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城卫蜂拥而至,纪长韩郎拦住他们,严厉的声音询问着自己的下属:“什么情况?”
“报告纪长,热感应显示他的手臂温度不正常。”一名城卫从自己腰间口袋拿出设备,点开屏幕给韩郎看截图。
截图中的热成像很明显的看出一个人手臂颜色明显区别与身体其他部位。
城卫看向还缩在黎松楠怀里的祝郁锡:“就是他。”
白教授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手臂温度低于体温,明显就是排异反应中的半机械人才会有的情况。
义肢的特殊物质传热效果会低于人体骨骼,克服排异反应后的人体热成像也会有细微差异。
一号宫里的先进设备完全可以精准的捕捉到。
白教授淡淡开口:“带走。”
祝郁锡下意识圈紧了黎松楠的脖颈,黎松楠也收了收手臂安抚他,用行动告诉祝郁锡自己会保护他的。
在场的人群构成很复杂,有十几名城卫,有一号宫的三五谏员,有基地的几十名博士,有轴钧综合大学叫的上名号的教授,还有友情发放给学校的入场券,来的多是些优异的学生。
剩余的席位都是卖的门票,一部分卖给了友方媒体,一部分通过交情渠道卖给了有意投资的富商和想结识科技圈的二、三梯队富商。
这个变故还不如刚刚停电的插曲给在坐诸位带来的冲击大,都是安安静静的看戏或窃窃私语。
祝郁锡感受到了被众人注视的压迫感,一张张事不关己的脸好像都在他的对立面。
“我害怕…”这句话说出来后祝郁锡自己也惊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
结果居然说了出来,是能被黎松楠听见的声音,呢喃也像娇嗔,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如果祝郁锡有机会改变自己一定要在爱情关系中当保护者角色这一坚持爱上黎松楠的话,那这一刻的几率必然达到了峰值。
祝郁锡又被唤醒了一部分有关于执行任务的记忆,他穿着黑色制服,胸前是橄榄枝图案的标志。
有人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闪现过来,在他来不及反应时一个背摔将他撩到,他平静的使用剪刀腿反杀。
他半跪在地上确定对方不再有攻击能力时,他抬起头看见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将他包围,他知道打不过,但他没有束手就擒。
他从腰间取了蓝光棍,踩着一旁的破铜烂铁一跃而起躲避攻击。
这段勇敢的经历并没有平复他砰砰直跳的心,他手也颤了起来,不仅只有左手,还有右手。
黎松楠手虚扶着祝郁锡等他自己慢慢站起来,他向前一步呈保护者姿态把祝郁锡挡在身后,满眼敌意的看着白教授。
对抗的意味不言而喻。
祝郁锡抓了黎松楠的衣角,猛然间发现用的是自己的右手。
这只总也不能活动的机械手臂终于得到了驯服,祝郁锡自如的活动着右手,手指以夸张的角度向手背方向贴近。
他觉得自己右手正蓄势待发着强大的力量,但他仍然忍不住想被黎松楠抱在怀里。
他心跳的怦然不是因为吊桥效应,而是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有背水一战的勇气,但他仍然愿意臣服在黎松楠坚毅的眼神里。
白教授看了看在坐的人,拿起了手机给黎松楠发了条消息:“如果你坚持捣乱,只要还在一号宫里,我就有把握让祝郁锡消失掉,你不信仰我,但你是信我的吧?”
语音助手把这条消息读给黎松楠听,不是以往的机械冷音,而是那个自设的少年清冷的声音。
白教授又追加了一条:“把他交给我,你就还是我的好学生。”
祝郁锡微微弯身,脸隔着正装外套贴在黎松楠背上,小声叫了句:“松楠。”
黎松楠整个人从上到下僵住,他甚至无措的垂下眼睛,回味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温言软语。
片刻后他缓缓抬眸看着白教授,嘴角微翘像是在笑,他说:“可是他叫我松楠诶。”
黎松楠回身面对着祝郁锡,在两百多人的注视下捧着他脸轻吻额头。
既然你们爱看热闹,那他不介意把热闹的格调提高些,他真诚的情感和本色出演的幸福值得这些并不合格的观众们一个注目礼。
白教授重重的的摔下手机,让他愤怒的点在于这一群无关紧要的乌合之众妨碍了他使用简单粗暴的方法。
黎松楠揽着祝郁锡的腰把他推给韩郎,他说:“纪长先生,你认识他吧?”
