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阴云压天,血色残阳。
一望无际的黑色戈壁上,仓皇逃命的魔修像是被什么东西集中,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大地为之一震。
紧接着,一抹冰冷的白色剑光刺破阴云,将魔修与他身下的山丘一起夷为平地,世间恢复安静。
冷风呼啸,天空中,二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来者一男一女,女子将重剑收回后背,一身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抹跃动的火焰。
“这是近些年第几个大魔修了?”她说,“是这几个家伙命大,还是魔修又研究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术法来对抗天道?”
女子名为柳雪成,是长鸿剑宗亲传弟子之中的二师姐。
她身边那个孤傲淡漠,气质如松的青年,自然长鸿剑宗的大师兄是沈云疏,也是长鸿最为之骄傲的徒弟。
沈云疏锐利的眸子扫过魔界暗沉的土地,他沉声道,“魔族有古怪。”
长鸿剑宗的几位亲传弟子除了修炼之外,也会领取门派或者七星阁的任务在各界历练,斩妖除魔,磨砺本身。
他们便发现,这几年能修炼到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大魔修似乎数量多了许多,整个魔界也蠢蠢欲动,又开始不安分地想将脚踏出魔界,有些不要命的大魔修甚至跑到人界边缘作乱。
沈云疏和柳雪成是大师兄大师姐,修为也最高,也是最多对付这些高境界魔修的人。
“罢了罢了不想了,想也想不明白。”柳雪成大大咧咧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几个收拾几个不就行了。咱们回去吧,别让师弟师妹久等。”
沈云疏颔首,二人离开魔界。
他们乘坐的飞行法宝是柳雪成的大葫芦。
柳雪成手肘抵着葫芦,懒洋洋地半倚着,她的身后,沈云疏坐姿笔挺,怀里抱着自己的剑,闭目养神。
这时,他怀里的玉牌震动起来。
“是不是阿飞?”柳雪成笑道,“这小子为了不能来魔界而耿耿于怀,哪有当师兄的样子,还不如郁泽稳重。”
沈云疏拿出玉牌,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疑惑。
“是佛子。”他说。
这倒是稀奇,柳雪成转过身,正对沈云疏而坐,有些好奇。
沈云疏接通玉牌,他道,“佛子,怎么了?”
“沈道友,好久不见。”谢清韵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一件事关重大的急事需要帮忙,小僧思来想去,只有你能让我放心。”
听他的口吻似乎是很严重的事情,柳雪成便开口道,“佛子,我是柳雪成,我们刚从魔界回来还在路上,你若是想和沈云疏说些什么,我便回避一下。”
“原来你也在,柳道友。”谢清韵叹息道,“无妨,你们师兄妹几人我都是信任的,正好与你们一起说了。”
谢清韵将楚执御和他记忆里看到的事情说了,只不过并没有说这孩子在哪里,也没有提沧琅宗。
二人听过后,面容都有些严肃。
“吕观海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前辈,和我们师尊的祖师爷关系匪浅,这……”柳雪成忍不住说,“佛子,不是记我不相信你,只不过你说的这个老爷子是吕观海,有几成把握?”
