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良背着锅,一手拎菜,一手拎炭炉不解地问:
“你昨晚不是说去打推车吗?”
“我昨晚想了下,”黎琳随口说:“那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下河去摸几条鱼和虾。”
这会子天还没完全亮,不过也有些起的早的人家,烟囱口都在冒烟了,很显然是在准备早饭了。
“我们去摸鱼吧。”黎琳想一出是一出。
这会子起得早的人是有,大清早起来去摸鱼的还真没有。
村子边有一条小河,紧挨着后山,大鱼没有,但是小鱼还是不少的。
而且很泛滥,除了小孩子一般也没人愿意下去摸这些鱼,太小了没两口肉,刺又多。
而且这会子的人大多不会其他的烹饪方式,要么油炸要么煎炒。
没办法,这些鱼虾大多一股子腥味,不重油重盐根本压不住那味。
这两种方法都费油,在农村一点子油水都珍贵得很。
他们唯一能获得油的方子就是在每年年底杀年猪的时候,有些节省的人家就靠那点子油,是要吃一年的。
可能有人问为什么不种大豆,油菜这些打植物油。
可是地里头种什么东西完全不是农民自己说了算的。
一是因为要交公粮,二是因为要填饱肚子啊。
这些地全部种上粮食也不够吃,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口子稀粥,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饭都吃不饱,谁还有那把子力气去折腾那些个小鱼小虾。
浪费时间,还要花大价格,最后还不能填饱肚子,越吃越馋。
所以村里人宁可花时间多理一理地,也不肯去浪费时间抓河里的小鱼小虾。
但是村里人是村里人,他们打算去做吃食生意的话,靠的可不就是人肚子里那股子馋劲。
再说石油工人就没有哪个缺钱的。
“二哥,”
黎琳想起上辈子和老爷子一起炸的小银鱼,那味道啊,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你下去抓点小鱼,我给你做好吃的吃。”
“好吧好吧。”
黎少良放下东西,都已经一起出来了,现在再说不干也晚了,再说了…
他其实也很好奇,黎琳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她到底打算怎么做?
如果,如果能成功的话,拿着一大堆钱回去肯定能把大哥给吓一跳。
抓鱼这事黎少良没少干过,小孩子都嘴馋,黎家更是少数的舍得下油来炸鱼的人家。
一周吃一次不现实,但是一个月或者几个月一次还是可以的。
所以往往他们家打第三次油了,其他人家才打第二次。
就这样怎么可能存的住钱,但是黎父又禁不住黎少良和黎琳的闹腾。
能怎么办,认了呗。
这炸鱼煎鱼,要是真的就随便去除内脏煎一煎,炸一炸,那也会好吃,但是,那不是黎琳要的效果。
细数后世的美食美味。
炸鸡汉堡烤串甜品。
千变万化,不离其宗。
这些有一个统一特点,那就是糖油混合物。
不管是糖还是油都是大脑最喜欢的存在,它会不断催促让身体多进食这一类食物。
毕竟在大自然,甜味意味着能量,能量意味着生存机会更大。
人类对甜的追求几乎是母庸置疑的。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胖子越来越多的原因。
经过不知道多少计算算出来的最佳比例,多一分糖甜得鼾,少一分寡淡,多一点油脂油腻,少一点油脂不该滑顺。
不过,这种时候手上材料有限,她也就只有加点路边的香叶再拿点浆果,红薯淀粉挂糊,酱料则只能用现在有的东西放进粉糊里了。
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走吧,走吧,”黎琳忍不住催促:“到那边再做,现在做了到那边会回潮那就很难吃了,要趁热现吃才好吃。”
没有交通工具,他们只能步行。
从天色灰白,走到日上三竿,太阳见证了他们的路程。
没有手表,大概几点只能靠肚子饿的程度来判断。
等走到上次那片地方时,那里空无一人,仿佛上次的热闹和繁华都是错觉。
可路上残留的摆摊痕迹提示他们,上次不是幻觉。
黎少良回头看了眼黎琳,满眼写的都是退却。
没有人,他们要怎么做生意?
“要不,”黎少良迟疑着:“我们回去吧?”
