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似星不知道秦夙让她离开是认真的还是捉弄她,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秦夙只是在试探什么,她也做好了再被秦夙抓回去的准备。
清晨天色微亮,小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起得比以往都要早。
他穿着睡衣,路过梁似星的房间时,看见房门虚掩着。
他驻足片刻,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陈设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床上的被褥却叠放得整整齐齐。
往常这个时间,他妈妈应该还在睡觉才对。
“小少爷,今天这么早就起床啦?楼下早餐已经做好了,你换好衣服就下来吃早餐吧。”
看见平时照看母亲的佣人,小衍立马上前问道:“我妈妈呢?”
佣人愣了愣,正巧看见了秦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于是见秦夙走过来后,她就会意地转身下了楼。
小衍仰头默默望着秦夙,从孩子眼中的不安看来,他应该是已经猜测到什么了。
秦夙弯腰将小衍抱起,一边往他房间走一边轻声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睡不着了?”
小衍摇了摇头没顾得上解释什么,直接问道:“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秦夙将儿子放到床边,拿起床边准备好的衣服,边帮孩子更换边说:“……妈妈去其他地方看病了。”
孩子似懂非懂地愣了愣,又问:“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问得秦夙心里阵阵闷疼,但在孩子面前,他很好地隐藏着心里的情绪,轻声回到说:“等妈妈病好了就会回来。”
“那我们可以去看望妈妈吗?”
“……过段时间吧。”
他觉得,孩子年龄小,过些日子用别的事情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他兴许就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也会忘记妈妈曾经对他的态度,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幸福快乐地长大。
然而,事情再次朝着秦夙所想的方向相背而驰。
小衍很少再跟其他孩子一起玩了,常常一个人望着门外的路,等着妈妈回来。
接连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他似乎也意识到,妈妈好像不会再回来了。
秦夙善意的谎言再孩子眼里成了欺骗,一次次谎言后的失落,没能再见到的母亲的小衍,开始厌恶起了自己的父亲。
孩子的脾气变得孤僻怪异,哪怕上了幼儿园,学校欢愉的环境也没能改变什么。
老师也不止一次打来电话告知秦夙,小衍有些太不爱说话了,也不太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渐渐地,别的小朋友也不再找他玩,他将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梁似星在的时候,孩子遇到事的时候,还会找秦夙说,现在秦夙不管问什么,孩子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秦夙的一次次“欺骗”让他觉得,母亲的离开和他的父亲有关。
所以再没见到母亲之前,他似乎打算一直不原谅自己的父亲。
心爱的人远去,孩子也不在和他亲近,秦夙也一天天地消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一切的因和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梁似星以前就说过,他会遭报应,如今看来,他的报应已经来了。
这天,沈晚熹去幼儿园接小戬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碰见了几天未见的秦夙。
他应该是出差刚回来,嘴边有新长出来的胡渣,看上去比以往憔悴了许多。
“夙哥。”
秦夙转过身,默默掐灭了指尖的烟,扯着嘴角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沈晚熹寒暄道:“出差回来啦?”
“嗯,刚从机场过来,听说你们一家人前几天去外地旅游了?”
“嗯。”沈晚熹笑着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抿唇说:“……其实我主要是去找小星的,她在那边。”
秦夙顿了顿,原本混沌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
他张了张嘴却并没有问什么,心里好奇却又不敢打听。
沈晚熹沉了口气继续说:“她在一家民俗乐器馆当培训老师,教古筝,以前都不知道她有这技能,弹得还很厉害,我手机里偷偷录了一段视频,一会发给你?”
秦夙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梁似星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弹古筝的画面,虽然他从未见过也不曾听她亲自弹奏过。
但从沈晚熹的言语中,他仿佛就看见梁似星就坐在他眼前。
“……她在那边过得如何?”
“挺好的,她说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安静平稳,岛上的风景也很不错,她住的地方推开窗就能看见大海,虽然行动不是很方便,但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秦夙抿了抿唇,心情复杂,说不上高兴谈不上伤心,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有些不善言辞般,只是说了一句:“……那就好。”
“妈妈!”小戬背着书包,满脸笑容地飞快地跑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小衍,两个人在同一个班里。
但此时小衍并未像其他孩子看见自己家长来接自己放学那般热情。
看见是秦夙亲自来接他,他甚至不愿靠近秦夙。
还是秦夙主动上前,伸手提走了他背上的书包,牵着他的手,轻声问:“听老师说你今天有点感冒,好些了吗?”
小衍一句话也没说,拉开车门自己爬上了车,似乎并没有秦夙出差许久未见而有任何的想念。
沈晚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小戬的背说:“你去车上等妈妈,妈妈和你堂叔聊点事。”
小戬乖巧地钻进了车里,沈晚熹这才对秦夙说:“我也试探着在小星面前提起过小衍,但她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秦夙沉默着,痛心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小衍,神色无奈。
“我也能理解小星的想法,但我也的确很心疼小衍,所以我想……要不哪天带着小衍去找他妈妈,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你觉得呢?”
秦夙深沉了一口气,思索了片刻,才回答说:“我会考虑的,麻烦你了小熹。”
“夙哥,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但事情已经发生到这个地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对每个人的伤害降到最低。远远地看一眼或许并不能满足小衍对妈妈的思念,但只要让他知道他妈妈在什么地方生活得怎么样,我想这样也能让孩子心里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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