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航一嚯得起身:“你——”
他动静太大,周围人都朝他看过来,自然也包括一道矮墙相隔的另外一桌。
杨悦乍一听还以为听错了,往旁边看了看,才发现竟然真的是她们刚刚谈论的本人,她活像是白日青天与见了鬼。
苍天!
她飞快的把碗碟一推,不确定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听到,仓促的站起身:“盛大哥,真巧。”
辛渺也跟着站起来,垂着手问候:“盛先生,您好。”
沉默,沉默。
还是可怕的沉默。
服务员上菜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他们这边还是无人开口。
辛渺主动提了个话茬:“盛先生也喜欢这家餐厅吗?”
她声音柔和,不自觉让气氛轻快起来。
盛航一客气道:“味道不错。”
他在外其实话并不多,但是准新娘却很擅长聊天,他本来也不想把关系弄僵,不知不觉说了几句。
只是盛航一说着说着,顺着准新娘的目光,敏锐的发现,这位准新娘会偶尔看向他桌子对面的另一个人。
辛渺实在是忍不住,巧的不能再巧,她居然在婚纱店外又遇到了这位盛先生。
在场的四个人当中,站起来了三个,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吃自己的饭。
辛渺看着看着有点羡慕。
盛航一轻咳一声,瞪了盛眠谷一眼。
好啊你,人家未来的新娘都盯着你不放。
祸害,祸水。
他要向爷爷告状。
杨悦已经一口饭也吃不下了,背后提起别人被当面戳穿,实在是太过尴尬。
在场唯一不尴尬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辛渺,另一个就是是坐着的盛眠谷。
不知不觉,他们对视一眼。
盛眠谷似在看她,又似在没看她,他的瞳仁颜色有些浅,清澈的倒映着灯光,一如他本人给人的清澈气质。
辛渺忍不住弯弯眼睛,想告诉他,别再看我继续吃饭呀。
不过她没来得及开口,话就被打断。
杨悦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她飞快的跟盛眠谷寒暄两句,找了个借口拉着辛渺匆匆离开。
盛眠谷坐下之后,往四周看了一圈,低着声音问他:“我真是服了,刚刚那姑娘一直在看你,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人家都要结婚了。”
盛眠谷懒得看他。
他已经吃完了饭,就不会再多做任何事情浪费力气,半靠在椅背上。
餐厅悬垂的灯光摇晃着映入他的眼底,像星星映在沉默的银河,周围吵嚷的嬉闹的环境和他远远地隔离。。
过了一会儿,就当盛航一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盛眠谷突兀地冒出了两个字:
“不熟。”
在独属于盛眠谷一个人的孤岛上,总是万年如一日的安静。
因此,这两个字也无比清晰的传到了盛航一的耳朵里。
盛航一像看外星人的一样看他:“不对,你有问题。”
凭借他对盛眠谷的了解,如果是真的不熟,他不可能会多说一个字。
他陡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盛航一没心情吃饭了,把茶喝完,然后将盛眠谷从位置上捞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死心吧,虽然她长得好看,但人家姑娘已经要结婚了,你现在去只能做人家的第十三个伴娘。”
“你们之前见过?还是今天第一次见?”
盛航一心焦表弟陷入单相思,但是又不可遏制的冒出看好戏的兴奋:“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喜欢女孩子?好家伙,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确实很漂亮。”
“非得这个不可吗?”
“……”
盛眠谷懒得看他,拨开他的手臂,径直朝外离开。
盛航一苦口婆心:“你要是怎想做男小三我看不起你,我还要跟爷爷告状!”
颀长清瘦的背影丝毫没有停留。
盛航一买单的时候,服务员回答:“刚刚有位小姐已经帮您这桌买过了,穿绿色裙子的。”
盛航一脑袋里面警铃大作,他打个电话给杨悦:“你朋友那个婚礼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八?好,给我留张请帖。”
“对了她叫什么?”
盛航一挂断电话的时候,发现盛眠谷正在外面不远处等他。
他快走几步:“那姑娘叫辛渺,立十辛,三水渺,下月结婚。”
外面夜凉如水,漆黑的天空一望无垠。
盛眠谷悠然转身:“与我无关。”
辛渺开车送杨悦回家后,自己却一时兴起,把车停在了路边,走下来吹风。
她今天穿的不厚,风吹的时候淡淡的凉意却让人清醒舒服。
算算时间,喻怀泽应该还在应酬,也许他还是喝了酒。上次就是因为在酒桌上应酬,他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
喻怀泽比她大一岁,可总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辛渺握着手机,沉吟了片刻,还是发消息过去:
【少喝酒,如果需要的话,我去接你。】
她撑着江边的栏杆吹风,不知不觉站了许久,等到她回过神来,踉跄了一步,才发现有点头晕。
旁边一家三口正好从她身边路过,妈妈伸手扶住了她:“小心,是低血糖吗?”
