然就想着陛下赐的田地了。”

    景若若佯装生气,对着人群,语气上带着委屈,“你们说的太过分了,此等言语切勿伤了李将军的心。”

    人群中有仗义之士高声喝道,“皇女心善。”

    “但李将军着实令人不齿,还望皇女断了赠他田地的念头。”

    一人起头,百人应和。

    顷刻,周围不断传来言语寒意,骂的越来越难听了。

    李竹强忍怒意,跪地回复,“是微臣过错,请皇女收回成命!”

    景若若语气悲伤,“李将军清晨便守在景王府门口了,定是有要紧事的,我又怎能因这百亩田地折了将军好意呢?”

    “将军想要,拿去便是。”

    不想要她还偏送你,这封地和田地你们不是盯的紧嘛!

    大商的田地都是由农商掌管的,由她们亲手耕作,官家皇族付钱给她们。

    百亩田地代表着景若若需要花费一大笔钱请农商,她可没有想对百亩田地负责的意思。

    瞧见李竹不爽,景若若心情有些舒适,让你大清早就来整她,真当她好欺负呢!

    忽景若若透过绸缎细缝看见了熟人,远处街道上站着笔山,往边上偏偏还能瞧见摄政王。

    只是此刻,摄政王的表情瞧着有些不耐烦?

    霎那间,景若若右眼皮跳了跳,是不吉利的征兆!

    突然笔山穿进乌泱的人群,用尖锐的嗓门喊道,“李将军也不嫌羞!”

    “堂堂男子松甲摘盔困扰一女子,当真是世风日下。”

    吵闹的人群均熄了火,有人微愣疑惑道,“啊?”

    笔山露出以一当百的气势,从人群中奋力挤出。

    他走到李将军面前,翻了好几个白眼,“将军装什么装!”

    “清早就守在景王府门前了,你这点花花心思还怕被戳穿不成?”

    李竹黑着脸,冷笑道,“哪里来的奴才,满嘴胡话。”

    “微臣今日便另其伏法。”

    话毕便掌了笔山的嘴。

    “我呸!”

    他轻啐几声,当奴才的还能没挨过巴掌?

    笔山这嘴就没输过谁,那荒唐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

    “将军敢做还不敢当了?装什么装,不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浪荡货。”

    “咱大商谁人不知,李竹李将军只认衣冠不认人呀!”

    “那日谢老侯爷死后,转头就消了同谢侯爷的亲事。现在只怕是瞧着皇女回城了,贴着脸就来了。”

    景若若觉得费解,想了半天,终于是想起来了!

    李竹同谢安还真有过亲事。

    说亲时美誉不少,像什么一文一武,天赐姻缘。

    哪知没等到这姻缘线缠上去,谢府倒是树倒猢狲散了。

    谢老侯爷就是谢安她爹,他老人家死后,李竹就迅速退了亲。

    谢安是个有傲骨的文人,守完三年孝期后便娶了户部侍郎胡春的儿郎。可惜这位哥儿命薄,年纪轻轻成亲没几年就走了,留下了那日的泥娃娃谢远户。

    笔山翻老本是要做什么,难道摄政王同李竹间有矛盾?

    等一下!

    景若若心间一动,要是摄政王同礼毕一派,维持书中原状,双方相互制衡,便能达到牵制对方的作用。

    她的脱身之法岂不是能加快步伐?!

    想通后景若若决定先顺着笔山走,借摄政王那边的手将李竹压下去,随后她再出手,拉李竹一把。

    这样双方都不得罪!

    问题来了,摄政王和李将军哪个更讨厌?

    对罗教头来说,都是些招惹皇女的狐媚玩意儿。

    正巧这时,景若若朝他丢了块血玉。

    瞧见血玉,罗教头这暴躁脾气又上来了。

    他摇晃手中玉石,爽朗笑道,“李将军一武将,到底是学不会某些花沟楼里的路数。”

    “勾搭女子舍不得钱财,又哪里会成功呢?”

