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帝都,  中午都带了点凉意。

    但阳光灿烂,还是有温暖的感觉。

    闫学军用手搭了下凉棚,对身边的人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是啊。”他的助理附和。

    他们两个的表情都非常放松,  其实心中是很有点不快的。

    两个球!两个球!

    这上半场还没过一半,他们就丢了两个球!

    想起来那都要跳脚,可他们不能跳,  不仅不能跳,  还要表现出不在意的姿态,他们是教练!是球队的顶梁柱!替补席这边的球员是不说了,就是场上的球员也有可能看过来。

    现在球员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虽然在丢了第二个球后,  她们表现的还算稳妥,  但那就是一直以来的训练,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给她们添加任何压力——要指点要训斥,  也要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再说!

    他们表现的轻松,那边孙教练的表情则有些诡异。

    是的,  孙教练。

    铁中这边的比赛是一六,  永城的则是二四七。

    所以孙教练今天也有时间,而他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则是他同闫教练更有些交情。

    不是同铁中这种,  在比赛上遇到了,打个招呼点个头的交情,  而是真有点私交。

    闫学军在比赛前,还找他打听过铁中的情况。

    孙教练也对他说了一些,  这就是羊城国际会输的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咱们先不提,此时闫学军见孙教练脸色不对,  就笑道:“老孙,你怎么比我这个主教练还上心啊!球员们,不仅要会踢顺风球,还要会踢逆风球,我们羊城国际是两种球都会踢的。”

    孙教练点头,说了两句那是,然后还是忍不住道:“那个,老闫啊,现在那个在场上那个要罚角球的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个球员了。”

    “就是你说的很古怪的那个球员吗?”

    孙教练点头。

    要说孙教练就故意去坑闫学军,那是绝对没有的,他们下一轮的对手也非常强,他们能不能冲过去真不好说,冲过去了会不会和羊城国际遇上,也不好说。所以在他同闫学军说情况的时候并没有故意说错……他只是没有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这也不能说他就盼着羊城国际输,主要还是他对王一静,不是那么肯定。

    所以他给闫学军是这么说的——今年的铁中要比去年强一些,因为出来了一个组织能力很好的球员,不过要只是这水平是踢不过他们永城的,主要是他们还有一个比较古怪的球员。怎么古怪?脚法古怪。就是射门很有威胁力,然后别的地方又不太行。

    他们输,就输在了对方的射门能力强。

    闫学军一想,能射门?那不让她射门不就行了吗?

    什么?射门是防不住的,可就不让她到门区还防不住吗?限制住她的跑动,那射门再有威力也施展不出来!

    ——所以她们第二个球会丢,也是她们重点看了王一静!

    ——在第二个球丢的时候,闫学军真是强忍着没有去看孙教练!——第一个世界波咱就不说了,那就是运气球,这第二个,怎么你早先也不提?这射门没威力?!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就很有把握了:“放心吧,我对我们的孩子们都说过了,你看她们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再次面露微笑,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羊城国际的球员,都卡在了很好的位置上,他相信这一球他们一定能争下来,然后,打一个快攻!

    而如果这一个快攻打好的话,他们就能扳回一分,再下面……是,他们还是落后,但只落后一球算落后吗?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王一静抡起了腿……

    于是闫学军就见到了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一幕——自家的大门,被一记贝氏弧线给攻破了!

    当那一球入网,他先是去看了看孙教练,又去看了看自家球网,然后,又去看了看孙教练。

    孙教练吞了吞口水,虽然他已经有准备,这个时候也是感情复杂,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来,闫学军可有太多话要说了——这就是你说的有点奇怪?有点?!

    这是一点吗?你们永城的一点就是这个样的?

    一大堆话都卡在了闫学军的喉咙处,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个处于极限的喷火龙,张开嘴,就能喷出一团火来。

    而在愤怒的同时,他还有一种无望——个球了!

    放在哪里,个球,都是不好追的了。更何况,这个球里还有两个是世界波!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五大联赛上,一场比赛能不能出个世界波还不一样呢,他们这种比赛上,开场前二十分钟出两个世界波?开什么玩笑!

    可这事,就发生在眼前。

    “命不在我。”明知道不该的,这个时候闫学军也不由得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嗯,足球是永不认输,是坚持到底,可你要说足球不迷信,那还真不是。咱们就不说那些球员的各种信仰操作了,就是球队都信,比如上过主流官方媒体的阿韦亚内达的七只黑猫,那是长达十多年的诅咒!

    而羊城国际,还是羊城的。

    他都是这样了,更不要说那些队员们了,在下面的比赛里,她们如同梦游,然后在第十六分钟的时候,被任咏梅开二度进了第二个球。

    再下面的比赛,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闫学军倒是鼓励了一番队员,但就是他也说不出四比零不算什么。他能告诉自己球员的也只是,下面不要去考虑分数了,努力去踢好自己的就行了。

    羊城国际的球员们哭的稀里哗啦的,这是还没有比完,就知道自己要输了。

    当然,她们倒也没有真的完全摆烂,在下半场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是疯狂进攻了一波,可铁中上下早就想到了,这时候就是严防死守。嗯,在下半场,倪教练还调整了一下队伍,她把任咏和王一静都换了下来,换上了两个后卫。这一是他们已经拿到了足够的分数,二来也是想让更多的球员感受一下全国大赛。

    所以下半场的铁中就是一个全防守的队伍,虽然羊城国际已经很努力了,也只在最后第十八分钟的时候进了挽尊的一球。

    在比赛结束的时候,羊城国际如同梦游,铁中……也如同梦游。

    赢了?

