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杨若初就着月光看着她,“要我帮你脱?”
“不用,我自己来。”她滚了两圈,贴住墙壁,警惕的捏着衣服扣子。
她滚到离杨若初极远的位置。
那样子像只机警的小白兔。
真有点让人想欺负。
他指尖摁了下嘴角,笑着,“不闹你了,早点睡。明天还得去看奶奶。”
江清秋看着他松了口气,脱掉衣服,躺在小修左边。杨若初跟过来,双手交叉,利落的脱去上身的毛衣,而后是外裤、毛裤,随即躺在了小修右侧。
房间内安静下来,能听到彼此深沉的呼吸声。杨若初正病着,身上没几分力,一直撑到现在,他吃过药,药劲上来,没一会儿便陷入深睡中。
江清秋睁开眼看向他,窗帘不遮光,月光斑驳的洒进来,她指腹在空中描绘他的轮廓。
他们这样躺着的位置,莫名熟悉,以前也这样。甚至杨若初去米国的前一天,他们也是如此平静、沉默的躺在一起。
与以往唯一不同的,她喜欢看他,一直一直看不够,看不烦。
凌晨三点,江清秋醒来,下床去找托鞋,刚醒眼前有短暂的失明,手肘不小心撞到桌沿,一声轻响。床上安眠的杨若初,听到响动猛地睁开眼,腾一声坐了起来。
昏暗中,他哑着嗓问,“清秋?”
“吵到你了?”江清秋在地上站着,离床不远。
杨若初问,“怎么醒了?”
“想上厕所,你再睡会儿。”
“等下。”
杨若初从床上翻下来,他路感超好,一路走到门口没撞到任何东西。他打开灯,房间骤亮,江清秋拿手遮了遮。
他走出房门,十秒后进来,关上门,手上多了个陶瓷夜壶。他放在地上,眼眸垂着,“嗯,用这个。外面的厕所没顶,雪都落在里面,现在去要冻腚。”
“我不用,你去睡,别管我。”江清秋看着那东西,脸白了一分,披上外套往外走。
走出客厅门,彻骨的寒意袭来,她缩了缩身子,抬眼望去,雪虐风饕。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北方的雪天,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应该真的会冻到。
杨若初拿着外套和手电筒跟出来,走到她面前,把外套罩在她身上,笑着一挑眉,“怕了?”
“…”
她抿了下唇。
让她当着杨若初的面,解决生理问题,简直奇耻大辱。
她咬牙,迈入雪中,往厕所跑。
杨若初皱着眉跟上。
他站在门口,打开手电筒,为她照亮,江清秋忍着,“杨若初,你别看。”
杨若初一笑,“好,我不看。”
很快她走出来,脸都红透了,像颗待采摘的番茄。杨若初看着,眼眸暗了下去。
再次回到房间,她刚一进门,杨若初反手关上灯,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她身子扭了一下,却惹的杨若初又贴近她三分,杨若初从后面搂着她,声音带着责备,“生病了怎么办,下次用夜壶。”
“…”
她没应。
僵在那里。
却听杨若初又说,“我想吻你,可以吗?”
黑暗里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多了分缠绵的味道。
她想转过头看看他,可又怕看到他的眼睛会打退堂鼓,于是背着他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他的薄唇贴上她的黑发,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唇一路下移,停在她白皙的耳廓,他拿舌尖点了下。
她只觉得全身无孔不入的痒意。
杨若初笑了下,哑着嗓道,“别怕,我不做什么。”
话刚一落,修长的指尖由她的衣摆探进去,缓慢揉搓,指腹温度能灼伤人。
江清秋将滚烫的脸埋在被子里,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掉,明明是曾经做过上百遍的事,而此刻身体的反应却那样陌生。
似乎动情了。
耳畔是他压抑的喘气声,他说,“我就这样,不做什么。”
彼此的触感停在那里,谁都没有动,许久,他闭上眼说,“睡吧。”
_
五点,宋敏和江德祖早起去给大辈拜年,为了让他们睡个好觉,临走没叫醒他们。江清秋醒来时已经清晨九点,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吃过饭,老两口带他们去前街老房子那。
去的时候,江清秋带上了魏雅芝交待的两样东西,玉镯子用红丝巾裹着,三十元钱放在牛皮信封里。
临进门,宋敏站在外面踟蹰不前,两个男人抱着孩子在后面还没来,江清秋纳闷道,“怎么不进去?”