现在回去,至少不会浪费粮食,如果真的把东西做出来了却卖不出去,那才真的是亏大了。
黎琳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她怎么就忘了这时候大多数人还是喜欢自己在家煮吃的,很少有人卖吃食的。
便是有,也就是市里那几家国营饭店。
可是来都来了,走了那么大老远跑一趟,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打道回府,她不甘心。
“不行,”黎琳咬牙说:“先煮点东西我们自己吃,如果到中午还是没人,咱们再回去。”
黎少良动了动嘴唇,最终啥话也没说出来。
真要他就这样回去了,他也不甘心,只是人都有及时止损的心态,没有做过的事情,本身就有点退缩。
黎琳说干就干,支起锅开始升炭火。
这附近没有水源,得走上很远才有一条小河。
黎少良去打水了,她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处理那些鱼。
开肠破肚去除内脏和鳞片,一把小刀在她手里几乎能转出花来。
上辈子做饭没少做,但那都是拍食谱视频给别人,这正儿八经要做吃的拿来卖,她心里多少也有点紧张。
油田处于麦田之中,这会麦子早收了,往远方看去只能看见几个堆得严实的麦垛。
油田离这里很近,认真去听,那里工人的吆喝声就能传进耳朵里。
和后世布满北方麦田上一个个打油的机器不同,这会很多东西还得靠人工。
北方地势大多平坦开阔,往更远的地方看去,只能看见模糊的一条地平线,倒是也有山坡,但是很少。
“琳琳。”
大概过去了半个多钟,黎少良提着两桶水气喘吁吁回来。
用锅做容器,两个锅换着把鱼洗干净了。
因为炸鱼放久了会回潮,那就很难吃,她打算先做酱料。
就是酸辣粉的酱料。
她还带了点土豆白菜这些配菜,毕竟只有红薯粉她单调了。
其实放一点肉沫进去才能有灵魂,但是,但是这不是条件有限。
酸辣酱的浇头一咕噜,那股子香气在空气里激发,香得两个人肚子一直在打鼓。
再烧起另一口锅,水开下红薯粉熟了捞出来,一勺子酸辣汁浇上,再放上一点香菜和香葱,淋上一点点热油,香味更甚。
黎琳先递了一碗给黎少良,他接过以后也没打算客气,拿起筷子就想开吃。
“等等,”黎琳喊住他:“二哥,你离那些工人近点再吃,就说今天这有卖酸辣粉,还有卖炸酥鱼,他们要是问价格,你就说不贵,今天第一天卖,买一碗送一碗酸辣粉。”
黎少良瞪大了眼,碗都差不多没端稳:
“小妹你疯了吧?这什么家庭,还买一碗送一碗?”
“你傻啊,”黎琳给他解释:“你又没说价格,就说买一送一,咱们定价高一点,还不是一样,就算便宜一点,也就是便宜今天,他们今天尝了知道好吃,明天能憋住不来吃吗?”
“这倒也是,”黎少良吞了口口水:“就这个味道,有时候我做梦都饿醒。”
他端着那碗酸辣粉,小心翼翼挪着往工地那边走。
黎琳才得给自己煮上一碗,夹起一筷子,酸辣鲜香,土豆糯糯的吸满了酸辣汁,白菜本身的微甜融入汤里,自身带了些酸辣一中和,简直没得说。
这个水平,应该能俘获他们的胃口吧。
黎琳不太确定地想着。
等她吃完那碗酸辣粉,黎少斌还是没回来。
也不知道碰上啥事了,反正又等上了一会,日头越来越热的时候,他回来了。
他哭丧着张脸,拿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碗,身后跟着一群拿着饭盒浑身脏兮兮的工人。
黎琳挑眉,这是让人打劫了吗?
和上次卖的板栗不同,那东西有季节性和巧合性,如果不是刚好碰上那个冤大头那价格打死都卖不出去的。
上次从市里回来的时候,不凑巧看了那么几眼当下的物价,她才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幸运。
结合市里的物价和她做出来的成本,在这些工人问价的时候,她笑眯眯说: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开张,所以买一送一,一碗15分。”
一碗十五分,也就是两碗十五分,一碗七分五,这个价格很划算。
毕竟市里一碗寡淡只有葱花的阳春面都要8分一碗了。
何况他们刚刚有些人都厚着脸皮蹭了黎少良碗里的一口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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