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酒保回来了,红色披肩长发从中分变为顺向脑后,大概紧张时下意识撩过去的。
他摊开手指向楼梯口,露出小臂上一朵莲花图案的刺青,:“去负三层的卡座,ningchen会去找你。”
黎松楠敲了下桌面带着祝郁锡走了,酒保收回目光才注意到桌面上放着几张现金,黎松楠刚才在提醒他。
这两个人也没点酒就给了钱,酒保笑了一下收起钱,心想要是以后所有来打听消息的都这么客气就好了。
伸手去拿克莱因瓶时笑容凝固在脸上,刚才他离开的时候祝郁锡已经不小心把瓶子玩-坏了。
“靠。”酒保愤愤的把破瓶子扔进垃圾桶,小费居然是赔的瓶子钱。
祝郁锡记忆力没有这样的场合,穿过人挤人的人群走进楼梯间,里面的人很享受高音量音乐的节奏,每个人都很放松。
这个场合不乏像祝郁锡一样神色的人,像初入热带雨林的沙漠骆驼,眼里是超出想象力的惊喜或惊讶,两者之后都是无所适从。
黎松楠跟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像是从只两栖青蛙下-海,虽然也格格不入,但看上去还算游刃有余。
他轻车熟路的带着祝郁锡上了负三层,这里安静不少,没有现场乐队,但地板之下来自另一个空间的震颤根本隔不住。
把卡座之间穿梭了一会儿,黎松楠带着祝郁锡在不起眼的角落桌子落座。
这里灯光充足些,暖黄色也不算十分明亮,有很多人在推杯换盏,杯壁碰撞酒水迸溅。
“能看清了吗?”黎松楠把手臂放在空无一物的桌面上。
祝郁锡点点头:“左眼看得见。”
“那就对了。”黎松楠在祝郁锡没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敲了他带着美瞳的眼睛一下。
眼睛是脆弱的部位,祝郁锡惊呼一声捂住眼睛,满脸问号的看着黎松楠,真诚发问:“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有病?”
黎松楠这个人气质稳重但并不敦厚,带着些偏向自我的清高矜贵。
这种人一般不会说出自己内心最直观的感受,因为以他看不上大多数事物的眼神一般会让人难堪。
但他远比会让你难堪的那种极度自以为是的人更难搞,他会出于原则听你发表个人看法,但很难会因为你的言论而改变他的观点。
祝郁锡好像对这个人的计划想法都云里雾里,但对他的逻辑方式好像很熟悉。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走过来靠坐在卡座扶手上,把平板放置在自己极具美感的膝头,问他们:“谁点单?”
黎松楠看他一眼,很快避开,“不用。”
服务生挑挑眉走了,回到吧台旁边跟同事讨论这两位来蹭卡座过夜的无赖,说他们是扮成精英的流浪汉。
他们看着空空桌面发了会儿呆,祝郁锡受不了服务生嫌恶的目光,“楠老师,随便点两杯酒吧,钱加在那七十万里,算我的行吗?”
祝郁锡把他相像成来酒吧不消费的小气鬼黎松楠也不在意,淡淡解释:“这里面的东西最好别喝。”
“为什么?”祝郁锡好奇的问,想象出了复古风的电视剧,以为这酒里有什么类似于蒙汗药的东西。
不记得痛苦的祝郁锡天真的可爱,黎松楠盯着他看了片刻,一本正经的逗他:“因为太贵了。”
祝郁锡把嘴角下耷出一个无语的弧度,四下看了看揉着太阳穴,冲着黎松楠低吼:“都说了算我那七十万的账上。”
“嘘。”黎松楠目光落在一个穿运动背心的女士身上,那女士身量很高,路过墙壁上的刻度时达到了178米。
女士很结实,肌肉线条漂亮,脸型棱角分明,她一进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是她吗?”祝郁锡问。
黎松楠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
那女士声音很高,颇为豪迈的站在吧台边拿了餐布擦脸,随口跟服务生聊天:“外面有城护在查进化人,要下来了。”
服务生声音平常,黎松楠并不能听见说了什么。
只有那女士说的清晰可闻:“年后情人节在外头卖花那小子,听说前段时间也叫抓起来了,早没消息了。”
祝郁锡表情有点难看,他共情天赋太强,明明跟他没有关系,但身为半机械人还是会觉得心虚抱歉。
女士仿佛听见了什么离谱的言论,把餐布摔在了吧台上:“谁敢藏,规定不让藏进化人,进化人动不动就发狂伤人,谁这么拎不清啊?”
黎松楠若有若无的看着那女士,祝郁锡则直勾勾的把目光放在那女士脸上。
女士说话时额头似乎有细汗,她在眉侧抹了一把,又顺手捏了下鼻子。
祝郁锡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看向黎松楠,发现他的眼睛也动了下。
女士似乎感受到了祝郁锡的凝视,信步走来,这女士一米七八的个子站在祝郁锡旁边压迫感很强。
祝郁锡手腕还没恢复好,脸上是苍白的病色,坐在卡座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人家给他个背摔。
摔碎了骨头不要紧,要是砸坏了人家的卡座,黎松楠这么小气还真不一定替他赔,直接连下半辈子工作都有了,就在这儿刷杯子赔卡座钱,外加黎松楠的两张七十万的破画。
“我脸上有花?”女士问他。
祝郁锡声音都抖了:“没、我没看你。”
“你心虚什么?”女士像摸狗狗似的呼噜了一把祝郁锡的头发,“还是说,你是进化人?”
