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友看着古善愉那关心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便拿出手机,给她老爸拨了过去。电话迟迟未接通,就在快要自动忙音的时候,通了。
“喂,小友,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你了,你在干嘛?”
“呵,老爸也想你了,我在忙工作啊,你稍等一下,我这边忙完给你打过去。”
“不用了,等你忙完了,我去找你吧,顺便接你回家。”
“今天我会忙到很晚呢,况且,我没在公司。”
“哦,那好吧,我在家等你,你先忙吧,拜。”
“好,拜。”
尽管祝圻岩的声音很正常,语气也很平稳,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但在他挂电话之前,祝小友还是听到了电话另一端的‘不是我不帮你,祝哥,我那货’
听到那句微弱的声音后,她的心突然紧了一下,她确定父亲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其实,当祝圻岩说他没在公司的时候,祝小友就决定要背着他去工厂里去看一看,她认识工厂一个老裁缝,小时候她经常去,那个老裁缝也经常给她糕点吃,她最爱甜食,一来二去,她跟那个老裁缝阿姨关系非常好,她想从她那打听点消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打印版的机票,抿了抿唇,她有些自责,一门心思都在恋爱和自己事情上,她好像对自己的父亲从没怎么关心过,她回忆从前到现在,对于父亲的角色好像她一直都是在一味的索取,就连父亲有问题了还需要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来提醒,她这个亲生的女儿做的未免太不合格了。
父亲现在更重要,于是她把行李又送回房间,换了个小挎包就去了父亲的工厂,准备找那个阿姨问问。
祝小友在去往工厂的路上,看着沿途的街貌,上一次去还是两年前,现在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工厂在城市的郊区,路途很远,她看着父亲每天都会路过的街道,感慨很多。每天两个多小时的往返车程,每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厂里每个订单的把控,有时为了工厂的日夜颠倒,还有很多父亲没在她面前体现的付出,这些种种,她从没听过父亲跟她提过一个字,而她听的最多的就是,‘老爸给你转钱了,要吃好喝好,要照顾好自己,有困难找老爸。’
社会上无论哪个行业,哪个工作岗位,都有各自不容易、辛苦的地方。而她现在已经20多岁了,还在依然享受着看似合理作为子女的无条件馈赠,她在心里问自己,也同时做了决定,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等到了公司厂房后,她看到在岗员工人数只有一半,但还好,那位老裁缝阿姨在。
“李姨,好久不见了,我来看你了,都想你了。”
“想我的豆沙糕了吧?”
“都想了,你知道我爸去哪了吗?怎么员工就只有一半啊?”
“你不知道吗?看来老板没跟你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应该是小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祝小友看李姨的态度,好像确实问题不小。经过她的一轮糖衣炮弹,最后李姨告诉了她。
李姨说是新签的一线品牌代加工的成衣布料出了问题。工厂之前没接过这种知名的一线品牌,为了提升知名度和销路,所以工厂很重视这次合作,再加上这次订单时间期限给的不是很充裕,员工们忙着赶工完成上一个订单后,别的订单就都暂时延缓了。
品牌委托方给完我们成衣效果图后,从建厂就一直跟随老板的打板老师傅就马上开始打版,我们做完样品后,对方很满意,于是,我们就马上排版,批料剪裁,而问题出在了剪裁环节。
起初,打版老师傅也因为很重视这次订单,想亲自剪裁,可那天老师傅的肠炎犯了,于是他带了三年的徒弟想接手剪裁。老师傅亲自带了三年,对徒弟的专业能力还是很肯定的,就放手让他做了。可万万没想到,在徒弟快剪裁完的时候,徒弟不小心裁错了一小块,就造成只要涉及用到那款面料的一整个系列的成衣布料不够了,可是订单中,偏偏那款布料的花纹图案加工工艺最繁琐,需要用到的原材料也很多,而且因为委托方又是一线品牌,对面料的品质要求很高,但凡出现和委托方要求的有那么一个针眼大的差别,或者未按照订单签订合同上明确规范的日期出货,都属于违约,要赔偿至少5倍的违约金。所以,如果到最后违约,不仅要付高昂的违约金,而且在这个行业的口碑就没了,老板这十多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待祝小友了解大概情形后,她去看了被裁剪出错的料子,果然,按照生产工艺来说是真难。
“我们为什么不去直接找原供货商?他们应该还有存货的啊,不可能只生产只供我们成衣的量啊!”
“刚出事的那天,老板就去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那供货商还真就这么说,就说是因为工艺繁琐,成本高,所以都是按量生产,只多出来点儿布头作为样品的量,根本不够,而且,目前生产那面料的其中一种原材料很突然的就停产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那这几天我爸有什么进展吗?”
