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好是周末,正是大人小孩休息的时候,许多一家人从超市里热热闹闹进进出出。

    一对双胞胎女孩在超市门口支了个小摊子卖花,粉色红色白色青色,花团锦簇看起来很漂亮。

    两个女孩一个看摊子,一个去推销:“小姐姐小哥哥,要买新鲜的花吗?”

    “可以单买也可以买花束。”

    “快过来看一看吧,什么样式的都有。”

    女孩问了一圈,没卖出几朵,在快靠近马路的地方,看到一个长相很英俊的男人,就抱着期待上前问道:“先生,要买束花吗?可以送给女朋友。”

    男人低低问道:“有什么花?”

    “玫瑰、百合、洋梗菊……还有我们做好的花束,您可以看看。”

    女孩说着话,却突然发现男人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超市门口有很多人,不知道他在看哪一个:“先生,您在看什么?”

    男人来不及多说一个字,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透过窗户匆匆递给她两张钞票:“我等下去选。”

    “好吧。”

    虽然有点奇怪,但卖花的女孩子还是高高兴兴拿着钱回去,跟摊子上的姐姐炫耀。恰巧这时候,有一堆年轻的情侣走过来。

    辛渺一眼就看到了花摊,很欢喜地蹲了下来:“好香的花,好漂亮。”

    盛眠谷从容地蹲在她身边:“喜欢就买。”

    “那就要带着花去医院……”刚刚虽然盛眠谷说没事,但辛渺却一定要拉他去医院检查,有点迟疑,“带着东西会不会不方便。”

    她总是这样,又好心又操心,想的事情很多。

    盛眠谷忍不住勾唇,觉得这样子的辛渺让人喜欢的不得了:“带花去医院的多了去了,没什么。”

    好像确实是这样。

    辛渺被轻而易举地说服了,笑眯眯的跟卖花的双胞胎姐妹聊天,她说话很温柔,两个双胞胎姐妹也高高兴兴给她介绍,最后选了一大束饱满鲜艳的花,粉色的玫瑰和郁金香娇艳欲滴。

    “好看吗?”辛渺抱着花,歪着脑袋看向盛眠谷,像一个等着被表扬的小朋友。

    盛眠谷笑意渐浓,轻声道:“好看。”

    花好看,人也好看,

    双胞胎摊主捂着嘴笑嘻嘻,辛渺不好意思,拉着盛眠谷的手腕打车去医院。

    他们走了之后,卖花的姐姐妹妹正低头整理花束,一抬头,最开始那个英俊的男人又出现在她面前:“刚刚他们买了什么?”

    姐姐觉得莫名其妙:“你是谁啊?”

    妹妹想起来了:“哦,是你呀,来挑花的吗?刚刚那对情侣买的话束名字叫做怦然心动。您也要来一束吗?”

    怦然心动。

    喻怀泽有些荒谬地凝视着花束。

    就在这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前未婚妻居然已经再一次对别人“怦然心动”。

    “先生,您到底要买哪一束?”妹妹奇怪地看着他。

    延城临海,空气中都带着湿润的海风的味道,喜欢的人会很喜欢,厌恶的人也格外厌恶。

    喻怀泽是后者。

    他厌恶这座城市,厌恶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厌恶他理所当然地把辛渺拥在怀里,这一幕深深地刺伤了他的眼睛,以至于他连求证都没有就逃了出去。

    可是该走的不是他。

    喻怀泽从怀里掏出皮夹,又放了两百块在双胞胎的摊子上,却始终什么都没有拿,自顾自说道:“我想,她终将会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花。”

    他的背挺得笔直,甚至到了僵硬的地步,似乎带着最后的骄傲。

    然而卖花的双胞胎只觉得莫名其妙:“神经病啊,我的花就很好啊。

    周末的医院也是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挂上号,医生问盛眠谷:“你哪里不舒服?”