韩郎目光从黎松楠坚毅的脸上挪到他推过来的纤细高挑的男人身上。
在看到男人面孔后瞪大了眼睛,威严的纪长先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声音都从严肃的播音腔变成了毫无防备的粗粝。
“郁…郁锡!”韩郎激动的扳着祝郁锡的肩膀。
祝郁锡被他的神色触动,但记忆力没有这个人的身影,自责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徒然激动。
白教授也没想到祝郁锡跟韩郎认识,这一事实也让他忧心起来,唐突的站了起来,却没什么阻止的余地。
黎松楠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以胜利者的姿态扫了白教授一眼。
他在听到祝郁锡说自己是黎松竹带回来的之后就明白了自己只有这一条路走,把祝郁锡还给韩郎。
祝郁锡不属于黎松楠,正如十八岁的夜盲症少年不属于二十一岁的黎松楠。
祝郁锡在城卫中拥有职位,他是一号宫里的次纪长,是韩郎精心栽培的接班人。
不是ning能把他带进来的手段多高明,而是他本来就可以自由出入这里,系统不会把他判定为入侵者,他来到这里跟回家无异。
“他记忆出了点问题。”黎松楠跟韩郎解释,“他不记得很多事。”
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主持人在谏员的眼神示意下,组织在场诸位去偏厅喝茶休息。
一号宫的计算机天才们正在努力删除着信号恢复后他们设备里录到的所有影像和声音,确保后来发生的变故不会外传。
会场只剩下了白教授、韩郎、黎松楠和祝郁锡四个人。
白教授再不能提起“带走”祝郁锡这样的话,他该给韩郎一个祝郁锡相关的解释。
韩郎是一号宫的纪长,他带领他的下属们保护一号宫和轴钧城。
那个进化人能量在空气中乱飘的几个夜晚,白教授无意间撞见被空气中的能量干扰到而近乎昏迷的祝郁锡。
他看着祝郁锡制服上那个橄榄枝标志周围的一圈金线,猜测他应该是个等级稍高的城卫。
万万没想到他是城卫中的次纪长,是韩郎当做下一任纪长培养的次纪长。
黎松楠早已放弃了继续在白教授身边装个无害的学生,冰冷的问他:“为了次纪长的安全,寻人启事没有大张旗鼓的四处滚屏,跟一号宫来往颇多的白教授总不会没见过吧。”
白教授眼神冷了下来,反问他:“那你呢?我怎么觉得次纪长一直就在你身边,你怎么没把他还给纪长先生?”
韩郎找了祝郁锡快两个月,眼前两个争论着的人看在他眼里无疑是在推卸责任。
韩郎怒视着两人无任何差别的画面映入祝郁锡眼底,他开口解释:“我和黎松楠也是今天才见到。”
黎松楠仍咬着白教授不忘:“那你呢?为什么要让城卫带走他?”
“我当然是不知道他是谁。”白教授半个字都不敢提半机械人的事,也祈祷着韩郎没有被对祝郁锡的担忧冲昏了头脑。
这件事再明显不过,白教授是真的不知道祝郁锡就是城卫的次纪长。
韩郎明白白教授不会对他的次纪长不利,这么做无疑是在挑衅他,而白教授没有挑衅他的理由。
但祝郁锡成为半机械人已是事实,按照前例,韩郎知道白教授不会善待半机械人。
但这是祝郁锡,白教授伤害了祝郁锡已成事实,他不可能再抓走祝郁锡破坏了自己和城卫纪长的关系。
“我要带走郁锡。”韩郎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白教授也爽快:“好。”
韩郎很快平静下来,表现的没有一丝怨恨,“那刚才在场的眼睛和嘴巴?”
“我来解释。”白教授已经想出了解决方式:“我会让白特出来说明,是热感设备故障,次纪长先生的手臂没有任何问题。”
黎松楠冷笑一声:“倒也不必。”
白教授怒极反笑,眼神深不可测的看着自己一直割舍不下的爱徒:“黎松楠。”
“老师您糊涂了,轴钧城除了基地和部分城卫,没人知道有半机械人这种人存在,没必要强调他手臂没有任何问题。”黎松楠已经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逆徒路线走到底。
他无视白教授眼里的失落,继续说:“你只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会因为一个热成像手臂颜色有差异的图片抓狂。”
“黎松楠!”白教授再也维持不下去所谓体面,扑过来想抓住黎松楠衣领,被黎松楠侧身躲开。
白教授被闪了一个踉跄,站稳后愤怒的说:“你间歇性叛逆症又犯了吧,真当我是在哄孩子?二十八岁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活在现实里?”
“听话点不好吗?”白教授身材偏瘦,脸颊微微凹陷,虽气质卓越但也难掩年近五十岁的老态,声音竟有点悲戚。
黎松楠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软化感动,冰冷的说:“如果老师和城主都各司其职,您不过分操心,他不过分撂挑子,我自然就听话了。”
“是老师您不让我省心啊。”黎松楠扫了白教授一眼,缓缓抬起脚步准备离开。
还不忘在经过祝郁锡时停下脚步,祝郁锡正坐在椅子里发呆,他痛恨自己记忆紊乱,只能在状况外听天书。
黎松楠手在祝郁锡眼前晃了下唤回他的注意力:“你要跟我走吗?”
祝郁锡想了想刚要开口回答,黎松楠抢先补充了一句:“跟我走吧。”
坠落深渊时不可扯断崖边稻草。
祝郁锡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没道理跟一个不熟悉的人走。”
黎松楠明白,祝郁锡只是不想拖累他,不想让白教授知道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黎松楠身边。
“好吧。”黎松楠不想让他担心,实际上从祝郁锡跑进来缩在黎松楠怀里那一刻,任何粉饰都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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