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看看自己手中的木蜻蜓,再看看用眼神透露着开心的少年。
刚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再来一次!
“你看……”
她的话又没说完,少年已经再次跑了出去,然后准确地抓住了木蜻蜓,献宝一样回来递给她。
虞念清:……
第三次时她得到了教训,她抓住楚执御的手腕,一边扔蜻蜓,一边说,“不要追呀。”
少年被她抓着动弹不得,只能看远去的木蜻蜓,又看向虞念清,似乎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本来是想和他分享苏卿容手艺的精妙,想和他说是不是和真蜻蜓很像。可是在楚执御疑惑不解来回切换的目光中,之前她想分享的事情似乎都黯然失色。
远处,女孩灌输的真气已经耗尽,木蜻蜓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楚执御看着虞念清,虞念清看着楚执御,两个小孩沉默起来。
念清松开了他的手腕,少年便跑过去将木蜻蜓捡回来,又递给她。
嘶……不对呀,为什么哪里怪怪的,这和她想象的两个人一起玩的场景不太一样呀。
怎么感觉像是她一直在欺负少年,自己玩完了懒得动,还要人家帮忙捡回来一样?
“不对不对,这么做不对。”小姑娘自言自语,将木蜻蜓塞回箱子里。
站在她身后的楚执御看到她把蜻蜓放下了,有一点点失落。可是虞念清是这个家的老大,当然是她说话算,他也不好表达什么,只好期待于她拿出其他玩具。
念清翻来翻去,她有点为难。之前都是她一个人玩,所以许多玩具要不然是类似布老虎的玩偶,要不然是灌输真气的飞行玩具,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两人都可以参与的。
这时她忽然看到箱子角落里的蹴鞠,顿时眼睛一亮。
“我来玩这个吧!”她说。
她将蹴鞠放在地上,用脚踢,看到少年呆站在原地,便将球踢到他的脚边。
“来呀,踢给我。”
少年便学着她一样,将球踢回去。来回几次后,他便懂了,两个小孩终于你来我往地玩了起来。
虞念清有筑基初期的修为,本来就精力旺盛,在仙城里时更多是去陪其他小孩子玩。可是和楚执御玩就不同了,楚执御精力也比同龄人旺盛,两人正好能撒开欢玩到一块去。
果然如师兄们猜测一样,有了少年陪着玩,主峰上更热闹了,一下午就听着两个小孩的脚步声跑来跑去一刻也不闲着,小姑娘咯咯笑着,明显玩的很开心。
她回门派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地玩了,恰巧还有少年陪她,总算没出现师兄们担心她一个人会落寞的情况。
他们是下午回到门派的,所以时间过得飞快。
夕阳西下时,秦烬出来叫他们回去主殿。
楚执御一看见秦烬就绕着他走,明显对他还是有点忌惮。或许是第一印象对秦烬的感觉不好,也可能是他龙族的身份让少年有压力。
回到主殿外面的时候,他们就闻到菜的香味了。
少年吃得太多了,几乎是念清的三四倍,他似乎是在用吃东西的方式来加快治愈自己&a;记30340;身体,分量太大,所以和之前一样,他的食物是苏卿容做的。
楚执御跟着虞念清来到桌边,他现在终于能安稳一点的坐下来了,还笨拙地拿着筷子,插着肉往嘴里送。
苏卿容在肉里放了许多对他身体好的药材,若是给念清做的话,念清会不论什么都吃得很干净的。可是少年就挑食,他光挑肉吃,盘子里剩的都是各种灵植的叶子。
“你把剩下的也吃了。”苏卿容说。
少年舔着筷子,好像没听见,侧头看着亭子外飞舞的蝴蝶。
“不可以挑食呀。”念清说。
楚执御转回头看向小姑娘,他一脸无辜的样子,装听不懂。虞念清推了推他的盘子,他才萎靡不振地开始吃草药。
他挑食的速度真的很快,最开始还吃树叶,这几天大肉喂下来,喂得他连绿叶都不吃了。
苏卿容便发现,自己说话对着孩子而言,还没有他七岁的师妹有用。
他不由得有些怀疑人生,明明是他天天给楚执御喂肉吃,怎么这少年却不听他的话呢?
