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遗爱听马明远说就要从他家所在地苏州开始,心中十分着急。钱遗爱知道现在名为丈量土地,实则是朝廷要摸清各地方土地的实际数量,然后好实行那个什么摊丁入亩,也就是所有的赋税都冲土地要钱。

    “首辅大人,丈量土地完成后士人不纳税的权利是否保留呢?”这才是钱遗爱关心的关键,毕竟钱遗爱也是统治阶级,谁也不想自己的利益受损失。

    “子高,现在国家危难,正是我辈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怎能为一些个人利益斤斤计较?”马明远一番大道理脱口而出,说的钱遗爱直翻白眼。

    “元辅,我家可否暂缓呢?元辅大人,我父亲说了,如果暂缓可以献出三千亩最好的粮田给元辅!”

    钱遗爱原本想和马明远做交易,但是话刚说出口马明远却哈哈大笑,笑的钱遗爱莫名其妙。

    “子高,做交易你还不够格,你父亲来还差不多!不过老夫现在就告诉你,就是你父亲钱受之来老夫也不会同意的,丈量土地必须一视同仁,绝对不能有什么特殊化!就是老夫,在这上面也不能徇私,知道吗?”

    马明远说的很对,钱遗爱聪明不假,但是身份地位差的太多。马明远身为皇帝重臣,那里是你一个低级官员能比的。以前马明远对钱遗爱和颜悦色,那是因为钱遗爱的老子还在任,现在钱谦益已经致仕,你钱遗爱还装腔作势确实有些装大了。

    看到钱遗爱面红耳赤的坐在那,马明远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子高,今天让你来就是为了张同敞之事,你去办吧!老夫累了,就不送你了!”

    马明远说完站起身来离开,留下钱遗爱一个人尴尬的坐在屋中。

    马明远这种举动十分无礼,但是钱遗爱也没办法,马明远说的很对,你以为你是谁?你离了你老子狗屁不是!你感觉和太子交好就可以和老夫平起平坐了吗?真是痴心妄想!

    钱遗爱被马明远的无礼气的要死,但是他能怎么办?自己已经投靠了太子,难道还能转投他人?就算自己那样做,不说太子系的报复,就是自己去了新的集团后,也不可能混到现在的位置。

    钱遗爱现在是太子的头号谋士,只要不犯什么错误,等到太子登基,钱遗爱必受重用,将来成为阁老也不是不可能的!

    钱遗爱坐在屋中想了想,背叛太子的代价太大,已经大到自己不能承受的地步,看来自己只有将这条路走下去。

    想通了以后的钱遗爱,长叹口气站起身来出了马府,到自己家中。

    第二天钱遗爱上午在衙门处理完公务,换好衣服去了锦衣卫衙门,他准备今天去找赵孟关。钱遗爱在锦衣卫没有熟人,只认得赵孟关一人。

    赵孟关自从三年前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后,真是意气风发,有了身份地位后,更是纳了两房十四五岁的小妾,如果不是家中黄脸婆还活着,赵孟关一定会仰天大叫:中年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都让老子赶上了!

    今天赵同知刚吃过中饭,坐在房中和手下闲谈。他的这帮收下都是当年不如意之辈,现在随着赵孟关身份地位的提高,一个个都在南镇抚司担任要职,自然要管恭维赵孟关。

    一个百户笑着说道:“赵大哥,现在兄弟们过的十分惬意,王显那伙王八蛋看到咱们都躲着走!这都是拜大哥所赐啊!”

    “大哥,我已经带着手下将南城夫子庙一带全都拿下,以后咱们兄弟就能吃香喝辣了!”

    “还有,大哥,前几日北司曲试千户犯了事情,将北城一个小寡妇弄死了,现在那户家人告到了咱们南司,请问大哥应该怎么办?”

    边上一个百户骂道:“这还用说!那个曲瘸子向来跋扈,仗着和王显交好,向来看不起咱们,这次落到咱们手里还不摆弄出来他十八般模样?”

    赵孟关落魄时这个曲瘸子仗着王显的势力,对赵孟关百般欺压,所以今天犯事落到南镇抚司手中,这帮家伙摩拳擦掌的准备为赵孟关报仇。

    哪知道赵孟关呵呵一笑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对老曲要手下留情,不要太狠了,稍微惩戒一下就好了!”

    手下都不知道赵孟关什么意思,这可不像赵孟关那种睚眦必报的为人。

    一个千户刚要说话,赵孟关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曲瘸子当年对咱们是很不好,老三你城外的宅子是不是被他抢了?狗腿你南城的铺子是不是也一样?”