“我不是。”祝郁锡回答的很快,他懊恼的摸了一下鼻子,反应过来了刚才的不对劲是什么:那女士也摸了鼻子。
那女士刚才讲到进化人发狂伤人时也摸鼻子了。
女士仔细看了他一眼,爽朗的笑了:“反应这么大。”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之大祝郁锡肩膀都塌下去了。
黎松楠一直悄悄打量着她,抬头朝服务生招手:“给这位女士一杯最贵的酒,算我的。”
那服务生把他当成猎-艳的猎人,又看了眼那女士似乎对她很了解,不屑的看了黎松楠一眼,毫不顾忌的吐槽了一句:“还他-妈真是把钱花在刀刃上呢。”
黎松楠对上女士拷问的目光,伸出一只手:“我叫南歌,你呢?”
女士坐在了祝郁锡旁边的扶手上,祝郁锡被挤的歪了身子,尴尬的往旁边挪了一下。
她拨了一下祝郁锡的下巴,半眯着眼睛笑,野性健康的性-感,“我对他比较感兴趣,我叫查帙,你呢?”
祝郁锡起身做到了黎松楠旁边,一时编不出来假名字,“我也叫楠哥。”
女士坐在了他原来的位置上,眼睛还盯着祝郁锡:“怎么还害羞了,不是你刚才盯着我看的时候了。”
黎松楠煞有介事的帮着一起问:“你刚才盯着人家看了?”
祝郁锡:“…”
女士似笑非笑的接过了服务生拿过来的酒,黎松楠在服务生逼问的眼神中掏钱买单。
女士浅抿了一口喝掉大半杯,指着祝郁锡说:“你站起来我看看你有没有我高。”
祝郁锡感受到了被当成物品的屈-辱,挑了下眉没动,偏过头去跟服务生点单,轻车熟路的去黎松楠西装外套内侧翻出了皮夹,拿钱付给了服务生。
黎松楠看都没看一眼,他自己也感受不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纵容他。
“他比你高。”黎松楠声音淡淡的。
“嘿,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个愣头小子,块头倒是很大,破洞牛仔裤,光着个膀子。
女士没理他。
祝郁锡急切的跟人告状:“你老婆刚才勾引我。”
那女士才笑了,愣头小子怔了一下,慢悠悠的转过头打量他们两个。
愣头小子食指在坐在外侧的黎松楠领口点了三下,目光最后落在祝郁锡小学生告状似的脸上。
“什么玩意儿,穿的流里流气的。”光膀子的愣头小子很看不上穿着整齐的黎松楠和祝郁锡。
他又扯了扯黎松楠的衬衫领口,“大热天还穿身西装,不嫌热啊?”
气氛有些许尴尬,还有些许来自黎松楠的杀气,他站起来拨开愣头小子:“走了。”拉慢语速叫祝郁锡:“南歌。”
祝郁锡跟着站起来,女士拉了他手他也毫无知觉,直到迈步又被那女士的重量扽了回来摔在了女士腿上。
女士一笑:“是比我高一点,但是太瘦了。”
女士的手就要碰到他脸,另外两个人脸上都结了层冰。
“祝…”黎松楠叫到一半发觉失言,拉起祝郁锡抡了个半圈甩出去,“你躺的挺舒服?”
“我没力气起来,手使不上劲儿。”祝郁锡郁闷的被拉着,脸都丢尽了,在一圈大老爷们面前被异性轻轻一扽就躺下,跟片纸似的。
不管怎么划分的阵营,只要出现一个异性,那么很大几率同性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竞争关系。
这个关系圈祝郁锡进去了,黎松楠也进去了,但进的不是同一个。
进了楼梯间两个人都停下来,祝郁锡靠在扶手上:“你等到ningchen了吗?”
“女的。”黎松楠沉默片刻,“我也不确定。”
“我也是。”祝郁锡深呼一口气,他站在楼梯转角,鞋尖勾着护栏,背贴着转角。
这个动作很戒备,灰咕咕也跟黎松楠随口提起过,祝郁锡在地铁站等地铁时,喜欢背部贴着承重柱,一旦有人走近他,他就会不动声色的偷偷打量那人。
这是很没安全感的表现,他觉得有人会把他推下轨道和楼梯,黎松楠发觉祝郁锡以前的生活环境也未必轻松,一个安全的环境养不出这样的习惯。
女士又追下来眼神示意祝郁锡过去,黎松楠没说话,祝郁锡过去了。
女士凑近他耳边,“明天有台风,没事儿就别上街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哪有什么人没事儿台风天出门啊。”女士拍了拍他肩膀:“对吧,半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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