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王一静提心吊胆,  就是怕张盛听到了任红的那一句。

    刚才张盛没反应,她还以为她没听到,而现在,  还是听到了!

    一时间,她就僵在了那儿,想说那是任红瞎说的,  又说不出口,  可要不那么说,  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一时间嘴巴张了又张:“我、我……”

    张盛看着她那嘴,像小金鱼吃食来回嚅动,  就差吐个泡泡了,  噗的一下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  王一静立刻有了底气:“队长!”

    张盛一边笑一边道:“你紧张什么?”

    王一静嘟了嘟嘴,有些不满的看向她,张盛挑了下眉:“让你那位同学说,  你是去年这个时候还觉得足球无聊呢,  那你又是怎么喜欢上的呢?”

    王一静吞了下口水:“就……那么喜欢上了。”

    张盛看向她:“怎么?”

    “那么……”她一咬牙,  “队长你还记得咱么在拉面馆那一次见面吗?就是那一天,更早一些的时候我被球给砸了,  但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  还有一个球要砸我,  是你解救了。你想起来没有?当时那个球要砸中我的脸了,  你一脚把那球踢了出去。”

    张盛想了一下:“那个像木头人似的是你?”

    “队长?!”王一静跺脚。

    张盛再次大笑:“那然后呢?你就这么喜欢上了足球?”

    王一静用力点头,张盛看着她,  她慢慢地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了:“还有……那个我哥不是一直反对吗?我就想和他作对,然后、然后就这样啦。”

    对于王一恒那一天的话,张盛可是记忆犹新:“你哥当时可不是一般的反对。”

    王一静点头,  然后又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张盛挑了下眉:“怎么了?”

    “那个……我哥现在不反对了。”

    张盛又笑了:“嗯,我看到了,他还瞒支持的。”

    王一静又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有些苦恼的拽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是一下,她这,到底要不要帮自己哥哥说话啊。

    张盛伸手再她头上揉了揉:“你哥,挺好的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唏嘘。她也有一个哥哥,虽然不是亲的,也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他们也经常在一起玩,她还记得有一次她生日,家里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家也几乎没有过生日的习俗。大人们不过,小孩们……反正她是不过的,当时她觉得她哥哥也是不过的,后来再想,大概她哥哥是在外面过的,不过不让他们知道。

    不过当时她没什么感觉,虽然看电视上,过生日多么多么好,可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就不觉得一定要过。

    就是那一天,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的生日是在年前,大人们都忙——每到这个时候,家里的车都是最忙的时候,她大伯母也会跟着去出车,家里就是她妈妈和他们兄妹。

    然后那一天,她哥知道她生日,很惊讶:“你怎么不说呢?”

    “啊?”

    “要吃蛋糕啊!”

    “啊?”

    “二婶,我们给妹妹过生日吧!”

    “这个……”

    “过吧过吧,妹妹生日呢!”她哥缠着她妈妈说,她也眼巴巴的看着她妈妈,她妈妈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她第一次吃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吹了蜡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电视里那些人过生日都是笑的,因为,的确是幸福的。那时候她觉得她哥哥真好,觉得世界都是美好的,一直到当天晚上。

    他们家的车虽然说是长途客运,其实就是省内,也就是当天会往返的。

    当然,过年期间,他们会比往常忙的多。

    过去一天跑一趟,现在则有可能两趟乃至三趟。

    反正每次都是他们都睡了,她爸爸他们还没有回来,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那一天她知道,因为她大伯母在外面喊了,伴随着喊叫,还有摔东西的声音,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下了床,刚要出门去看的时候,听到她大伯母在那里叫:“过什么生日!小小孩家过什么生日!大的挣钱的还不过呢,小的不挣钱的倒还过生日了!”

    她一下就僵在了那儿,深深的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好像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同她哥生疏了。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不见面,见了也几乎不说话。

    她这声音表情都不对,王一静本来是为自己哥哥发愁呢,此时也顾不上了:“队长?”

    张盛回过神,笑了笑。

    “你——怎么了?”