    他们就这么赢了?

    虽然在更衣室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自己是要赢的,可是,真的就这么赢了吗?

    真的。

    比分牌上的数字告诉他们是真的,闫学军教练那一脸的晦气告诉他们是真的,孙教练那一眼的别扭也告诉了他们,这真的是真的!

    铁中所有人抱在了一起,他们兴奋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换的衣服,不知道是怎么上的车,一直到去吃火锅的时候……是的,她们又去吃火锅了,这一次她们没有先回酒店修整,而是直接就开到了某个大名鼎鼎的火锅店——这一次,那店总算还没关门,她们终于吃到了从小听到大的某某涮羊肉。

    这个某某的品牌在以后很有诟病,老帝都的人都说不行啦不正宗啦,但现在一来还没到后世,二来,大家高兴啊!

    上一次,大家不能说不高兴,可心中总有那么点别扭,现在,就是纯粹的高兴。

    苏莉一边吃着肉,一边就唱了起来,然后让大家都唱。

    “苏莉你可以了啊,你自己唱就行了,我们还要吃饭呢。”樊佳佳道。

    “你不唱就你不唱,我们还要唱呢,静静你来!”

    王一静一口羊肉刚放到嘴里,这一下差点喷出来,她瞪着苏莉,苏莉也看着她。

    “来啊!”

    王一静吞了吞口水:“来、来什么——”

    “来一首啊!怎么静静,不给我面子是吧?”

    王一静一下后背发凉,然后,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王小公主不是太善于唱歌,这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她自己有意回避和音乐有关的事情。她小时候放弃了学琴,连带着也放弃了音乐。二则是王家夫妻对她管的严,什么唱歌房之类的地方是绝对不允许去的。所以正规音乐熏陶王小公主没有,随便唱唱也没有。

    当然,也不是说她就一首都唱不出来,她还是会唱几首的,但她现在会的,都是未来的歌曲!是要再几年后才会出现的。

    现在苏莉突然让她来一首,她就想不出来要唱什么了?五中的校歌?好像有点不行。

    “静静,你真不唱吗?”苏莉开始斜眼。

    “我、我唱歌跑调。”

    “那你唱不唱吧!”

    唱!

    王一静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唱。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苏莉呆住了,樊佳佳呆住了,就连本来准备开口岔开话题的张盛也呆住了,然后,任咏先噗了一声,随即,所以人都笑喷了,黄素敏嘴里还有东西,这一下差点呛住。

    “哈哈哈,王一静,你这唱的是什么啊。”

    王一静停下了:“我这唱的不是歌?”

    “是歌是歌,但我们这还吃着涮羊肉呢。”

    王一静看了看鲜嫩多汁的羊肉片:“……那羊又不是这羊。”

    大家再次笑喷,下面再没有人说唱歌的事了,倪教练还有些遗憾:“我还想你们再唱唱,少吃点。”

    “那,倪教练你来?”张盛道,倪教练瞪了她一眼,“吃你的吧。”

    张盛吐了下舌头,吃了两口羊肉:“对了教练,你有红岩教练的联系方式吗?”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倪教练看了她们一眼:“没有……不过应该能找到。”

    众人一起欢呼,倪教练一边看着她们,一边微笑道:“别进八强就给人家报喜,红岩那是进过四强的。”

    “教练咱们先准备着!”

    “教练我们一定进决赛!”

    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信誓旦旦,倪教练微笑。王一静左看看右看看,嘴巴张了又张,张盛注意到了:“怎么了?”

    王一静想了想:“那红岩的,可能也不是只有踢球。”

    “什么意思?”

    “如果继续上学的话,政府应该是有补助的,还有一些企业……可能也会有。”后面她说的不是太自信,毕竟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上的那个大学,没有一个需要补助,需要的,也不会上她那个大学。但她隐隐的听王一恒说到过,当时王一恒就是那么顺嘴一说,她也就是顺耳一听,具体怎么做需要什么条件并不清楚。

    企业的那个她倒是知道——后面她经常用什么步数啊、鸡蛋啊兑换一些善行,都是有企业资助的,但那是后来的app了,现在有没有企业这么做,做的话又要怎么做她就不知道了。

    张盛挑了下眉:“政府这个我知道,企业也有吗?”

    “这个,应该……”王一静一抬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的人都看着自己了,顿时就僵在了那儿,她吞了下口水,“你、你们干什么?”

    “继续说啊王一静。”苏莉道,“真有企业会资助咱们吗?”

    “……我不能肯定。”这话一出,苏莉等人顿时就失望了,她咬了下牙,“我回去查查!”

    “查?”

    “嗯,可以上网查的。”说到这里,她抿了下嘴,又重复了一遍,“可以的!”

    “好,那王一静就帮咱们上网查查。”倪教练笑道,之后又拍了拍王一静,“不要有压力,查到了最好,查不到也没关系的,咱们努力向前冲,也就是了!”

    她说着,举起了装着矿泉水的杯子,大家叫着,也一起举起了杯子。

    王一静跟着众人一起举杯,心中则有些疑惑,回到酒店的时候,就问张盛了:“那个,对于企业赞助的事大家好像都很感兴趣?”

    张盛看着她,没有说话,王一静疑惑的看着她,张盛叹了口气,想了想:“你想过以后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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