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郁锡想了很久，终于从记忆里搜索出一个大叔，就是那次地铁站跟黎松楠一起来救他的那个。
确实留给他一张纸条来着。
祝郁锡当时没有看那张纸条，但是他为什么没有看呢，祝郁锡对那时的自己产生一种茫然的情绪。
就像被谁操控了一样，非常的莫名其妙。
祝郁锡总觉得那种茫然并非全部因为记忆错乱，而是潜意识里最规避什么。
时间间隔有点久，祝郁锡此时此刻的想法已经不能跟记忆里共融，甚至不能自洽。
“钟裴？”祝郁锡想起这个名字。
灰咕咕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大叔。”
祝郁锡想起来钟裴想伤自己来着，他把能操控矿石，如果不是黎松楠对危险的敏锐，祝郁锡可能就被那尖锐的矿石扎了个透心凉。
祝郁锡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吗？”
“昨天，和别墅里的同伴出门采购，我亲眼看见他在公共电子屏上学了什么，跟我同行的进化人说根本感受不到他的能量，他绝对不是进化人。”
“那就是他感受错了，钟裴绝对是进化人，我亲眼看见过他用能力的。”祝郁锡对那个画面影像很深，他趴在黎松楠的背上。
别墅里葛雷正在设备室敲电脑，灰咕咕走进去很亲近的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就手肘搭在他肩上，看着他打代码。
“有事吗？”葛雷目视屏幕，问他。
灰咕咕说：“楠哥让你过去，他需要一个能干计算机的。”
“马上。”葛雷摘掉脖子上的耳机和电子眼镜，把一个结尾留给了灰咕咕：“帮我搞一下。”
“没问题。”灰咕咕嘶了一声坐在电脑前，他从来不觉得计算机上的问题是问题。
葛雷出了主控室，跟祝郁锡打招呼，“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祝郁锡摇摇头：“我刚从那儿回来。”
“那你跟我一起吧，正好有点事跟你说一下。”葛雷边说边收拾着客厅里的背包，把一些便携式设备装进去。
祝郁锡皱眉：“我不太想去。”
“不想做的事多了。”葛雷笑的很沉稳，他看起来性格很老成，硬生生被气质拖老了十岁。
葛雷收拾完背包看着祝郁锡：“我还不想当亡命之徒呢，我不想就不是了吗？”
祝郁锡差点被葛雷这句话误导。
事实上葛雷不想当亡命之徒确实就不是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进化人。
祝郁锡早就看出来了。
葛雷都这样积极，祝郁锡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好吧，那你开车，我不想踩轮滑了，好冷。”
“好的。”葛雷答应下来。
葛雷过分沉稳，不同于黎松楠的掌控之感，葛雷的神色是包容万物的，他看上去像是在公园里闲坐，小孩子过去捣鼓捣鼓他他也不生气的那种人。
而换作黎松楠别说捣鼓，小孩子根本不会靠近他。
祝郁锡又联想到隗泊，如果换成隗泊，那他能把小孩子掀翻出去，他成长的环境就是那样，根本不看你年龄几何，只看你拳头大不大。
葛雷说：“我的设备上好像附着着一只眼睛，它监视我，拷贝我，但从来没有更改过我任何程序。”
祝郁锡最不理解这些东西：“我对计算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所以我说的很通俗易懂。”葛雷说：“最近这只眼睛慢慢闭起来了，今天刚才我发现，眼睛好像消失了。”
祝郁锡反应过来，“啊，你说的是顾姬吗？”
“是她。”葛雷说：“我早就发现她了，她以前跟我有过交流。”
祝郁锡很意外，顾姬说过自己不干涉任何事的，只为宕纽做事也是因为最初设定。
事实上她完全可以不遵守那个设定，是她自己选择遵守的，监督她自己的还是她自己。
“交流了什么？”
葛雷点开电子屏，上面是两句话。
一句来自葛雷：“你是谁？离开我的电脑。”
另一句来自顾姬的回复：“我无法定义我自己，像我这样的存在很稀少但也不止我一个。我不存在于你的电脑，我存在于网络。”
祝郁锡看着这段对话，有种瞻仰大神的肃穆。
祝郁锡很快抓住了重点：“不止一个什么意思？”
“那要听你的解释了，顾姬是什么？”葛雷打开一个页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那些代码在不断缩小才露出全貌。
葛雷选中了相当大篇幅的代码，告诉祝郁锡：“这些代码翻译成汉字就三个，祝郁锡。”
“祝郁锡三个字在你们眼里这么复杂吗？”祝郁锡完全不理解这些东西。
这些不是祝郁锡三个字的翻译，而是祝郁锡脑内的一段逻辑的推演扩张，这是顾姬复刻出来的。
葛雷说：“你起码和她有过接触，这些东西很细节。”
