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婶的那句话说完,围观人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这村里哪个人不知道黎家小女儿干的事有多不着调,那都是黎家宠出来的。
再对比陈彩云,人多勤快,多大方一姑娘。
有了固有印象,人们下意识就觉得这事肯定不是陈彩云的错。
至于黎父黎母的事情,老实说他们也不是特别了解,只是比起平时不太好相处的黎家,他们肯定更偏向有点小权力,更好讲话的陈家。
人就是这么现实。
但是比这个更能博得他们同情的,是弱势群体。
黎少良生得高,一个人站在陈家夫妻面前能高人家足足一个头,但他刚被黎琳掐了一把,为了避免自个再乱说话,他干脆就蹲了下来。
这样一来站着的陈家夫妻就显得强势了起来。
加上陈二婶说完那段话,黎少良什么都没说就蹲了下来。
村民们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和他平时的作风截然不同,村民们还以为他伤心过头了在偷偷哭呢。
看着这两个半大的孩子,有人心里头的天平又倾斜了。
是啊,黎陈两家说的这些他们没法证实。
可有一点无可辩解。
那就是黎家两口子都死了,就留下这三个半大的孩子,这长得再高,那也没成年还是个孩子啊,没了父母,往后这日子这些事谁给他们张罗啊。
再加上村里有年纪大的老人家还记得当年那件事,老实说那事陈家确实干得不地道,只是黎家和村里的关系一直处得不咋样,当时也就没人出来说个话。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黎家的大人全没了,就剩三个孩子,他们再当做看不见,那就不是个东西咯!
人们窃窃私语着,传着传着这舆论的风向就变了。
陈二婶又不聋,那些话她一个字没漏都听见了,不由气急瞪了眼蹲着的黎少良。
这怎么回事,黎家三个孩子是出了名的问题孩子。
老大还好些,但也不正混。
老二,也就是黎少良是最不着调那个,冲动得要命,她之前三两句话就能激得他要动手。
黎家在村民口中风评不好也不是没有这方面原因,一个晚辈要打一个比他年纪大的长辈。
别管是谁的错,村民的心里都会偏向那个长辈。
村子里就是这样,年纪越大的人越发看中尊老这一点,这要是同一辈分的人起了口角,哪怕是打起来都不会有人在背后嘀咕,顶多各家吃饭的时候说出来当个谈资。
可这晚辈和长辈就不同了,人家会质疑这个孩子,质疑这个家庭的父母怎么教的。
更别说还有个黎琳了,那就是个大小姐脾气。
下地走两步送饭都要抱怨几句,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来二去,黎家的名声就算是臭了。
这一直以来都管用的手段这会居然不管用了?陈二婶都不敢相信。
大伙干巴巴站了一会,一边看戏的都开始打瞌睡了,陈二婶憋不住了:
“少良,你什么想法,你倒是表个态啊。”
黎少良哼了一声,小腿又被掐了下,他气得够呛,虽然不明白小妹为什么不让他讲话,但他忍住了,他只是傲慢得掀了下眼皮,斜瞟了一眼陈二婶又收回视线。
偏生陈二婶就一直看着他,这个眼神从头到尾一点没漏掉,把她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忘了自己的初衷就要动手了。
还好陈老二注意到了妻子的不对劲,一把把自家婆娘的手抓住了。
要说陈老二,他和黎父斗了一辈子,他太清楚黎家人的秉性了,就得沉住气,跟牛一样的,别看那些年轻的蹦哒得厉害,上了田里耕地,只有那些个不叫的才能撑得久些。
人也是一样的,叫嚣得越厉害就越吃亏,得沉住气。
“少良,”陈二婶理智回笼,硬是挤出了个笑来对着他:
“这冷的天,你妹身子还弱咱还是扶你妹妹一块上医院看看吧。”
陈二婶眼里闪过一抹心疼,要说把钱用在黎琳的身上,她是真不乐意,可是她爸那事吧,还真是他们家理亏。
这死小子今天怎么都不上钩,先忽悠过今天,明天再说明天,反正他们就拖,出钱出力都行,但人命这个帽子,谁都休想扣到她女儿头上,虽说人是死了,可是到底是一男一女,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楚的,唯有把这事撇干净。
陈二婶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她碰上了今天的黎少良,什么计划都注定要落空了。
黎少良正捂着嘴遵守和妹妹之间的约定,一个大男人,哪能食言呢?
