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凌先生不能喝酒?”

    沈碎惊讶得声调都拔高几分。

    “是哦,没想到吧,舅舅看起来很厉害,其实一喝酒就醉,”凌飒雪毫不客气地爆自家亲舅舅的料,“所以啊,要是舅舅喝酒了,要么就是心情特别好,要么就是心情特别差。”

    沈碎回忆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情景,虽然凌却只有偶尔晚上回来得早两个人才能凑上一个餐桌,但确实一起用餐时他从来没有见凌却喝过酒。

    酒精可以麻痹神经,带来欢愉,或者让人忘记痛苦。

    沈碎觉得凌飒雪的暗示话里有话,但既然没有明说,想必是什么不便透露的事,沈碎也没有追着探究,只是在这件事上留了个心眼。

    带着凌飒雪看完学校的几个展览馆后,沈碎又把小姑娘领去小区周边的小吃街逛了一圈,等小于开车过来接人,小丫头已经撑得直不起腰了,靠在后座上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揉着小肚子。

    “回去吃点消食片。”看着小姑娘难受的样子,沈碎有点自责,怪他性子软,小丫头一撒娇就拦不住她。

    “沈碎哥哥,我真想吃,就算舅舅在也拦不住我的,”凌飒雪狡黠一笑,“只是在国外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小吃,好不容易碰上一回,当然要吃个够。”

    “你开心就好,就是怕待会儿凌先生发脾气,要是真那样,有我替你挡着。”

    “啧啧啧,”凌飒雪摇了摇小脑袋,“沈碎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舅舅才不会怪你,他疼你还来不及呢。”

    “又乱说。”

    “嘿嘿,我才没有乱说。”

    两人一路打岔很快回到了家,凌飒雪主动溜回了自己房间,没像往常一样缠着沈碎,大概是真的玩累了。

    沈碎得了空,微信敲了敲宋桃。

    【ss:我们出的本,到时候能不能多给我一份。】

    【宋女侠:行啊,不过你要复数的干什么,打算送人?】

    【ss:嗯。】

    【宋女侠:不会吧,你不是最怕有人知道你弄这些,不捂紧你的小马甲了?】

    【ss:人家不知道,我到时候就说是礼物。】

    【宋女侠:你不会要送给你那个野男人吧???】

    【ss:】

    【ss:别闹,是他外甥女。】

    【宋女侠:哦————我懂了,放心,保证让你贿赂成功。】

    沈碎没有理会宋桃话里的揶揄,退出后开始打起精神创作。

    高度集中的状态下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等沈碎存好文档,揉了揉发胀的眼角,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天都黑了大半。

    虽然和陈叔说过不用给他们准备晚饭,但在电脑前坐了这么久确实消耗了不少精力,一边下楼,沈碎一边琢磨着切哪几种水果,刚好也可以给凌飒雪送过去一些。

    没想到刚给一颗苹果削完皮,凌却就回来了。

    一同被押回来的还有某个垂头丧气的小少爷。

    沈碎举着苹果,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他没想到凌却回来得这么早,也没想到凌御天真的被他带过来了。

    索性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了小碟子,沈碎端着从厨房出来。

    客厅的二人看到他后,一个眼神落在他手里的碟子上,一个扭过头小声哼唧了一下,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

    “小雪呢?”

    “今天带她出去玩了,一下午都没动静,可能是太累了睡了吧。”

    沈碎边说边将小碟子递过去:“刚削好的,原本打算和小雪一起吃,您要吃一块吗?”

    “说来说去我还是得沾那丫头的光,”凌却用小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咽下,“挺甜的。”

    “您要是想吃,我再帮您多削几个。”

    凌御天看不下去,站在旁边嘀嘀咕咕了一句“真肉麻”。

    沈碎耳朵尖,立刻捕捉到了,迟疑片刻后探头小声询问:“凌少爷,要不要也来一块?”