“十成。”谢清韵沉声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在可靠的人那里确认了吕观海的身份。”
感受到对面的安静,谢清韵说,“这便是我没有直接找你们宗主和长老的原因,玄云岛和修仙界大部分门派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他们不会相信,甚至会打草惊蛇。我只能先和你们说这件事,若两位不信此事,也请不要告诉你们的师尊。”
柳雪成挠了挠头,她说,“这若是其他人说的,我定觉得他是在说胡话。可这是佛子你说的,你自然不会说假话,就、就是有点震惊。”
沈云疏沉吟许久,柳雪成一直在看他,等他拿主意。
柳雪成性格坦率直接,嫉恶如仇,性子火辣。
当初世家商盟不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为人,苏卿容用邪术血洗仇人一家,商盟还特地请了长鸿剑宗过来见证,就是希望能以正大光明的立场杀了苏卿容。
他们想将这件事转为心狠手辣的邪修屠净整个家族的惨案,处决苏卿容,隐藏他们在地下的脏生意。
世家商盟以为这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走个过场就行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之前他们花钱请长鸿剑宗出席一些大活动没什么区别。
结果没想到长鸿剑宗从上到下都是认真的老古板,听说一整个家族几十人都死了,长鸿特地派来的沈云疏和柳雪成,二人来了是真的调查,沈云疏将苏卿容放走的那个中年仆妇抓了回来,柳雪成负责审,那仆妇顶不住压力,一五一十说了真相。
得知真相后,二人都没有包庇重金请他们来的商盟,商盟要杀苏卿容的时候,沈云疏挡着,柳雪成在旁边破口大骂,指着几个大家主的鼻子骂他们不是人,一直骂到佛子赶到现场。
这也是佛子相信沈云疏和柳雪成的原因,沈云疏为人寡言但正直,柳雪成更是嫉恶如仇,哪怕作恶的是他们祖师爷,他们二人也绝不会同流合污的。
只不过柳雪成性格直,也不怎么爱动脑子,一般遇到太需要动脑筋的事情,她基本都听师兄师弟的。
沈云疏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这件事我会回去和我的师弟师妹们商量一下,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见一面,若此事是真,危害的是整个修仙界,我们定会帮你。”
“好。”佛子说,“那我等你的消息,见面的事情,越快越好。”
结束联络之后,二人一时无言,都没有从这个消息缓过神来。
葫芦在天空前行,柳雪成问,“这件事……要和郁泽说吗?”
两年前,因内门女弟子魏娆残害同门一事,慕容飞竟然误打误撞得知了另一个重大的事情,便是他们新收的七师弟郁泽似乎身份有问题。
魏娆说郁泽原名叫虞松泽,和她是同地方的人,并且应该已经被她的下人确认打死了,而郁泽和魏娆之间见面后的情绪似乎也都印证了魏娆说的是真话。
那么郁泽是如何活过来又进入他们门派的,似乎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慕容飞纠结了许久,他实在不想做个告密之人,可是事关记重大,如果郁泽真的图谋不轨,或许未来整个长鸿剑宗都存在危机。
于是思来想去,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师兄师姐们,亲传弟子商议之后,决定将这件事上报给宗主。
长鸿剑宗宗主宋山远,也是大师兄沈云疏的师尊。宋山远最后决定瞒下这件事,由他来收郁泽为徒。
他觉得至少目前少年心性干净纯粹,若是因为恶人相救才活下来,也非他自己所能选择的。
若郁泽是因恶人想要埋伏进修仙界而准备的棋子,那么他更需要被好好照顾关怀,才能减少他走错路的可能性。
长鸿剑宗开山立派的最初宗旨便是一视同仁,宋山远作为此任宗主,郁泽的师父,他也希望给少年未来一个选择的权利。
这就导致长鸿剑宗里出现了有点奇异的一幕,其他亲传弟子都知晓郁泽或者来历有问题,他们甚至还顺藤摸瓜发现了每隔一段时日便与郁泽私下接触给他易容丹的另一个奸细,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打草惊蛇。
虽然郁泽是卧底,可师兄师姐们仍然都对他很好,没有半分隔阂。
只不过这件事……
沈云疏沉吟许久,他道,“不要先与他说了,也顺带不告诉阿飞吧。”
正好慕容飞和郁泽都是亲传弟子里年纪最小的,二人今年才十七八岁,可他们上面的师兄师姐最少都有几十岁了。
回到修仙界后,二人没有直接返回长鸿剑宗,而是去了路上的仙城。
“他们都要什么来着?”柳雪成翻着玉牌上的消息,她焦头烂额地说,“阿飞要烧肉,宣琅要蜜饯,庭书要茶叶……这些小子真烦人,我是出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出游的。”
沈云疏在旁边跟着,他说,“既然给他们买了,那给红苓和郁泽也带点东西吧。”
柳雪成自己经常有一种长姐如母般的沧桑感觉。
其实除了慕容飞和郁泽,陆宣琅与宋庭书和她年纪差的不大,而且这二人虽然一个性子温润,一个比较跳脱,但其实在外面都很靠谱。
柳雪成也觉得她师妹师弟们都比她聪明沉稳,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没有外人,他们都幼稚极了!明明知道大师姐脾气急容易暴躁,还总是故意在她雷点上蹦迪。
慕容飞和郁泽因为年纪小被禁止离开修仙界做任务,他们若是不开心也就罢了,她买点什么哄哄他们。可是慕容飞那两个都几十岁的师兄也要凑热闹让她带东西,不带就说她厚此薄彼对他们不好,烦得柳雪成真的很想揍人。
还是阮红苓和郁泽最好,从来不做这种烦人的事情。柳雪成反而会因为三师妹和小师弟性子沉稳少言,而将自己仅存的温柔关怀给他们。
二人回到门派,其他人都已经在等着了。谁让柳雪成买完东西后暴躁地威胁师兄弟三人都必须过来迎驾,顺便也通知了阮红苓和郁泽,也正好大家都在,一会儿聚聚。
五人在亭子里或坐或站,陆宣琅展开折扇,他笑道,“猜猜一会儿柳师姐回来会不会动手打人?”
