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精魄!
四个字在鲶鱼精鸠啾的耳边炸开,他缩了缩脖子,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难怪怎么都治不好呢……
看向拙沉的眼神更带上了崇拜:小祖师不愧是小祖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拙沉扫了一眼依旧沉默的吕逸,再怎么也猜出当初多半有问题。
可是这吕逸看上去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在保守什么秘密。
撬不动嘴可不好办。
沈墨觉得不行。
他想知道!
那可是神冢!可遇不可求的神冢遗迹!
当下连忙朝着拙沉传声入密:吕逸可能是亲历者,你麻溜施压问问,我帮你唱白脸。
拙沉耳尖一动,老神在在保持喝茶姿势。
上仙的气质要拿捏。
拙沉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又沉了声高深莫测:“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吕逸一默,吕山等人身子一僵。
沈墨见机连忙递上茶。
缓和下气氛中的威压,套路要能行,就得软硬兼施。
“大郎……”沈墨满眼担忧。
“虽说是精魄被撕裂,但仙使神通,总还有办法可循的,大郎……”小狐狸低着声,只在吕逸耳边欲言又止:“……我今后只指着大郎了。”
吕逸叹了一声,对小狐狸的担忧很受用。
接过滚烫茶水一瞬间,抬眼平淡道:“也没什么好说不得的。”
大耳狐狸耳朵一竖:有戏!
“我当时在虎骨峡的隘口,就被一阵光卷了进去,就瞧见……一个红色的……高大晶石……”吕逸捂着额头,似乎在撬动记忆里最深刻的梦魇。
他声音断断续续:“看不清,耳边有可怖的嘶吼声……我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吸进去了,再多的,我也不记得了。”
嘶吼声应该是凶兽残魂的威压。
‘这神冢还是活的!’
沈墨耳内传来拙沉激动的声音。
他抬眼瞥了一眼表面平淡的拙沉:装!要不是有外人,这厮绝对能跳起来转圈!
一般将还残留神祗残魂的神冢称为‘活冢’,残魂未消,就很可能有古神传承。
而没有残魂的便称为‘绝地’,其中宝物虽不少,但价值远不如活冢。
‘你什么时候去看看?’沈墨传声入耳‘到时候带上我。’
拙沉没有狂热,只是耐着性子‘再等等,不知情景先不要冒进。’
气氛突然沉默,吕山抬眼,突然无奈叹了一声。
本来就有些诡秘气氛的空气一瞬间更加诡异。
沈墨直觉吕家上下笼罩着不对劲,但具体哪儿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站在吕山身侧的吕迩担忧开口:“父亲怎么了?”
“上仙,难不成是永州将大难临头?”吕山颤抖着手,将那茶盏搁在木桌上。
沈墨与拙沉对视一眼:什么大难临头?
神冢重现,遗迹开启,就意味着被吸纳的灵气即将重新复苏。
对永州是好事。
但神冢遗迹这种事情一直都是仙家的秘密,如吕山这般下界妖修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吕山见拙沉神色平淡,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难不成真的……
“仙使神通广大……”他起身颤巍巍躬身:“还请千万救救永州!”
拙沉诶一声,抬手轻轻一道灵气止住吕山要匍匐下拜的身子,目光却落在神色亦有些动容的吕逸身上。
“吕家主放心,”拙沉淡声:“事态没有那么严重。”
这话听在吕山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
意思就是有情况,而且还不小?
他被蒙在鼓里,急得团团转。
跺了跺脚:“偏偏又是虎骨峡!”
沈墨站在吕逸身后,这个地名在他进吕家大门的这两天几乎是不断出现。
不对劲。
他心中一颤,嘴上道:“虎骨峡……有什么吗?”
“你不知道?”吕迩那双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睛深深瞥了沈墨一眼。
沈墨:我应该知道?
吕迩幽幽道:“一直以来,虎骨峡都是永州的禁地,无人敢接近,但自从那次剧烈的灵气暴动之后,虎骨峡就被一位叫虎奔道人的妖修给占领了。”
吕山捂着头,很是愧疚:“是我不如人,他同我都是结丹期,可我止步中期多年,他却突然一举到达了后期大圆满……”
“若非如此,当初逸儿也不会落入他手中半载……”吕山痛苦道:“那虎奔道人凶残,虽大郎怕父母伤心不肯多言,但也知……当是受尽那混账的折磨!”