所以任由陈二婶怎么说,黎少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都没说一个字。
这骂架呢,就是要一来一往对着骂才有意思,现在就是陈二婶一个人的独角戏。
周围的全是看戏的,而且时间越久,她越能清楚听见村民里头说黎家兄妹可怜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怎么能忍,这是陈二婶头一回觉得黎少良是个这么难缠的家伙。
大家伙在这站了半天,有辈分高的老人站不住了开了口:
“人家不就是要你们个态度,要我老头子说,这一条人命呢,你们这钱该给,诚意也得到位。”
在座的谁不是人精,各个都知道陈老二家的打的是什么算盘,只不过是黎家实在不招人喜欢,所以之前也没人帮着讲句公道话而已。
可是都到这个份上,只剩下这三个半大的孩子,再这样欺负人家,也确实不像话啊。
陈老二的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的,两家斗了两辈,眼看着他就要更胜一筹,要真在这时候道歉低头了,那不就是承认都是他们的错了吗?
这以后去了地底下,他怎么和老爷子交代啊。
不行,陈老二低着头哑了声没接话。
那老人叹了口气,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要他说这两家都跟没断奶似的,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还连着耍了两辈。
到这份上了,陈二婶也不想再维持这个表面上的平和了,冷着脸说:
“你今天不想谈这个,那我们就改天再谈吧。”
说完扯着自家男人就往自家走。
黎少良一看急了,他猛得就想站起来,可他蹲太久了,腿早就麻了,这乍然一下站起来,脑瓜子嗡嗡得直充血,眼前一阵阵的黑。
才走了两步,哐当一下倒地上了。
这么大块头的人摔了,那动静自然是大得不得了。
村民皆是一惊,又有个人站出来了主持公道了:
“陈老二家的,你可就低个头吧,你就欺负人家三个半大的孩子,你像话么你?老一辈的事情,人走都走了,就跟土一起扬了吧,现在黎成死了,你难道还要跟几个孩子计较?
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你们陈家对不起人家黎家!”
最后这句铿锵有力,带了几分指责的意思。
村里就是这样,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就插手别人家的事情。
但鉴于这次被骂的不是黎琳自己,而是死对头陈家,她表示听得很开心。
陈二婶却一个呜咽直接哭了: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人命啊,何况我家彩云还没嫁人,要是这事传出去了…”
“传出去怎么了,”有个阿婆阴阳怪气地问:“你可别乱说,管好你那张嘴,敢败坏我们小德村的名声我就撕烂你那张嘴。”
陈二婶缩了下脖子,没敢跟那阿婆直接对骂。
可看陈家夫妇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要认了的样。
过了会,陈老二咬牙说:
“我赔你们五十块安葬费,我不能让我女儿还没嫁人就——”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
警察?
这个词就像掉进油锅里的水珠,一下搅得整个局面一片混乱。
来了,黎琳松了口气。
在原书里,黎少斌就是去城里头报警去了。
可惜啊,他有个傻得离谱的弟弟,压根没听哥哥的嘱咐,直接打上了陈家的大门把人打得够呛,气是出了,但也快没气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人带警察来抓自己人更讽刺?
估计是没有了,不过这回可不一样了。
黎少良啥也没干。
哦,他还晕了过去。
现在的场景就是一大帮人围着黎琳和黎少良,他们前头还站着陈家夫妻两人。
黎少斌可比他弟弟聪明太多了,这两兄弟压根就不像是一家的。
黎少斌生的脸嫩,唇红齿白的,看见躺在路上的弟弟和妹妹,脸直接就白了,一下扑到了黎少良身上,黎少斌再轻也是一百来斤的体重啊。
黎琳就在旁边听得真切,黎少良让他压得够呛,嗷得一嗓子直接被压醒了。
不过黎少斌似乎跟他说了什么,反正黎少良抖了抖又装作什么没发生一样,不动了。
紧接着黎少斌就开始哭,边哭边嚎:
“我的琳琳啊,哥才出去一会,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欺人太甚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你…你胡说八道!”陈二婶气得够呛。
村民的眼睛都瞟在那几位蓝衣服的警察身上。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很多人受以前的老思想影响,很多人在这之前甚至都没见过警察,这乍一看心里都发怵。
这咋还闹上警察了呢?
黎家的这三孩子果然还是不懂事啊。
警察从衣兜里举出了警官证晃了一圈问:
“我们是xx地警察局的,我们接到报警,这里出了命案?”
“警察同志,没有的事,”陈二婶魂都要吓没了,她哪想到这黎家的这么疯,连警察都敢闹来,骨子里先入为主产生了起来一种抗拒:
“我们这没发生命案,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实在抱歉,两位警官进屋喝点茶水歇歇脚。”
为首的警察皱起眉头:“这可不是开玩笑。”
林二婶的气弱了下去:“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既然接到报案我们就要查个清楚,希望你们配合下工作,要不然我们只能请你们过去详细问问了。”
“不不不!”陈二婶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可是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不对,我们没有杀人,也不对,我们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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