吃过饭后,少年还想跟着虞念清,却被拦住了。
“小子,你要在我们两个之间挑一个,一起住。”秦烬说。
楚执御就想往虞念清身边凑,可是又被挡住。
“不行,她是小姑娘,你是小小子,不能住在一起,但白天倒是可以一起玩。”秦烬挑眉道,“你只能在我们之间选。”
少年听不懂为什么小姑娘和小小子不能住在一起,他只能将这件事推测为自己只是这个族群新来的,地位很边缘,所以不能去老大的地方一起休息。
他纠结地看着苏卿容和秦烬。
他讨厌秦烬,但是秦烬似乎地位高一点。
苏卿容给他做吃的,人似乎还可以,但是好像说话也不怎么算。
少年用他简单的大脑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苏卿容。
“乖,你在我这里住半个月,再去他那里住半个月,我们交替着来,好不好?”苏卿容提前安抚地问道。
他可不想一直带孩子!
少年好像没什么异议。
于是,在和师尊告别之后,徒弟们各回各峰。
临走时,谢君辞嘱咐道,“不许再像是逗狗一样逗他,知道了吗?”
这样不尊重少年是一件事,另一个是他本来性格就像是小动物,万一被苏卿容这样逗,逗得人性恢复得更困难该怎么办?
“知道了。”苏卿容遗憾地说。
谢君辞带着念清回了山峰,回到他们熟悉的地方,他拿出法宝,将过去的院子一模一样地变化出来。
虽然在兰若城和这里住的都是同样的法宝,但是在兰若城时里面的摆设有所不同,念清扑到自己熟悉的床上,不由得深深地伸了个懒腰。
熟悉的感觉,好舒服。
她在床上瘫了好一会儿,谢君辞则是在旁边收拾屋子,将日常用的东西重新摆回原位。
等到念清休息够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去桌边写字,谢君辞在她对面看书。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小姑娘专注地写了一会儿,她忽然放下笔,看向窗外。
“怎么了?”谢记君辞问。
“忽然觉得好安静啊。”小姑娘喃喃道。
之前在兰若城时,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虽然那个院子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很大一片了,可是对他们而言还是很小的。
这一年里,念清在屋中看书,偶尔师兄们会端着水果或者空手来串门,看看她在做什么。有时候清清喜欢坐在屋外看书,还能听到不远处师兄们低声聊天,或茶杯碰撞的声音。
如今回到谢君辞的山峰,外面忽然只剩下了昆虫和微风的声音,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
念清习惯了之前的热闹,如今忽然有些不适应。
谢君辞的手指抵着书,他不由得有点晃神。
其实他也有些不适应。这段时间让他和秦烬、苏卿容二人的关系又好了许多,还能和师尊更加密切地接触,就好像他们已经不是门派的情谊,而更像是家人了。
可是……回到门派之后,他们似乎便没有什么理由再住在一起了。
谢君辞正沉默着,就听到念清小声说,“我们可不可以都住在主峰呀?”
“会让师尊为难的。”谢君辞低声道。
“哦……”小姑娘有点失望。
夜幕逐渐深重,念清上床睡觉,谢君辞也回了自己的侧屋,他一年没有好好修炼了,正好趁着黑夜打坐整理自己一番。
秦烬的山峰中,黑色的巨龙盘卧孤山,它的尾巴舒适地拍打着地面,整个结界都跟着一震一震的。
舒服,真是舒服!
它休息够了之后,又将身形化小一些,钻进水里,快活地游了起来。
秦烬过去虽然表面痛恨不耻自己的龙族血统,可是他内心深处也控制不住龙的习性,只能在背后偷偷玩。
不过自从有了清清之后,他早就没有那么抵触自己的血统了,甚至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大方地承认自己想变回龙,以龙身休息玩乐的时候也不用再和自己的心态闹别扭。
在这几年平稳安和的日子里,秦烬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已经与自己和解了。
黑龙从水潭里游出,他变回人形,伸手披上袍子,龙尾在身后顶起一点衣角,尾部仍然浸在水中。
秦烬人形龙尾龙角,他坐在岸边,从戒指里拿出一壶好酒,深饮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隆隆作响的瀑布,最初想要休息的迫切被满足之后,秦烬忽然觉得自己的地盘好安静。
星辰瀑布孤山,却只有他一人自处。
好酒独饮,似乎也没那么有趣了。
另一边。
主峰上,齐厌殊靠在自己的贵妃榻中看书。
他觉得过去好久,可是一看时辰,却仍然才是后半夜,距离天明遥遥无期。
齐厌殊放下书,他有些烦躁地坐了起来。
过去他怎么没有发觉,这夜怎么这样漫长呢?