“不是。”辛渺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可能是吹风多了。”
年轻的妈妈把孩子交给丈夫,然后停下来叮嘱:“女孩子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你穿的这么薄,晚上容易感冒的,回去要喝点姜茶。”
辛渺忍不住笑:“谢谢你,我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回家。”
她目送这一家人离开,丈夫无比自然的把妻子搂在了怀里。
辛渺上了车,觉得确实有些头重脚轻。
她再次看了一眼消息框,略微翻了一翻,满屏都是右边她发出的话,左边只是偶尔的回复。
喻怀泽确实不太喜欢回复消息。
辛渺v信叮当响个不停,她朋友很多,常找她聊些事情,或者找她帮忙,杨悦说她是交际大师,也确实准确。
等了好久,她才收到喻怀泽的回复:
【不用】
喻怀泽应酬完喝了不少酒,早上醒来依然有些头疼,这时候又收到了另一重打击。
在项目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时候,他的助理却递上了辞呈。
“抱歉喻总,我妻子生了重病需要人照顾,我实在是无法分心。”
喻怀泽不是没有人情,但现在项目关键时刻,焦虑之下他除了愤怒之外别无他想。
他冷着脸写下来批准两个字:“祝你妻子早日康复。”
助理愧疚的垂下了头:“喻总,辛小姐那边也麻烦您帮我道一声谢,她还来看望过内人,我真的很感谢她。”
“她怎么知道的?”
助理道:“我身上带着药味儿,辛小姐关心我多问了几句,然后就带着礼品去医院看望了我妻子。真的非常感谢辛小姐,我妻子见了她很开心。”
助理离开之后,喻怀泽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领带似乎打的有些紧,他又感受到了那种无力的窒息感。
看,即便是对待一个助理,辛渺做的也比他更妥帖。
喻怀泽心中有郁气又无法发作,他叫剩下的王助理过来,负责确定项目助理合适的人选。
下午,他办公室门被敲响,进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是说——”喻怀泽冷淡道,“你要来应聘这个职位。”
苏加宜心里紧张,表面上强撑着镇定:“对,这是我的简历,毕业于a大,之前有过相关工作经历,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她清丽淡雅,背挺得笔直,说话的时候隐约几分楚楚可怜。
喻怀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低下头:“人选由王助理整理,你先交给他吧。”
苏加宜用力抓住文件夹,大脑中许多话闪过,她脱口而出:“我是辛渺的朋友。”
喻怀泽终于抬起了头。
苏加宜抓住机会:“你可以去问她,我们是大学舍友,关系很好,她还邀请我做她的伴娘。喻总,请您给我这个机会。”
喻怀泽确实记得苏加宜,辛渺跟他提过一次,说她在上家公司被老板针对,好不容易才重新进了喻氏。
他抚了抚紧皱的眉头,冷不丁问道:“她让你来的?是不是还要你时刻跟她汇报我的动向?”
喻怀泽的语气很重。
苏加宜屏住呼吸,她确定,喻怀泽在对辛渺不满。
苏加宜怔住,随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轻轻一笑:“喻总,你是我的上司,我当然要听你的,而且——”
她想要搏一搏:“而且辛渺的性格太没有边界感,我不太喜欢向她一样过多的干涉别人的生活,我喜欢做好我自己。”
这并不是什么高段位的挑拨离间,话说出口,办公室安静的只能听见钟表滴答走动,像她的心跳。
苏加宜微微低头,没有直视喻怀泽。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沉稳的声音:“你先出去。”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同时也没有半点斥责。
苏加宜心中欢喜,她知道,她成功了。
她保持着完美的姿态走出门,克制的在门外稍微停留片刻,在这段时间内,她想到了辛渺。
但是很快,她就把辛渺从脑海中赶出去。
她纠正自己的想法,她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辛渺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被人捧在手心上,这种富家千金从来不知道她的热情有时候给人多么大的负担。
她总是把自己的关心强加给别人,喻总受不了,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接下来的时间,苏加宜都无心做事,往咖啡角去了好几趟。
当天下班前,她接到了来自喻总助理的通知:
她被辞退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