宋敏把她拉到土墙旁边,讨饶道,“清秋,我跟你坦白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许生气。”
江清秋扶着墙,不甚在意的问,“什么事说吧,我不生气。”
印象里没什么事可让她生气的。
宋敏深吸口气,“你奶奶年前总是闹胃疼,我们就带着她去县城医院查了查,医生说是胃癌晚期,需要做手术,她年纪大手术风险也大,于是我们就给你妈妈写信,让你回来看看。”
她停了下,喘口气说道,“清跃听后,又带着老人家去北城的大医院瞧了瞧,做了详细检查,发现是乌龙一场,她的胃疼是幽门螺杆菌造成的,医生给开了药。后来我们去县城医院问,结果是那医生看错片子。所以,你奶奶没大病。”
“发现是一场乌龙,是哪天?”江清秋站直身子问。
她隐隐约约预感到,她是被骗来的。
宋敏支支吾吾半天,“头年那几天。”
“真的?”她不信。
宋敏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藏不住事,也觉得这样绕来绕去太伤脑筋,索性就都交代了,“二十天前。”
她说,“老江本来想写信给魏雅芝的,是我,我知道他想你,所以给他出主意,让他先别告诉你们,等你们来了,再随机应变。”
所以是骗了她。
江清秋手插进裤兜,细眉拧起,心情说不出是好是坏,她在这住了两天,能感觉出这家人不是坏人,反而淳朴实在,处处都护着她。
只是来这一趟,真折腾。
她看着宋敏期待的眼睛,笑了下,“人没病没灾,多好的事。我生什么气。”
宋敏跟着笑,“有点咱们江家人的性子。”
江清秋,“…”
说话间,杨若初抱着孩子走过来,他的身姿挺拔,脸阔俊朗,一双凤眸清冷却不失光华,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宋敏伸手抱过孩子说,“孩子别去了,你奶奶性格古怪,我怕吓到孩子。”
“好。”江清秋应了声。
随后,江德祖带着他们二人进屋。
房子外观如照片里一样,黄土坯的,看着有些年头,跨过门槛,古旧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展。堂屋里烧着蜂窝煤,进屋有股灰渣味。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内一米远处,脸上布满岁月的深皱纹,头发整齐的梳在后脑,她的拐杖往水泥地上一点,哼了一声,“谁让你们来的,都说了今年不让拜年。”
江德祖上前扶她,“您再看看谁来了?”
“不用你扶,我没那么老。”
老太太垂着眸看向江清秋,仔细端详一会儿说,“回来了?”
她牙齿已经掉光,说起话来,有几分含混不清。
江清秋看了杨若初一眼,杨若初拉着她的手,用了点力,随后她移开眼看向老太太,“奶奶。”
杨若初,“奶奶。”
老太太又哼一声,拄着拐往里面走,坐在主位的红木椅上,气势威严,“德祖,倒茶。”
“好,娘。”江德祖走进去温茶。
几人按照辈分坐好,老太太脊背挺直,“你妈让你带东西了吗?”
侧位上的江清秋心紧了一下,这老太太真神,居然猜到了,进门时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这可好,她直接双手奉上,“我妈托我带来的。”
江德祖接过来,放在老太太手边的红木桌上,老太太身子端正,“可留了话?”
江清秋看着她说,“我妈说,东西还了之后,她再不欠江家的。”
一口一个我妈,老太太哼了一声,随后抬眸看了眼杨若初,“你是谁?”
杨若初一脸清明,笑了下,“杨若初。”
“和秋秋什么关系?”
“我是她爱人。”
老太太笑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像。”
这就看出来了?
江清秋忽然来了兴致,她明眸微动,看着老太太,像是在看一条岁月的长河。
这么大岁数该活成精了。
一旁的杨若初却皱起了眉,心里莫名有些慌乱。老太太撂下茶杯,手握着拐杖,宛如枯树皮般的嗓音响起,“重山之外问黄金,逐逐泥途有一惊。”
杨若初心下一沉,却见老太太又道,“再送你一句,伉俪本是同林鸟,不幸一夕竟先飞。”
两句话说完,杨若初整张脸垮了下来,除了杨若初,那两个人听的云里雾里。
半响。
杨若初猛然起身,拉着江清秋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转过头,礼貌说了声,“奶奶,我们先走了。”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老太太挥挥手。
等小辈的走后,江德祖有些生气的对着自己娘说,“您又瞎说,把女婿气走了。”
老太太抿一口茶,冷哼,“这种态度还妄想当我们老江家的女婿,门都没有。让他等个十年八年。”
江德祖只觉得无奈,他老娘给人算卦的毛病又犯了,估计说了女婿不爱听的话。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