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颜身披艳红的披风,在这三月底微暖的天气里多少有些怪异,他骁有兴趣地看着手里的供纸,笑容灿烂道:“雷大人早些时候招了,倒不至于让瑾颜费这般多的心神”。

    雷匀躺在满是血迹斑斑的木板上呼吸困难,整个人像是中了羊癫疯一般抽搐不已,他身上没有任何的刀伤,却见血液从他嘴角流出,裤裆下的液体骚味极重。

    顷刻,雷匀神情癫狂疯笑,如同地狱中的魔鬼诅咒着苏瑾颜,道:“你们候府蛇鼠相斗,旁人观之拍手称好。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如同我这般不得好死,地狱为牢”。

    他阴毒地笑着道:“你还得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如今哪能用这样的地位权势,又怎会知道当年是谁把你腿打折了”。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雷匀接着又疯癫地自言自语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兄弟阋墙,家园灭”。

    他突然讽刺道:“你是在丁大人那里问不出什么,才来问我的吧”。

    苏瑾颜收起供书,双手藏在背后,手指有些颤抖,他眼角上翘如同弯月般神秘又迷人,此刻的他嘴角多了几分晦暗,道:“自有人送他,就不劳烦雷大人担心了”。

    转身离开时,苏瑾颜还笑吟吟地道了句:“多谢雷大人了”。

    等出了监狱,烈日之下,他居然还是适应不了。再抬头,他眼睛直视着太阳,感受着视野里的中心暗点,他满意地上扬着嘴角。

    监狱门外走来两人,苏瑾颜看着陆睿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视对方。

    “陆大人”,苏瑾颜面目表情问候。

    相比苏瑾颜的敌视,陆睿言显得沉稳客气许多。

    “辛苦少卿了”。陆睿言的话大约是指苏瑾颜亲自审问雷匀的事吧。

    苏瑾颜道:“哪不得了陆大人,此次扳倒丁蔚势力,首功之臣可是陆大人”。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他更肆无忌惮了,道:“不知接下来陆大人是顶替自己老师的位置呢?还是开始清除异己?”。

    站在陆睿言身后的都有些经不住自己的杨堰伦好脾气了,这延安候府的苏瑾颜莫名的敌视与嚣张气焰,让他为自家主子担忧。提拔这人,只怕是后顾之忧。

    云闵瞧着却不为所动,他像一根木桩伫立在原地,就算是下一秒苏瑾颜被人打了,他估计也是冷眼旁观,不会动一步。

    “若是清除异己,也是轮不到少卿头上”,陆睿言出了名的好相处,被苏瑾颜为难,他依然一副风淡云轻的老姿态。

    所以,苏瑾颜才觉得陆睿言这个人惯会使用手段骗人,谁知道他背后又是再下怎样的棋局。

    是以,苏瑾颜随意地行了礼,直接越过陆睿言,昂首阔步地走出了监牢大门。

    监牢内,相对于雷匀的狼狈不堪,丁蔚的牢狱生活如同平常的人一般,只是脱去了一品官服的他显得更为沧老无力。

    “你我师生一场,走到今时的地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丁蔚盘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单衣薄如纸,他佝偻着身子,不仅苍老了,也消瘦了许多。

    只是他那一双眼神终归恢复了平静,没有了从前势力的纷争和权势的欲望。

    但陆睿言了解他,他现在的种种表现不过是逃避自己的惨败,或许他还在蛰伏着等待转机出现。

    陆睿言依言坐在丁蔚的对面,如同当年他们在翰林院里第一次面谈时的情景一样。

    陆睿言依旧替他斟茶,唯独当年的人变得睿智沉稳有度了。

    “老师当年也是效力朝廷,悲悯百姓疾苦,建功名于扬名立万,听说您当年的毕生愿望莫过于收腹失土”。

    丁蔚看着陆睿言悬空着的手,手里的茶水平静如镜面,在昏暗的监牢里再也泛不起涟漪。

    这几天,他强制自己冷静地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丁蔚当年为了包庇雷匀抹去朝贡品余甘氏,没有想到雷匀这人喜好大功。不仅勾结了沈云樊和唐仕林这些人为他私下运货贪墨,而唐仕林这人也为了留有余地,在荆州之时偷偷留下了个人证。

    这倒好,被沈云锡查到了,借口回老家祭祖,私下却去找到了这位人证。

    雷匀为了壮大势力,还与延安候府的长子等人有过密来往。当年苏瑾颜的腿就是被延安候府的嫡长子,也就是苏瑾颜的长兄打断的。

    “这话有多少年了,现在听着如过耳之风”。丁蔚讽刺道,他和沈太老爷是同窗不错,但是阴差阳错之下铸造了两人的命运不同。

    沈老太爷这人在朝中为人处世太过木讷,总是一副高清明月之姿去上书规劝陛下。金明夜宴,甚至当面指责他的过错。

    丁蔚自诩没有沈老太爷的性情,但这一路走来风险暗涌,背后的苦楚他只能一一忍气吞声。

    他不走到今天这样惨败的地步,他看过的事情远比平常人看见的要多。

    丁蔚这才接过陆睿言递上来的茶杯,他道:“都是为人棋子罢了。我倒台了,正好便宜了王钦凌这老匹夫”。

    他看着外面的墙壁,讽刺一笑,道:“伴君如伴虎,我还自以为是已经牢牢把握住圣上的喜欢了。不曾想啊,陛下乃天之骄子,岂容他人掂想”。

    这步棋,下棋人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利用了丁蔚自负这一点,派了雷匀去修建皇陵,最终一失足成千古恨。

    陆睿言不是来规劝丁蔚回头是岸的,他虽然喜欢专研佛法,却没有这般的佛慈善心。

    等他把一壶茶斟完,听着丁蔚的话。两人一如往昔平常的师生。

    “老师,保重”,陆睿言行礼辞别,这一次见面,以后再见估计也是难上加难。

    丁蔚没有多说什么,此刻的他才极为平静,就是身临窘境,他依然保持着久居高位时的强大气场。

    傍晚,陆府。

    陆老夫人这几日精神异常抖擞,拉着几房夫人帮她选了好几身衣服,却依然不得她喜欢。

    所以,她只能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身大红绣满了五福字体的华服去问陆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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