亭子的另一边,阮红苓无奈道,“你们又惹她生气了?”
“谁让她只想着给最小的买东西,我自然要闹的。”陆宣琅一本正经地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不是很正常吗。”
陆宣琅的对面,宋庭书修长的手指落记下棋子,他淡声笑道,“你是起哄,我只是跟风而已,总归不会骂到我头上来的。”
二人在下棋,他们旁边,慕容飞抵着自己的脸,他嘟囔道,“你们真幼稚。”
“怎么和师兄说话的。”陆宣琅用扇子拍了拍他的头顶。
他转回头,看向棋盘,忽然一怔。
“宋庭书,你是不是偷偷动棋子了?”陆宣琅怀疑道,“怎么几步没盯上,你就要赢了?”
“是你心不在焉。”宋庭书笑道,“你这样的脾气,最应该用下棋来磨磨。”
陆宣琅研究了一会儿,他很快就沉不下心气。他性子跳脱外向,虽然有这个脑子,但是最麻烦这种要耗费时间的事情,很容易心浮气躁。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的虞松泽,求助道,“好阿泽,快帮师兄看看,等一会儿柳师姐回来了,我将烧肉分给你一半如何?”
另一边,本来沉沉欲睡的慕容飞顿时睁大眼睛,“你怎么拿我烧肉去讨好人啊,那我要你一半蜜饯!”
“小气鬼。”陆宣琅说。
他期盼地看着虞松泽,虞松泽笑笑,他拿起棋子在棋盘上落下,原本已经步入死路的白棋顿时又活了过来。
陆宣琅吃惊道,“真神了!”
宋庭书也落子过之后,他立刻兴致勃勃地拿起棋子放了上去,结果人家刚给他救活的棋盘,又被陆宣琅给下死了。
宋庭书忍不住说,“你还是一边去吧,跟你下棋短寿。”
师兄弟掐架的时候,沈云疏和柳雪成回来了。
“人都死哪儿去了?”柳雪成人没到,声音已经到了,“陆宣琅,宋庭书,都给我出来!”
众人走出亭子,果然看到一脸暴躁的柳雪成。她本来生着一张姣好的面容,奈何性子火爆,看起来也凶极了。
柳雪成将茶叶塞给宋庭书,怒道,“你给我喝,我要每天都看到你喝这罐茶,哪天不喝我哪天揍你。”
她将蜜饯给陆宣琅,不忘骂他道,“一天天就知道吃,我看你像蜜饯!”
到了慕容飞这里,看着自己年轻的师弟有点忐忑的样子,柳雪成火气这才下来一点,将包着的烧肉递给他,冷声道,“不让你去魔界不是为了你好吗,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没出过修仙界,有什么可着急的?”