    盛眠谷根本没有不舒服,只好随便答:“刚刚突然有点发晕。”

    医生让他去抽血看看,回来看了看单子,表情没变化。

    辛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紧张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这才慢慢道:“还好,不是大问题。现在的年轻人,不按时吃饭,也不经常锻炼,还老是熬夜作息不好,出点小毛病太正常了,不过也要重视,你这小伙子太瘦也不好,长期下来小毛病拖成大问题。”

    辛渺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好好监督他,让他保持好的生活习惯。”

    医生终于笑了:“你这家属挺配合,小伙子运气不错啊,就是不知道听不听老婆的话。”

    盛眠谷侧头和辛渺对视一眼,辛渺先一步挪开视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上次在医院护士两个人身份还是男女朋友,这次来就被盖章成了家属,要是下次再来……

    呸呸呸,没事来什么医院。

    然后她就听到盛眠谷回答:“听。”

    医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假的没听到,又问了一遍:“说什么?”

    盛眠谷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我听家属的话。”

    辛渺终于坐不住,臊的脸颊发烫,拉着盛眠谷头也不回的跑了,还差点撞到下一个看病的人。

    一直到大厅,辛渺才松了口气。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盛眠谷的手臂,飞快地放手:“还好还好,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嗯。”盛眠谷回答的似乎不怎么走心。

    医院里明明空调吹的那么凉爽,辛渺还是觉得热,给自己扇着风,没话找话道:“刚刚医生问的时候你怎么回答的那么顺畅?我都没反应过来。”

    “哪一句?”

    辛渺:“就……听话那句。”

    “那一句啊。”盛眠谷淡淡道,“是真心话。”

    辛渺抬头看他,有些发愣。

    盛眠谷的眼眸带着笑意,像璀璨的琉璃珠子,慢条斯理地说:“是真心话,所以答得很顺畅。”

    辛渺心脏忽然被击中。

    刚刚的超市,现在的医院,都不算是什么浪漫的场合。

    这里人来人往,有小孩高声哭啼,有老人连声叹息,更多的是中年人无奈又仓促的脚步。太接地气,太现实,柴米油盐酱醋茶和生老病死总是让人不愿意深思的话题,在这里却不得不想,从而失去了朦朦胧胧的美感和氛围。

    以前的辛渺一定要选择最好的场合,来做最好的事情。

    她曾经就是这么做的,选了好几个月的婚礼场地和婚纱,做了最精致的邀请函,定了最完美的宴席,但是她最后收获的却是一个最最最失败的婚礼。

    也许那就是教训。

    辛渺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的飞快,倘若下一秒晕过去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对了,这里是医院。

    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辛渺张了张嘴:“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让一让,让一让。”一群医生和护士忽然推着担架从身边走过,脚步急促,高声喊着,“快让一让,这里有急救病人。”

    人群哗然让出一条通道。

    辛渺被挤得往后倒,盛眠谷手疾眼快揽住她的腰,抱着她往后退了退。

    他松开手,忽然觉得手心空空荡荡。

    “我之前过敏也是这样子吗?”辛渺远远望着,下意识替担架上的病人难过。

    后面跟着的应该是病人家属,是一个中年女人,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她此时的表情,是一种很深很深地难过,就像鱼离开了水,因为呼吸不上来而濒临窒息,她的脸上就是这样一种深沉的痛苦。

    医院里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辛渺的共情感很强,她低落地坐到椅子上:“希望大家都会好好地,每一次都能好起来。对了,那天你是不是也吓坏了。”

    她依稀记得,在船上的时候,外面的风浪很大,翻滚着声音震天,大家都很慌张的时候,盛眠谷却无比坚定,抱着她像是要亡命天涯。

    在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发生了很多事情,辛渺自己却不记得多少,她很幸运的等到了黎明,过程的一切,盛眠谷从未提过。。

    辛渺轻声问:“如果我当时一不小心死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没有如果。”

    “非要假设有呢?”

    “我会自责终生。”

    辛渺抬起头,眼泪不知不觉啪嗒掉了下来:“那么严重吗?”

    “是。”盛眠谷用指腹轻轻抹去了她的眼泪:“我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这半生只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却没能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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