吕逸端着茶的手一顿,笑了笑,却没多言。
只道:“阿爹,我不记得了。”
……
吕迩推着吕逸,在吕山授意下同拙沉告辞。
出了门,吕逸便侧过头,对着热心要推他回去的吕迩回绝道:“二弟去忙吧,我同十二娘回去便是了。”
说罢,他清冷侧身,唤了一声十二娘,态度坚决。
沈墨连忙接过轮椅扶手。
“大哥,我是真心想帮你。”吕迩松了手,语带无奈。
吕逸只瞥了他一眼。沈墨推着人,出了荷香院,步过石径小口,吕迩没有离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跟在吕逸身后,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多说,就听婢女急匆匆慌忙忙呼唤:“夫人,慢些!”
“慢什么?!”吕夫人中气十足:“你们都是死的吗?我儿早早被老爷喊去找仙使求药,这么大的事情,就没有人告我一声??”
正巧,打了一个照面。
吕逸讪笑着看着焦急的母亲:“阿娘……”
吕夫人看着他气色正常,心里松了一口气,朝着吕迩赶道:“你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走?”
吕迩张了张嘴,朝着吕夫人拱手行礼便离去了。
见人走远,吕夫人才含着眼泪:“上仙怎么说?”
吕逸呃一声,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拙沉仙使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啊……
对上吕夫人灼热的眼神,沈墨也支吾起来:“仙使说,办法……总是比问题多的。”
吕夫人沉默,都是活了千把年的大妖了,难道还听不出化外之意?
她别过眼示意身边侍女璧荷看好吕逸,才对吕逸笑道:“大郎,我同十二娘有些体己话说。”
“阿娘,那我去湖边吹吹风。”吕逸点了点头。
说是稍离,吕逸的身影也一直在吕夫人的目光所及之处。
“好孩子,为难你守在大郎身边了……昨儿去求仙使的事,我都听说了,阿娘记得你的好,”吕夫人拍了拍沈墨的手背,压低了声,回首望了一眼吕逸的身影:“只是叮嘱你一句,老二心思不正,老爷又多看重他,你多费心,千万不要让他靠近大郎。”
沈墨乖巧点了点头,就您这防贼似的样子……瞎子也知道你不喜欢吕迩啊。
“你待逸儿好,阿娘记着,”吕夫人又吩咐了家里一些事,安稳了一下沈墨心态:“你放心,家里有我在一日,就没有能欺负你们小夫妻。”
“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你尽管差人寻阿娘,”吕夫人生怕眼前这小狐狸同她生分:“就冲你能让逸儿醒来,能平平稳稳喊我一声‘阿娘’,阿娘就信你。”
……
四季轩内早就来了不速之客。
吕迩靠在栏杆处,守着门等着人出来。
吕逸如今精神依旧不济,醒了几个时辰便要沉睡。
沈墨指挥着小翠安置好吕逸,出了门便跟吕迩碰面。
吕迩站起身平淡看他,单纯没话找话:“大哥睡着了?”
“嗯。”沈墨没话回答,随便答了一声。
吕迩背靠着围栏,眼神考究,几乎是毫无掩饰的上下打量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狐狸:“小嫂嫂,听说昨儿去见了仙使,可是说了什么?”
沈墨微眯眼:本太子……平生最讨厌被人俯视!
小狐狸站在灯下,眼神淡然冷漠,满脸明显不悦:“我去何处、说什么话还需要同二少爷报备?”
“嫂嫂言重了,”吕迩淡笑,语气还是冷得很:“只是觉得奇怪,狐狸洞就在虎骨峡边,怎么嫂嫂居然不知道虎骨峡的传闻?”
“想来是……”沈墨一噎,强打镇定,张口就来:“想来是……传闻多半是假,我年轻,家里老人忌讳这些,不让谈论。”
吕迩深深望着他,没有多言。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沈墨被他盯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吕迩没有转移眼神,反而越发考究:“小嫂嫂,小弟怎么觉得……嫂嫂同当日接亲之时不甚一样?”没有当日的畏畏缩缩,反而落落大方。
沈墨心里一个咯噔:这黑蛟是怀疑我不是原身那只杂毛狐狸了吗?
小狐狸在紧张下冒出耳朵,暴露了还未完全筑基的实力。
沈墨心中暗骂:该死!
慌忙举起团扇,蹲下身,遮住粉面桃花脸庞,尾巴处砰一声显露出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来。
吕迩被他一系列动作弄得忍俊不禁,一直压抑自己、显得阴沉沉的少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吕迩!”沈墨红了脸,抬起眼恶狠狠瞪了过分放肆的黑蛟,手中捻一个诀印:“闭嘴!闭眼!”
笑声在沈墨一声令下竟果真戛然而止。
吕迩动了动嘴,眼珠子在眼皮的掩盖下费力想睁开,但却无济于事。
沈墨抬手一指栏杆下的池塘:“跳下去!”
混蛋黑蛟,居然敢笑话本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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