    “没事。”

    王一静不相信的看着她,张盛还想说没事,就有些说不下去了,最后抿了下嘴:“是有些事……不过说了也没用。”

    王一静本来想说什么呢,听到后半句,顿时心灰意冷,她又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我已经让我爸爸去问那些企业的事情了,也让我哥在学校里再好好打听打听了。”

    那些企业的事,她本来很是上心,几乎就是一回来,就去网上查了,结果……就是没结果!

    现在电脑虽然基本普及了,企业、公司也都开始说电脑办公,但还是很少有公司会在网络上宣传自己,更很少有什么登记。后来她问她哥,她哥还疑惑呢:“人家花那么多钱,当然要上报纸了,在网上说有什么用?”

    她当时真是忍了又忍,才没把那句网上说才有用的话给喷出来!

    报纸随便才能有多少发行量,网络……

    不过她也知道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最后只有让她哥想办法了,她哥本来对这事并不是太上心,但等她说了红岩,就表示回去找学校问问,她爸爸也说会帮着打听一下。

    虽然父兄都表示了要帮忙,但想到自己早先夸过的海口,这时候也不免有些讪讪的。

    张盛见了失笑,又摸了摸她的头:“我们现在,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

    她这么说着,语气却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坚定,王一静一怔,然后,用力的点了下头——等着吧!等着吧!等比特币出来了……她……她就能等着了!

    王一静和张盛并没有加练太长时间,因为现在天一天天黑的早了,过去七八点钟,天还有些蒙蒙亮,现在五六点钟就要有些黑了,过了九点,街上的行人就少了。所以一般两人就加练到八点半,和高三上晚自习的几乎同步。今天,两人稍稍延迟了一些,出来的时候,高三的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学校两边卖炸烧饼的也怔要收摊。

    这一幕两人经常见,也没有什么稀罕的,就在她们要分开的时候,张盛拉了一把王一静:“那是你同学吧?”

    王一静顺着她说的看过去,就在左边那个卖炸烧饼的旁边看到了任红,看到她,任红迅速的转过身。

    王一静走过去,任红又转身。

    王一静再走,任红又转,然后这一次,她就面对张盛,张盛冲她一笑,任红又往旁边转,然后又对着王一静了,她咬了下牙,瞪着王一静:“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吃炸烧饼,阿姨,再给我炸一个。”

    那个阿姨本来正在收拾东西,听到这话一怔:“你还吃?”

    任红脸一红,张盛再也忍不住的一笑,任红脸红的都要冒烟了,有心想找张盛掰扯一下,又有些不敢,就那么僵着身体,对着阿姨道:“我拿回家!”

    那阿姨不再说什么,停下收拾,又往油锅里放了个烧饼。

    张盛看着有趣,可也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同王一静打个招呼就先离开了,她一走,任红就松了口气,王一静见了道:“队长人很好的。”

    “是是是,她最好了。”

    王一静知道她是在说反话,不过这时候就一仰头:“她就是最好了。”

    任红气急,简直想骂王一静一通,但也知道骂了也没用,就是僵着身体道:“我才不要去足球队。”

    “哦。”

    任红看向她,王一静开始来回左右垫步:“你不想就不来呗。”

    任红继续瞪她,王一静想了想:“还是你其实想来?”

    “才不是!”任红大声道,王一静看着她,直到她接过阿姨的炸烧饼,给了钱,才慢慢的开口,“你要想来,就来嘛,足球真的很有意思,当然也很辛苦……其实,辛苦也很好。”

    任红没有说话,王一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之后,王一静继续锻炼、上学,每天看着那个跑步任务就差一点了,可每天还就差那么一点。然后在这个星期,铁中的男足输了。

    男足的省赛就比女足开始的晚,场数又多,中间还停了两周,一直到国庆才开始淘汰赛,铁中的男队没有意外的进了八强,然后在这周的四强里输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成绩,不突出,但也不拉跨——过去铁中的男队基本就是这个成绩,只是这一次在女队的衬托下,特别无光了一点。

    王一静等人知道这个消息后,有那么点唏嘘,有那么点怒其不争,不过也没有多想,直到苏莉红着眼睛来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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