“最近几天我们都一直没有看到他,就出事的那天他跟我们说先加工其他系列的成衣,这个系列的先暂停。”
“李姨,那我先拿走一片裁错的这个料子,我也去试试,想想办法。”
从工厂离开后,她给她盒子和室友们都打了电话,问问有没有布料和原材料的渠道,结果都是陪她叹气,或者给她加油打气。她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失落。
她回到家马上打开电脑,开始查一切有关面料的信息,盛产地和原材料工厂。
从下午2点回到家开始查,直到肚子叫出了声,提示她已经快半夜一点了,她才停下来。查了这一晚上,算是幸运的,她查到了几家生产类似这种料子的厂址,她准备明天先打电话确认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直接飞过去,考察一下。
她走出房间,去看看老爸是否回来了,可是一楼客厅的灯光还依然暗着,她走回房间,拿起手机给老爸打过去,祝圻岩告诉她,还在路上,再有10多分钟到家了,于是她走下楼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老爸的身影。
自从她知道订单的问题,她还一直没有跟他说上话,她想跟老爸聊两句,哪怕是给他递杯温水,来表示自己迟来的关心。
等到祝圻岩回来之后,两人聊着聊着,就真的从喝水的问题升华到了父爱和责任,说到父爱时,祝小友内疚的情绪没控制好,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说出了自己今天已经去了公司厂房,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她说她想帮忙分担困扰,即使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帮上忙,但她也要试试。
祝圻岩看着眼前的女儿,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女儿都这么大了,已经不是那个乱蹦乱跳的小女孩了,可孩子不管多大,在自己心里永远都是个孩子,他想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尽量避免让她看到生活灰暗的一面,可命运是公平的,谁都不无法阻止一个人的成长。他捋了捋她的头发,说了句,“老爸等你好消息。”
祝小友在临上楼回房间时,握了一下老爸的双手,她注意到了他小拇指根处有两颗小黑斑,她清楚记得之前没有的。哎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竟然错过了父亲一天天变老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她给昨天查到的那几家布艺工厂打电话,有的辗转问到了一些布料的信息,有的根本就是忙音无果。不过还好,有一家杭州的工厂给她了一点希望,于是,她马上定了机票,飞去杭州。
到了杭州后,祝小友连忙找到那家工厂,可是到了之后,之前的希望破灭了。她要的量太小,人家工厂不给做,而且就算做的话,只能达到百分之九十相像,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一样,但祝小友还是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以防万一以后会需要用到,她顺便还跟那位负责人打听了一下,是否还能帮推荐一些其他的工厂可以生产这种布料,或者可以售卖李姨说的那种已经停产了的原材料库存。
那个负责人看她一个小姑娘大老远跑来挺不容易的,就给她推荐了两个地方,让她可以去碰碰运气。
祝小友得知后很是感谢,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决定先在杭州留宿一宿,第二天再去那两家试试。
等到了宾馆,祝小友直接把自己掼在床上,这样奔波的行程,她还是第一次体验,略感疲惫,她拿起手机准备给周琛打个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来抚慰自己的灵魂和无力地双腿,可还没等拨过去,盒子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友!好消息!你还记得我那个表演系的‘姐妹’秦汉吗?”
“记得,怎么了?”
“他说他有个亲戚,在b市有个小作坊,专门做些大牌一比一的a货,他说他家亲戚还经常会通过各种牛x的渠道,从品牌方那打探到新品流行趋势,甚至是一些成品,我跟他说了你家的情况,正好他明天有时间可以带你去他亲戚那看看。看来我那‘姐妹’还是有价值的,也算不枉我一开始看上过他,哈哈哈。”
“那真是太好了,现在但凡有点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对我来说都是好消息!可能不能改后天?我现在没在b市。”
“你去找你家周老师了?”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能去找他啊,我在杭州碰运气呢。”
“那你碰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明天准备再去看两家,估计得晚上才能赶回去,所以帮我问问你那姐妹后天可不可以。”
“好,等我微信吧。”
祝小友在等回复的时候,还是给周琛打了电话,周琛想视频通话看看她,可是她拒绝了,而且她并没有说自己现在身在杭州,也没说目前家里工厂遇到的困境,她怕她说了他会担心,现在他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就没必要两个人互相诉苦了,生活还是要继续,少点忧愁,多点阳光不是很好嘛。
两人最后在不舍中挂了电话。祝小友也看到了盒子的信息,还好,她说秦汉最近几天都比较闲,可以随时带她去亲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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