慕容飞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他其实刚刚在玉牌里听到师姐骂师兄的时候就已经没之前那么想去魔界了,他更不想被师姐骂。幸好今天没有波及到他,慕容飞松了口气。
这边,到了阮红苓和郁泽面前,柳雪成便没有生气的样子了。
“红苓,这个给你。”柳雪成笑道,“我觉得这小东西挺有意思的,说不定你会喜欢。”
阮红苓是三师姐,她为人冷清,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实则是从小修炼,不善言谈罢了。
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修炼,除此之外,便是对乐器很感兴趣,不论是古琴或者琵琶笛子之类,都喜欢把玩一番。柳雪成给她带的就是个有些稀奇古怪的小乐器,看起来圆圆的,上面有几个孔。
柳雪成不知道这玩意怎么用,但阮红苓喜欢乐器,让她自己研究她反而更开心,果然阮红苓虽然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可是眼神都亮了起来,将这小乐器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接下来便是虞松记泽了。
“阿泽,来,这是我在人界给你带的。”柳雪成从戒指里拿出一摞被绳子捆着的书,递给虞松泽,缓声道,“我也不知道你爱看什么,沈云疏给你选的。”
虞松泽接了过来,他有点无措地说,“多……多谢师姐师兄。”
这两年,其他六人都很照顾他。他们的好意接受多了,虞松泽便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拜入师门的之前,他是个什么都要操心的兄长。可在长鸿剑宗里,他却成了最小的那个,被所有人照顾。哪怕两年了,他也还没有习惯这样的日子。
“谢什么谢,见外了。”柳雪成说,“我这段时间忙,没怎么看过你。修炼得怎么样,有没有听话?”
其他弟子的听话是好好修炼,到了虞松泽这里是反过来。他过去那种除了睡两个时辰之外一直在修炼的方式太过了,尤其是后来他们知晓他心中有郁结,才这样逼迫自己。
可修炼是漫长的时间,过犹不及,从师尊到师兄师姐都要他少修炼,多休息。怕他一个人呆着难受,师姐师兄们若是有什么在修仙界的小任务,都会带着他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们顺便也会让虞松泽多做些低阶任务,比如帮山下百姓赶误入的灵兽,或者帮忙收集灵药之类,让他做些力所能及帮助别人的事情,果然比强摁着让他休息效果好得多了。
虞松泽轻轻点点头,不太好意思地说,“修炼都在听从师父的话去做,没有不听话了。”
而且这两年里,虞松泽还多了另一件事情去做。
之前差点被魏娆害死的内门师兄孙乌木活了下来,只是他精神憔悴,在快要崩溃的边缘,而且身体因为重伤和毒素也脆弱许多,哪怕门派不惜珍贵药材去治疗,孙乌木也要至少恢复几年的时间才能继续修炼。
从孙乌木被救下来卧床不起开始,一直到最近他逐渐能够锻炼身体,虞松泽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去陪他。
如果不是虞松泽一直陪伴,孙乌木恐怕早就因为自责而崩溃而自杀了。幸好如今最难的时候都挺了过去,二人也成了朋友。
虞松泽在救孙乌木的时候,仿佛也在救自己。看着孙乌木逐渐康复,仿佛他自己心中那个伤口也能好受一些。
至少做这些有意义帮助人的事情,让他不用再像是一开始那样需要用筋疲力竭来换得一丝清静。
众人聚了一下,一起吃了晚饭。等到晚上都散去,沈云疏才又私下联系,将除了慕容飞和虞松泽之外的师弟师妹叫了回来。
“什么事这么严肃,还得瞒着两个小的?”陆宣琅一走进殿里就笑道,“难道是妖魔二界终于要入侵了?”
“差不多。”柳雪成说。
看到二人表情这么严肃,陆宣琅也认真了一些,没再开玩笑。
沈云疏、柳雪成、阮红苓、陆宣琅和宋庭书五人在桌边坐下,柳雪成沉声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有确凿证据之前,先不要告诉宗主和几位长老,也不要和师弟说,我们自己研究就行了。”
二人将佛子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众人不由得都沉默了。
玄云岛和岛上的几位大能是被所有仙门当做前辈和用来教导徒弟的正面例子,忽然要颠覆这些将吕观海定为坏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太快接受。
“记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陆宣琅忍不住说,“这太离谱了。”
宋庭书缓缓地说,“那就要看我们是更相信玄云岛,还是更相信佛子了。”
“那还是信佛子吧。”陆宣琅道,“只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论是真是假,我们都该出力。”阮红苓皱眉道,“若事情是真,这个能将灵兽和混血异化的邪术都太恐怖了,当年的惨案不能再发生一次。”
看起来众人对这个都是无异议的,沈云疏沉声道,“那就这样定了。我们以做任务的方式分批出去,不要惊动其他人,在外面和佛子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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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沧琅宗。
齐厌殊凭记忆画出当初楚执御记忆里出现的阵法和其他图腾,并且联系了魔界的朋友,让他们帮忙看看。
可惜这种阵法失传已久,连魔族都许多年不用了,他们自然是看都没看过。
也只有一代代在各界游走历练的佛子佛修见多识广,将自己的所见都归纳总结在无数卷轴里,数万卷轴一代代传下,才让谢清韵有机会找到这个血阵的出处。
可这件事就更加诡异了——连魔族都不清楚的事情,那些关押楚执御的修士又是如何知晓使用的?