    被赵孟关提名的几个官员大点起头,赵孟关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这几年受了很多气,但是这个曲瘸子绝对不能动,稍微惩戒即可!”

    “大哥,这是为何?曲瘸子只是个试千户,后台也就是王显,大哥为啥要怕他?”

    “哼哼!怕他?老子根本不怕他一个瘸子,就是他的后台王显老子也不惧!老子担心的是渔阳公主!”

    赵孟关的手下听老大这么说都愣住了,渔阳公主的大名谁都知道,那是皇帝陛下的爱女,是楚王的亲妹妹,在皇帝女儿中得宠程度仅次于长公主朱洛。

    不过曲瘸子只是一个普通锦衣卫,虽然试千户的职位吓唬那些老百姓很好使,但是对皇家来说比狗强不了多少!

    赵孟关看到周围手下一脸疑问,低声说道:“你们知道老曲的腿怎么瘸的吗?老曲和王显当年参加过福州行动你们知道吗?”

    赵孟关的手下都是当年和他一起在东莞县衙当差的,对锦衣卫早期的行动并不知情。但是赵孟关手下千户李准负责管理档案人事,他知道当年和王显去福州救渔阳公主的五百人只活了不到一百人,到现在锦衣卫每年还在拨付银两赡养那些锦衣卫家属。

    李准听赵孟关这么说赶紧问道:“大哥,难道曲瘸子也救过渔阳公主?”

    “李准你说对了,老曲不止参加过福州行动,他的那条瘸腿正是为渔阳公主挡刀,被清军砍断的。要不你们以为老曲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夫,怎能直接当上了试千户?”

    大家听赵孟关这么说才长出一口气,幸亏老曲刚被收押还没有动刑,如果真要打出个好歹惊动渔阳公主,那可是谁也保不住自己了。

    “大哥,现在老曲已经收押,这可怎么办?放又放不了,打又打不的!”

    “这个简单,老曲虽然救过公主,但是他老曲是什么东西?渔阳公主也不会为了这等丢人之事为他出头,但是要弄死老曲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咱们只要掌握着那个小寡妇的家人,将老曲降为百户即可!”

    赵孟关这个计策真是毒的很,你老曲可是弄出了人命,但是念在你救公主有功,降职处理,这样任何人也挑不出礼来。但是试千户和百户可就不一样了,百户只能算是中级官员,千户可不一样。锦衣卫现在只有外八内六十四个千户所,共有千户十四人,试千户二十八人,这四十二个人掌管着全中国数万密探,你说能不位高权重吗?

    这帮家伙听赵孟关这么说,一个个大拍马屁,拍的赵孟关笑逐言开。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锦衣卫小旗,进屋后单膝跪地说道:“禀告同知和各位大人,门口有一个年轻人,自称是同知大人的二大爷,让同知大人亲自去迎接!”

    赵孟关出身广东,家中亲戚自然一大堆,他自己当然有二大爷,不过赵孟关都已经四十多岁,他二大爷早已经过世多年,现在突然有人来说是他二大爷,你说赵孟关能不生气吗?

    边上的狗腿子察言观色看同知大人脸色不好,其中一个百户跳起来踢了那个小旗一脚,骂道:“你个王八蛋,会不会说话?你是不是想调去北方各省了?”

    赵孟关的南镇抚司管人事,自然分分钟可以将这个倒霉的家伙调去北方。这个家伙是小旗,调去当密探不是降职了吗?

    那个小旗听要让他去敌占区拼命,自然心中害怕,嘴里叫道:“同知大人,各位千户百户大人,小的只是个守门官,给我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诸位大人,门口真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自称是同知大人的二大爷。小的刚开始也不相信,但是那个年轻人却说他有重要事找他大侄子,耽误了同知大人的事情要小的负责!”

    那个小旗说完抬眼看了看赵孟关,看到同知大人没说什么,接着说道:“大人,小的害怕耽误同知大人的事,这才进来禀告,如果同知大人不想见他,小的这就出去将那个家伙乱棍打出去!”

    赵孟关这几年掌管南镇抚司,在锦衣卫衙门内部那是闻风丧胆,很多北镇抚司的贪官污吏被赵孟关揪了出来。不过这只是在锦衣卫内部,在外面他这个锦衣卫二把手名声并没有王显高。

    赵孟关合计了一下,今天不知道那个天杀的敢来捋老子的虎须,正好用他来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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