    笔山还当罗教头在骂李竹,捂着嘴偷乐,忽瞧见罗教头手里拿着的血玉,也是微微一愣。

    突然罗教头持着血玉,就往地上这么一砸,“都是些碍眼的东西,可不能脏了殿下的眼。”

    碍不碍眼景若若不知道,此刻她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是吧……罗教头,丢血玉是想让你宽慰笔山一番,顺便还块玉啊!

    好家伙,现在她确实是需要还块玉了……

    瞧着碎的稀巴烂的玉石,她叹道,“日后还要贴钱,寻块上好血玉才能还摄政王。”

    想挑起双方矛盾,再出面当个和事佬,结果嘞?

    好嘛!罗教头一句话把两边都得罪了。

    唉,那先拉拉李竹,可不能亏本,干脆将污名抛给他,自己留着田地好了。

    景若若强忍苦涩,难受喊道,“罗教头!”

    “万不可失了分寸,李将军为官负责,接过女皇殿下旨意,清晨便来接我了。”

    “此等忠臣,倒是被你无缘无故骂了脏东西。”

    也是想着理理前言后语,景若若认真言道,“将军辛苦,我赠你田地许是不恰当……”

    话都没说完,李将军抢先抱拳施礼道,“却之不恭,田地臣便收下了。”

    李竹眼里带着狠辣,快速说道,“微臣怕脏了皇女的眼,还是先行告退了。”

    景若若:……

    你再客气一下啊!急死她了,你客气一下,她就不会送了……

    你就这么想要田地吗?她现在不是那么想送的……

    算了,一个没稳住,另一个总能稳住。

    景若若拧眉,转身朝摄政王方向说话,“血玉实乃我部下过错,还望摄政王海涵!”

    卓然走近,不曾说话。

    忽一阵风刮过,风儿吹起景若若手中的绸缎,似涟漪似细柳,绸缎松散,阵阵花香携风摇曳。

    “好香呀!”

    群众皆露出沉醉的表情,笔山一声惊呼将人们吓醒,“王爷!”

    嘚,不用瞧了,摄政王又晕了。

    景若若摇头叹气,“低血糖也是病!”

    眼瞧着两方都没能拉得住,她心里这个难受,绕好绸缎,朝远去的李竹大喊,“城主府,还请将军带路。”

    和脑子活络的人打交道脑袋疼,还是先跟着李竹去城主府为妙。

    丢下摄政王登上马车后,景若若命人跟紧李将军。

    “哎!这田地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又是一声长叹,“哎!这大商男子名节何其重要,怕是连摄政王都恨惨了我。”

    景若若挠头,一口气得罪反派和主角,愁人呀!

    后方卓然迷迷糊糊醒来,笔山异常欣喜,“王爷,你可算是醒了。”

    他低下头谨慎地说道,“您再不醒,那李竹就把咱皇女拐走了。”

    卓然浑身无力,皱眉说道,“笔山,皇女恐是不喜欢我……”

    “今日罗教头骂的那些话你可听到了。”

    笔山急忙扶起王爷,“王爷,你可千万不能被表象所迷惑。”

    “皇女如此聪慧,哪里会让那粗人将您的血玉砸碎,奴才一瞧就知道是皇女留了几分心思!”

    “是何心思?”卓然问道。

    笔山到底是个男子,羞着脸脆声道,“女子砸坏男子的腰间佩玉,王爷你说是何心思?”

    “我的王爷呀!皇女心悦于你。”

    卓然一脸不相信,“她当真心悦于我?”

    “那是自然!但王爷行动还这像现在这般慢,奴才可就不知道皇女心思了。”

    恨铁不成钢的笔山说道,“王爷,男子遇到心悦的女子就应当主动出击。等王爷反应过来,只怕那碍眼的脏东西就把皇女给抢走了。”

    “那李将军还朝女子索要田地,当真是不要脸!”

    随着笔山的骂声,摄政王缓缓起身,命人驾车跟上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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