祝郁锡点点头：“对，有接触，但是我对她的了解不会比她了解我更多，我只知道她是拥有自我意识的ai。”
“如果你只知道这些，那我只能理解成，拥有自我意识的ai不止她一个。”葛雷满脸担忧。
祝郁锡：“…”
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ai就够让人担心了，万幸顾姬对人类没有恶意，反倒因为善良而被一些矛盾的逻辑困扰。
她在挣扎中选择消失，这让祝郁锡觉得惋惜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却说，拥有自我意识的ai不止一个。
葛雷说：“所以你想到更多关于顾姬的细节，需要告诉我，任何时候都需要。”
“好的。”祝郁锡点头，其实不用葛雷说，祝郁锡已经打算把所有跟顾姬有关的都一股脑告诉葛雷好了。
回到边缘人酒吧，祝郁锡跟在葛雷身后进来时黎松楠本无波动的眼睛亮了一下。
“怎么又回来了？”黎松楠问他的同时站起来迎过去。
祝郁锡轻快而敷衍的说：“想你了。”
然后坐在了黎松楠原来的位置上，黎松楠则坐在了边上。
“正好，我们在说…前纪长先生那段记忆的事。”黎松楠中间停顿一下，当着祝郁锡的面提起这个让他也很迟疑。
祝郁锡表现的很平静，好像根本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受伤。
“在这儿。”祝郁锡从手表中拿出来了个小卡片放在桌子上，只有指甲的二分之一大小，他好像放在桌子上了一团空气。
这个小小的东西，是他父亲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黎松楠用手覆盖住卡片，看着黎曦说：“别在这儿看。”然后眼神向祝郁锡偏了一下，示意黎曦别当着祝郁锡面再看这个东西。
黎曦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黎松楠才松开手让黎曦把小卡片拿走。
黎曦把小卡片放在自己的手表里，很快ningchen的手表也亮了一下，他也发给了ningchen一份。
“所以这个东西是有用的吧？”祝郁锡手握拳抵在自己嘴巴上。
黎曦动作停滞了一下，无奈的说：“我还没有看。”
“哦。”祝郁锡不再说话。
“这个记忆片段绝对是有用的。”黎松楠说：“但是作为指控白教授的证据肯定不够，首先它的来源注定它不会被承认，该怎么说这是一个已经消失的拥有自我意识的ai推演出来的。”
葛雷摇了摇头：“光是拥有自我意识的ai就很难证明，但难也不是做不到。”
“对。”nin□□点头：“难不是做不到。我们现在做的不都是这种事吗？”
莲花从吧台里间走出来，趴在吧台上说：“阿伏怎么处理？我看见他真的很不爽啊。”
“不能用非常手段对他。”黎曦说的很坚定：“我是城主，我不是小混混。”
ning想起阿伏也很烦躁，她和阿伏早就认识，远比他成为进化人还要早。
黎曦说：“他可能是真的不懂，他只是以他的已有认知判断了对错。”
“我知道。”祝郁锡说，“可这不能说明他不是个傻子。”
他很难忘记阿伏站在桌子上情绪激昂的说是诸神选择了他们那个画面，反智又滑稽。
“傻子有什么错呢，他的见识眼界有限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没有你那么好的生存环境，见识不了你见识过的，他只是不幸而已，又没有恶意。”黎曦维护起了阿伏。
这种话也就黎曦说出来不会被在场的其他人骂，因为黎曦作为城主就该是这种觉得，在创造新的规则前不能废弃旧规则。
新规则和旧规则的接替过程不能留有无规则的余地，那是适合混乱滋生的土壤。
ning性格里的张扬和野性依然明显，她说：“傻不是恶意吗？”
祝郁锡抬手跟ning击掌，说：“同意。”
“我会适当宽容别人做蠢事说蠢话，但不代表我会无下限的纵容他。当他年满十八岁，心智成熟时，他即使不懂得所谓相对正误，也该懂得他要为他的言论负责。”持续反驳黎曦。
黎曦干脆不说话了，闭上嘴巴窝在椅子里，把求助的目光投到黎松楠的身上。
黎松楠装作看不见，他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跟祝郁锡站在对立面。
“愚蠢和很强的行动能力如果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祝郁锡停顿了一下，说：“那就是灾难。”
ning补充：“白教授就是前车之鉴，阿伏虽然动静没有白教授大，但路数都差不多。”
黎曦孤立无援了一会儿，放弃挣扎，“好吧，我们说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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