齐厌殊看了书,喝了茶,在黑暗的大殿中踱步,看着四处心中不适。
过去他甚至为了能躲藏在阴影里而在殿四周蒙上黑布,如今黑夜冗长,齐厌殊手一挥,殿中一排排长灯顿时点燃,火苗摇曳,大殿瞬间灯火通明,有了些白天的感觉。
他站在殿中一动不动,过了半响,才走向殿门口,看向沧琅宗在星辰夜幕下连绵&a;30记340;高山,和几个弟子山峰的位置。
齐厌殊来到亭子里,他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
他晃动着茶杯,垂眸不知想着什么,过了半响,齐厌殊一声嗤笑。
“矫情。”
-
第二天清晨,谢君辞带着念清例常来到主峰。一切和平常一样,齐厌殊已经做好了饭菜。
秦烬也来得很早,念清才刚开始吃早饭,他就到了,师徒三人坐在小姑娘对面,喝着茶,看她吃东西。
三人心中都有点莫名复杂的思绪,谢君辞和秦烬就像是在外打工回家过年的大儿子,又想和齐厌殊待在一起,又怕他嫌弃他们,张口便赶走他们了,所以只希望念清吃得慢一点,这样他们才有合适的理由和师尊凑在一起。
齐厌殊也是如此复杂,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后半夜一直在想念他这几个弟子这样的话的,如果他们要离开去修炼之类,齐厌殊也绝对不会开口挽留,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大的什么时候会走。
师徒三人别别扭扭地坐在一起,谁都没开口说话,都闷声喝茶。
念清快吃完的时候,苏卿容终于带着楚执御到了。
“师尊。”苏卿容行礼道,“弟子今日来得有些晚,是因带他在山峰里吃完了才过来的。”
“嗯。”齐厌殊淡淡回应。
秦烬上下打量着苏卿容,他疑惑道,“怎么感觉你萎靡不振的?”
苏卿容拉凳子坐下,就开始诉苦。
昨夜师徒们都怀念彼此过去的距离,只有苏卿容没闲着。他带着楚执御回去之后,少年参观了他的洞府和住处,一眼便在他雕刻的那些木动物们面前走不动了。
苏卿容本来还挺高兴,觉得这小子有眼光。看他想玩,他就陪他玩一会。少年变回了小白狼,开始跟他玩接玩具。
苏卿容其实是拒绝的,毕竟谢君辞明确说了不许他像是对待狗狗一样对待少年,可问题是楚执御自己想这么玩啊!
于是,他和小白狼玩了前一整夜,以为这小子能消停了。没想到少年这几天在船上憋久了,一点都不累。
苏卿容一个没看住,小白狼就把他放在炉鼎旁边的珍贵药材当做玩具咬烂了。苏卿容追它,它以为他在和自己玩,顿时跑得更欢了。
小白狼在洞府里跑酷,它甚至可以蹬着石壁斜着跑,苏卿容在后面追,结果它一激动,竟然掉进了苏卿容熬制了一半的灵药里面,被烫得嗷嗷直叫。
等苏卿容把它捞出来的时候,小白狼变成小土狼,只剩下脑袋是白的。
最气人的是他想用清洁术法,小白狼还对能量敏感,一察觉他要用运转真气对付自己,整头狼就开始应激,又害怕又凶。
苏卿容一想到这小子和自己同病相怜,只好把它拎到溪边去洗,一边洗小狼一边嗷呜呜,好像在用他听不懂的狼语骂他。
等到忙完这些,天亮了。
被他拎着后脖颈摁在地上的小白狼一边幽怨地看着他,肚子一边咕咕响了起来。
苏卿容:……
他就只好再去给它做肉吃,等吃完了,他们就来主峰了。等于苏卿容昨天一晚上没闲着,一直在和这狼崽子斗智斗勇。
苏卿容吐完酸水之后,忍不住看向罪魁祸首,却看到少年倒着坐椅子,他的下记巴抵在椅背上,蓝眸中尽是与他无关、他听不懂的无辜清澈。
看着苏卿容憋闷的样子,秦烬哈哈大笑起来,谢君辞也勾起嘴角,连齐厌殊都哼笑了一声,沧琅宗其乐融融,只有苏卿容郁闷。
等到念清吃完饭了,师徒几人才又逐渐安静下来。
谁能想到,回到过去的日子,他们却都不适应了呢?
“师父,我不想和谢君辞住在山谷里了。”这时,念清忽然开口。她的手指捏着齐厌殊的袖口,撒娇一样的小声说,“我们能不能像是以前一样住在一起呀。”
听到她这样说,师兄们不敢置信地抬起眸子,连齐厌殊都不由得坐直了一些。
“……你是说,想让他们都住在主峰?”齐厌殊问。
念清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她期待地问,“可不可以呀?”
齐厌殊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他看着小姑娘,又看了眼三个大徒弟。他清了清嗓子,勉为其难地说,“……既然清清想住在一起,那好吧。”
他抬头看向三人,漫不经心地淡声道,“你们来吗?”
“来,来,当然来!”师兄们立刻说。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清清,好孩子!他们的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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