除非他们和魔尊那种级别的人物合作,又或者出自玄云岛。玄云岛这么多年也积累了许多绝本秘籍,若是那些老家伙翻出来的,似乎也算是能说得通。
血阵的事情由齐厌殊拜托了魔族的朋友去查,而另一边,谢君辞却是想离开门派一趟。
从谢清韵得知当年的事情可能是人为之,谢君辞便想回家乡无清域看看。
其实两百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年的事情真如同他们怀疑的那样有幕后黑手,可如今还能剩下什么痕迹呢?
谢君辞想回去,更像是心理因素。
师兄弟自然是担心他,想和他一起去,却都被谢君辞拒绝了,谢君辞很坚决地向齐厌殊请求自己离开一段时间。
齐厌殊怎么可能放心?
谢君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去过,他若是一个人回到家乡,再受到刺激,旁边无人照看,阎罗之力便很可能反伤到他,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齐厌殊沉默许久,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如何解决更好。
谢君辞肯定要回的,他若是不回去一趟,未来也无法沉下心。可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
若是苏卿容跟着他,倒是能安慰缓解谢君辞的情绪,可万一谢君辞失控,苏卿容又不是他的对手。或者秦烬跟着他,可秦烬这人没什么同理心,又不会说话,或许会火上浇油。
两人一起跟着他去?那门派里就剩下齐厌殊和两个孩子了。他可不想再感受之前魔将一事那样在门派里苦等消息的感觉。
思来想去,齐厌殊说,“你想回去可以,但我们要一起去。”
谢君辞一怔,随即急切道,“师尊,这样不可。若只有我们便算了,可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太危险了。”
“我们几个还看不住两个半大孩子?”齐厌殊淡声道,“孩子我不担心,倒是你,我放心不下。”
谢君辞欲言又止。
过了半响,他闷声道,“那弟子不去了。”
似乎委屈别扭的感觉。
记“不行,必须去。”齐厌殊挑眉道,“就这么定了,过几日就去。”
谢君辞心中有些憋闷难受。
若是之前的秦烬,此刻恐怕就和齐厌殊杠起来了。可谢君辞不是这样的性子,他只能闷闷地转身离开,自己找个地方生闷气。
“我去看看师兄。”苏卿容说。
“不行。”齐厌殊说,“秦烬去。”
秦烬点点头,离开了主殿。
“我为什么不行?”苏卿容十分委屈,“我比秦烬差在哪里了?”
齐厌殊头疼道,“你对谢君辞而言是师弟,他只会想照顾你,怎么可能和你发牢骚?他和秦烬年纪实力相仿,有些话也更好说。”
苏卿容没想到齐厌殊竟然真的给他解释了。对他而言,师尊的解释和安抚没什么区别,是极其珍贵的事情。
若是有尾巴,苏卿容此刻一定会摇起来。他给齐厌殊斟茶,笑道,“那徒弟还是跟师尊喝茶吧。”
另一边,秦烬找到了一个人生闷气的谢君辞。
谢君辞回了自己山峰主殿,如今师兄弟之间已经不设防,秦烬很轻易地进了他的宫殿。
他一边进来一边吐槽道,“你也太好猜了,我就知道你只能回侧峰。”
谢君辞沉默着,他问,“毒酒呢?”
“没了,我全喝光了!”秦烬立刻说。
谢君辞只能继续一人闷闷不乐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我就想自己回去一趟,怎么这样难呢?为什么非要拖上所有人,我根本就不想要这样……”
“为什么?”秦烬问。
“带着清清和楚执御,我怎么能放心去做我自己的事情?”谢君辞闷声道,“师尊为何这样难为我?”
秦烬双手环胸,他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青年,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就是师尊所希望的?”
若是真发生什么意外,想想自己放心不下的牵挂之人,或许也便不会毫无顾虑地冲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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