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堵上门的事,既是沈唐氏等人提出来,沈老太太自愿不会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下了令说这门从今以后就废了,东西两跨院的人不准从这里出入。

    东院的下人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个个都扬眉吐气了,再也不用和西院共事,还少了那些糟心事。

    西跨院芙茵阁,沈唐氏住处,沈唐氏是哭完了说,说完了哭,就连沈钰琪听到都觉得烦。

    沈唐氏心中憋气,兴许是气过了头,她一回来便离开让钱嬷嬷把门堵上。

    钱嬷嬷一听大吃一惊,正在犹豫要不要劝说二夫人,大公子却出言阻止了沈唐氏的胡乱做派。

    “铭长,连你也觉得我做过了是吗?”,沈唐氏现在情绪激动,眼睛瞪得老大,责问声极高。

    沈铭长耐着性子道:“母亲,您先冷静下来”。

    听到这句话,沈唐氏反而激动了,道:“我怎能冷静下来,你都听到了,那该死的老东西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怎能不反抗”。

    “院门堵不得,您和妹妹应该谨慎行事,如今父亲虽没被定罪,这沈家诸事还是东跨院说了算”,沈铭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沈钰琪。

    他又继续道:“二妹妹即将及笄,您也该为她前程想才是”。

    闻言,沈唐氏和沈钰琪都冷静下来细想了会,可她们内心想到的是什么就无法而知了。

    见此,沈铭长知道她们是想通了,这件事情也许还有转机,这个转机就要看沈铭盛了。

    两院下人冷着个脸过了两天,沈姝还是照样日头理帐管事,晚上服侍沈余氏,时不时和沈老夫人下下棋,学习点茶。

    日子虽忙碌,却也过得充实舒服了。

    相比之下,西跨院出事了。

    准确来说是沈铭盛出事了。

    从沈家到通许唐家,以沈铭盛打马的速度只需要半日,可自打那日之后,沈铭盛一直没有回来,唐家也没有派人来通报。

    等沈铭长派人去了通许唐家,才知道唐仕林被开封府抓了,被抓的还有唐贾氏及一房的妾侍,还有倒霉的沈铭盛。

    唐家太老爷和老夫人现在只顾儿子,哪里还把沈家一事放在心上。

    开封府昏暗的牢房。

    牢头们闲来无事丢个骰子谈谈荤段子,任凭那些刚抓来的牢犯喊冤骂人也无暇顾及。

    这其中就有沈铭盛,只见他双手捌着发黑的木柱子,原本整齐的头发已经散落下来垂在发红的额头上,眼睛周围淤青,原本光鲜亮丽的月牙衣袍如今全是黑色的手指印和血迹,看起来就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沈铭盛生气大声喊道:“我说了,你们抓错了人,我父亲乃是当朝右谏议大夫”。

    一个小牢头走进来,声音粗犷,大吼道:“你们这些东西鬼嚷嚷什么?喊得老子耳疼,是想要再尝尝上刑具的滋味吗?还不赶紧住嘴”。

    这一招果然奏效,其罪人都安静了下来,牢房里就只听到牢头们赌钱的吆喝声和沈铭盛的怒骂声。

    小牢头走回八仙桌上,见上司朝角落吐了口黄痰,他恭维道:“前日抓来的唐家罪犯都喊了那么久,怎么就这么能耐?”。

    老牢头,摸着骰子,道:“少爷小子尝惯了富贵滋味,那能像咱们一般,都是做苦命之事,少给他饭吃,就不会有力气骂人了”。

    小牢头笑哈哈的英道:“还是您老最有本事,我懂得”,断他一日饭菜和水,看他还能有这般力气不。

    沈铭盛说到口干舌燥依然没有人过来,他怒气冲冲地力踢了踢墙角,肚子又咕噜噜的叫起来。

    那日沈铭盛以为摆脱了东跨院的阻拦,出了沈家便快速打马来了通许外祖父家。也是出来得急,他身上竟什么都没带,一路惹着饥饿,紧赶慢赶,接近傍晚才到了唐家。

    被唐家看门小斯热情迎进去后,他在前院遇到了气及败坏走出来的唐贾氏,见她脸色焦惧,边走还边唠念什么。

    “盛哥儿?你怎么来了?”,唐贾氏甚是惊讶问道。

    “舅母”,沈铭盛行礼,心急又好奇问道:“舅母是有急事吗?我娘那边有件事需要劳烦舅舅和外祖母出面,不知舅舅和外祖母是否在府内?”。

    “你娘?”,唐贾氏心想她现在哪有心情去管外人的事,她敷衍道:“你舅舅昨日去拜访延安候府还没回来呢,我现在正要叫人寻他”。说完,还小声第抱怨两句。

    她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可沈铭盛还是听清楚了,那两句话无非是骂唐仕林又死在哪个狐狸精身上了。

    沈铭盛表情依然恭敬有礼,心里却想着这半老徐娘当真以为自己风韵犹存,他若是舅舅就应当亲手管教,好叫她知道议论丈夫的后果。

    结果,俩人正要道别,突然外面一阵吵闹声,从门外冲进来十几个带刀捕快,像是开封府的捕头。

    这会闹得屋内的唐老夫人也来到了前院,她左手里把玩着一串翠墨玉佛珠,右手支着根雕有祥云的梨花木拐杖,脸色不太好看。

    捕头瞧着人都到齐了,严肃道:“中散大夫唐大人的内眷唐贾氏可在?”。

    闻言,唐贾氏低了低头,降低了自身存在感,因为她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位捕头,你可知你今日闯得是谁的宅子?”,唐老夫人冷着个脸,声音洪亮又饱含怒意。