    “他不吃。”凌却冷着脸替凌御天做了决定。

    某人顿时不乐意了,本来就愁云密布的脸更是垮了几分,“我吃啊,我为什么不吃,凌却哥,你不带这么偏袒的,我都已经知道错了。”

    “路上怎么和我说的,现在对着别人再说一遍。”

    “那说完我能吃苹果吗?”凌御天小心翼翼接了句。

    “看你表现。”

    沈碎心惊胆战地观察着二人之间的来回,昨天还像个凶猛的小狮子的凌御天,被凌却一训就成了温顺的大猫咪,这样的反差可谓巨大。

    比沈碎还高一个头的少年越过凌却走到他跟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弯下了腰。

    “对不起,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没有事先了解清楚就擅自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尤其不应该随便对陌生人动手动脚,我已经反省过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碎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即便他已经对这位小少爷的道歉有了心理预期,等真正听到这么一长串的忏悔字眼,依然有被震惊到。

    凌却是怎么做到的?

    眼下没时间仔细去想这个,沈碎从震惊中回神。

    “凌少爷,你起来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而小少爷并没有就此有动作,显然还在等另一个人的发话。

    “勉勉强强,站好了。”

    得了凌却的指令,小少爷才终于敢扭捏着站回去,手插着外套兜恢复成一言不发的耍酷样。

    “舅舅,你回来啦。”

    小姑娘的声音将楼下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凌飒雪蹦蹦跶跶从楼梯上跳下来,短发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像只小兔子似的蹦到几个人身边。

    “今天玩得开心吗?”凌却打量着小姑娘问道。

    “当然开心啦,要是见不到这个讨厌鬼就更开心了。”凌飒雪对着凌御天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小混蛋,没良心的。”凌御天龇牙咧嘴就要上去揉乱凌飒雪的头发。

    小丫头一个灵巧跃身到沈碎背后,笑得猖狂:“诶嘿,摸不着。”

    “凌却哥,我今天能住这儿吗,太晚了不想回去。”凌御天一边把凌飒雪捞住一边推着人上楼。

    “和陈叔说一声,让他给你找个房间。”

    “好嘞。”

    “诶呀你推我干什么,你烦死了我不要和你一起玩我要找沈碎哥哥”

    “去去去,留下当什么电灯泡吃狗粮,快走”

    两个人闹腾了半天才上了楼,噪音制造机消失后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碎发现凌御天走的时候还顺便把剩了几块苹果的碟子顺走了,不只是他,凌却也注意到了。

    “刚才不是说要多给我削几个?”

    “那您等着。”沈碎笑着转向厨房。

    凌却稍作停顿,也推着轮椅跟了进去。

    小青年削皮的技巧十分娴熟,刀锋贴着红艳的果皮滑动,行云流水般转下好几圈,到最后根部一个停顿收尾,长长的一串果皮一点也没有折断,极大满足强迫症。

    凌却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随着刀锋翻飞的细白指尖,他又回忆起那晚小青年的小半截指尖乖顺地被他捏住时的触感,微凉,但十分柔软。

    让人念念不忘。

    “凌先生?”

    小青年软软的称呼将凌却从回忆中唤醒,切成块的苹果堆在小碗里,耸出一个小尖。

    凌却接过,听到小青年轻轻开口:“谢谢您,特地为了我这么做。”

    他本来没有多想,但看着对面的人满脸都是恳切,突然就动了欺负人的念头。

    “只有口头感谢?还是说,”凌却扬了扬手里的苹果,“这个就是谢礼?”

    “不是的,这个只是想给您削”沈碎蜷了蜷手指,“您想要什么谢礼,我尽力”

    “什么都可以?”凌却打断沈碎的话,灰蓝色的双眼逮住小青年闪躲的视线。

    “嗯。”

    沈碎脑子晕乎乎的,手指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凌先生不可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他还是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终于把人欺负够的凌却掩鼻轻咳,收回那些恶劣的心思。

    “那就先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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