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眠谷推开窗户,海风扑面袭来。
窗外一点孤灯,没有行人,风吹着海浪拍打在岩石上,发出阵阵声响。
天空朦胧一片,繁星点点,却不见月亮。
辛渺也发现了:“刚刚还有月亮的,现在怎么被遮住了……奇怪,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
天公不美,就连她好不容易想到的浪漫都被乌云挡的严严实实。
她有点沮丧,趴在窗户边,冷的声音都打了个颤:“算了,没什么事,你快早点睡吧。”
“辛渺。”盛眠谷连名带姓的叫她,“睡不着吗?”
他说话总很简短,此时此刻咬字慢吞吞的,声音沉静,宛如静谧的湖水泛起一圈又一圈轻轻地波澜。
辛渺闷闷地回答:“我睡不着,总是控制不住的想一些糟糕的事情。”
她不是喜欢倾诉的性格。
但是今晚夜太安静,电话另一端的人也过分温柔。
辛渺轻轻叹了口气,很小声问道:“不久前我被我的未婚夫甩了,我一直很不服气,但今天突然在想,是不是我真的是很糟糕的人呢?”
喻怀泽当时在婚礼上的话深深地像刺一样刻在了她的记忆当中,她一开始是恨,但是恨过了之后,在寂静的夜里又有些迷茫。
是不是她身边的很多人都和喻怀泽想的一样,只是因为他们给予了她更多的忍耐。如果有一天,忍耐到了头,他们也会一样抛弃她。
就像童话屋里长大的小公主,辛渺从小就生活在爱里。
她愿意和每一个路过的人说早上好,愿意给不认识的人分享面包,愿意守着一只小猫过马路……
直到现在,童话屋有了裂缝,她仿佛窥到了冰山一角,所坚信的一切都摇摇欲裂。
远离昌都,远离曾经的所有,辛渺却还是不可自拔地陷入了纠结。
她想给自己打气,自言自语地劝自己:“我肯定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只是还没有发现,也许我应该弄清楚做错了哪些事,努力做的更好……”
盛眠谷出乎意料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努力。”
辛渺怔了一下。
盛眠谷放低了声音,有些严肃:“辛渺,你现在就很好。”
“可是……”
“如果你相信我,就相信我说的话。”
辛渺似乎能感觉到身体里血液汩汩流淌,从心脏出发蔓延全身:“我相信你。”
“乖。”盛眠谷哄道,“明天我带你去看日出”
辛渺鼻子酸了,咬着下唇含糊的回答:“好。”
盛眠谷:“现在关上窗户,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辛渺乖乖按照他说的去做,躺回到软软的床上,手里一直握着电话。
盛眠谷就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我不挂断,睡吧。”
辛渺莫名安心下来,她迷迷糊糊中有了睡意。
睡着之前的最后一刻,她强调:“明天你不能忘记。”
“不会忘。”
如果他没有来的话……
辛渺迷迷糊糊想,她也不会生气的,她会早点起来,带着早餐去叫醒盛眠谷。
她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被手机定的闹钟叫醒的时候,辛渺还难得的蒙着头在床上赖床了一小会儿。
直到看到手机上持续五小时的通话记录,辛渺猛地坐起来。
今天要去看日出。
辛渺穿好衣服,习惯性的把窗户打开。
外面天还是黑漆漆的,安安静静,只有两三盏路灯孤零零的亮着。
她无意间往下看,楼下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辛渺屏住呼吸:“盛眠谷?”
他站在榕树下,细长茂密的枝丫纠缠在他的影子上,他半边脸被路灯映照,像志怪传说里的某种妖精,美的惊人。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辛渺飞快的下楼,匆忙间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老板娘似乎在厨房,其他旅客都还在睡觉。
辛渺蹑手蹑脚的开门,闪出门外,径直朝着右边冲了过去。
她跑的太急,一个没站稳,几乎扑到了盛眠谷身上。
他的身体上带着露珠一眼的清冷。
盛眠谷慢悠悠伸手帮她稳住身体,声音带笑:“还早,不急。”
辛渺揪着他宽松的衬衫下摆:“你等了很久吗?怎么不打电话叫醒我。”
“没多久。”盛眠谷难得的没有犯困,很顺手的拽住了辛渺的手腕,“小心脚下。”
辛渺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跟在盛眠谷身侧,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沙滩边。
盛眠谷找到一个长椅,擦干净后示意辛渺坐下。
天际逐渐泛起金灿灿的光芒,打破了黑夜,一轮太阳从海平面一点一点跃了上来。
热烈又孤独的太阳,不管发生什么,总是以不变的温度准时从黑夜中升起。
云彩被染成了橘黄的颜色,月亮不显眼的挂在一边,太阳升起的这一刻,一切都被重启,这是崭新的一天。
辛渺一直仰望着天空,看得目不转睛。
她太过专注,没能发现,在她看日出的时候,盛眠谷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一直到太阳完全升上天空,周围陆陆续续有游客经过,辛渺轻呼了一口气,拉起盛眠谷,中气十足:“走,我们回去吃早饭。”
六月已经到了旅游的旺季,早餐店人很多,辛渺就打包回去吃。
回到盛眠谷家里,她把白粥熟练地倒进碗里,小笼包在盘子里摆的整整齐齐。
吃完后盛眠谷很自然地拎走去洗碗,他甚至还穿上了辛渺买的围裙。
他洗完碗回到客厅的时候,辛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昨晚她睡得很晚,今天又起得太早,而她对他又毫无警惕心。
盛眠谷蹲在她身边,盘算着要买一张新的床,给辛渺用来睡午觉吗。
沙发毕竟太窄,睡起来不舒服。
“去床上睡。”盛眠谷拍了拍沙发的靠背,试图叫醒辛渺。
然而辛渺早已经睡得人神不知,有些不悦的嘟囔了一下。
盛眠谷干脆抱她起来,准备把她抱去床上。
他第一次抱人,几乎有些无措,他没有想到辛渺这么轻,这么……娇弱。
盛眠谷像捧着一座易碎的瓷器,不紧不慢地上楼,小心翼翼放到他的床上。
辛渺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很愉快的翻身找到了枕头,拽着枕头的一角继续睡。
盛眠谷俯身替她盖上被子,悄悄掩门下楼。
站在楼梯上,他望着楼下被装饰的温馨的客厅,有些不习惯,如果用挑剔的目光去看,风格并不是很统一,在颜色的组合上太过跳跃,有的地方又有些死板。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刚刚好。
他很喜欢。
盛眠谷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亮起璀璨的笑意,慢条斯理的把围裙脱下。
就像遇到她的时候,他以为晚了,结果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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