    带头捕头并没有生气,他讥讽道:“莫不是唐老夫人耳朵得了病,我方才都说了中散大夫唐大人的内眷是哪位?”。

    见此,唐贾氏往回躲了躲,想借沈铭盛帮她遮挡一二。捕头眼睛尖锐,直接示意手下把唐贾氏逮住。

    唐贾氏见进退不得,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这样的亏,大怒道:“你们是何许人?还不放开我”。

    那位捕头笑了笑,话语里嘲笑意味十足,道:“想必这位衣锦华服,举止大方得体的就是唐大人的发妻唐贾氏了”。

    “放肆,还不快快住手”,怒骂声还伴随着几道“嘭嘭”撞击地面的声音,唐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飞了出去。

    “啊”,站在不远处的沈铭盛发出一道惨叫声,那支梨花木拐杖顺着他身形落在他脚下。

    “盛哥儿?”,唐老夫人有些诧异,沈铭盛怎么会在这?

    带头捕头并没有给唐老夫人过多的时间去想沈铭盛之事,他道:“既然已经逮捕了唐贾氏,那麻烦你们谁去通报一声唐观察使的所有妾室速速过来,如若不从,别怪我们开封府得罪了”。

    唐老夫人一听开封府,心里“咯噔”一下,疑惑道开封府怎么上门来了?

    这可得罪不得,她脸慢慢好转了些,问道:“这位官大人,不知我唐家儿媳可是犯了什么罪?”。

    “唐老太太,您还是秉着方才的模样吧,我们也看得舒服些”,那捕头说完,嘴角一扯,冷着个脸,继续道:“还需要我们亲自去请人吗?”。最后这句话加重了力道。

    不一会,一院子塞满了人,这院子茑茑燕燕的,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沈铭盛站在一群小妾里面,浑身难受得很,加上额头发疼,不知今日是几何。

    “唐观察使真“有福气””,原是一句夸人的话,被那带头的捕头冷嘲热讽地说出来,竟叫人听了连头都不抬起来。

    唐老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些,却不敢再发作。

    “把人都带走”。捕头一声令下,院子里多是女子申冤哭啼声,男子怒喊声。

    偌大的唐府却没人敢出面反抗,没被抓的下人有些庆幸自己不是那群小妾的一员。

    等人都被带走了,院子看起来是大了许多,要不是那留了一地的脚印和手帕,让人以为方才的一切是个梦境。

    唐老夫人气打不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众人惊恐道:“老夫人,老夫人…快叫大夫…”。

    等沈唐氏知道小儿子被抓进开封府监牢之后,她整个人晕倒了过去,身边的钱嬷嬷和谷雨来不及接住她,只听到头撞在木椅子上,再扶她起来时,额头肿了一大块,之前保养得当的光洁皮肤在这两日已经开始出现沧老感。

    “夫人”,钱嬷嬷心疼地叫着。

    沈唐氏只觉得人中一阵做疼,睁开眼看到沈铭长充满担忧的眼神,以及无辜被牵连的二儿子。

    “呜”的一声,她大哭出来,满脸泪水,声音不清不楚道:“怎么会这样,呜,盛哥儿,窝可怜的盛哥儿…”。

    “母亲,您先振作起来”,沈铭长只觉得心力交瘁,家宅之事尚未解决,现如今又雪上加霜,听回来的人说舅舅和舅母都被抓到了开封府关押起了,唐府乱成一锅粥,那他们该怎么办?

    “铭长,铭长,我该怎么办?呜,我现在该怎么办?”,沈唐氏越来越慌,她使劲抓住沈铭长的胳膊,尖锐的指甲隔着衣服陷入沈铭长的肉里。

    沈铭长忍着胳膊上传来的痛,分析道:“目前我们在沈家已无一可靠,二弟弟和舅舅那边又不知发生了何事,我想,外祖父肯定有办法,我们带上妹妹先去通许找外祖父”。

    沈唐氏看着脸上尚未褪去青涩的沈铭长,是了,她的孩子们都还小,不能没有依靠,她应该振作起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盛哥儿关在牢里,不能看着长哥儿做个闲散官,琪姐儿也应当配个大户人家。

    沈唐氏一把抹去泪水,收敛了哭声,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四品文官的夫人,豪言壮语道:“走,去通许,现在就出去”。

    东跨院,沈姝正陪着沈余氏聊天。

    沈余氏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身上披着一件她平日里素爱的金菊花纹披风,也不知道是因为笑的缘故,还是心情开怀,脸色终于有了些血色,人也精神来了不少。

    她看着沈姝,眼里流露着疼爱,说话声越发温柔,道:“我家姝姐儿倾城可人,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公子?”。

    沈姝第一次被母亲调侃,竟有些害羞,却也端着平日里十分得体的样子,假装平静而无事,跟着笑着打趣道:“母亲尽管物色好人家,到时候可别老是想我,让我三天两头跑回娘家”。

    闻言,屋子里的女使嬷嬷一起哄笑,沈余氏含笑继续道:“跟谁学的,竟也不知道害羞”。

    “女儿天生脸皮厚,这是一种本事,有的人想学人也学不来”,说完,沈姝还轻轻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语气上的轻挑像是茶楼里的说书先生。

    这下子,屋子里更是热闹了,大家都被沈姝逗得发笑。

    等沈姝离开后,沈余氏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姝坐过的椅子发呆,若不是涂妈妈惊扰了她,她兴许还恍恍惚惚地不知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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