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在定昆池穷奢极欲之时,李隆基正在德风亭过他来潞州的第二个生日午宴。
是日,大部分衙门都放假一天,潞州、各县的长官和李隆基潞州好友都前来庆生,李言潮作为司法参军,当然负责生日当日的日程安排,辰时人们陆续到来,户部负责收礼,收到的礼物一律登记折现回礼,苗殆庶、苗晋卿父子一早就来打听,问李言潮他们送的礼物妥否,李言潮一看,苗殆庶送的是一快玲珑的太行石,上面自然生长的一棵小小松树,这是苗殆庶在太行山寻了半月余,才发现的好东西,李言潮一看,极为赞赏,便道:“《世说新语》道:‘窥一斑而知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县令爷,涉县想必有好去处了。”
“李郎有所不知,北齐时期文宣帝高洋在本县中皇山建离宫,开三石室,雕刻数尊神像,为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地。亦有五指山, 是以算太行山险要之地,此物正是吾从那背下来也。”苗殆庶说完, 李言潮觉得有必要得空去瞧瞧那地。
苗晋卿的礼物为一铜牛, 他不知去哪淘的如此宝贝, 铜牛意味着金融市场的坚挺,李言潮不得不佩服苗晋卿用铜牛来形容金融市场的高瞻远瞩。大约再过一千多年, 华尔街才有这玩意,不过那个大点就是。
其余各人:张玮、王毛仲、李宜德、张旭、吴道子、王之涣、刘义堂、刘灵等等一干酸腐文人、马步武将、官僚世子,五大家族的代表等陆续到来, 刘幽求、崔澄竟然也从长安托使者进献寿礼,大家纷至沓来,让司户衙门一干人迎接不暇。
李隆基笑魇如花, 他今天身穿绸缎圆领袍衫,边上绣着银色镂空花边,腰系银丝编织带, 脚蹬崭新云靴, 头戴一顶略高于贝雷帽的“胡帽”, 看起来飘逸潇洒,李言潮等人早聚在德风亭等着行礼, 见他到来就要行跪拜重礼,却被李隆基制止, 他笑呵呵地说:“卿等今日不可拘束, 不可多礼, 违者罚酒无数。”大家一听,都乐呵呵拱手请安,苏苏快要临盆, 还在铜鞮县由吴玉洁陪着, 这边王刘两位王妃,也装作羞答答地接受祝贺。
午宴的安排完全采纳了李言潮建议, 圆形的餐桌, 中间有滚轮转动, 高背餐椅,很多人平生第一次见到, 八道冷餐, 十二道热餐,由别驾郎宫女和客栈的侍女负责端上并分餐, 张玮见多识广, 负责主持今天的贺寿全程礼仪,看看差不多了, 他起身道:
“八月秋高迎仙桂
二旬郡王似乔松
别驾郎自来潞州,春华秋实、风调雨顺,人民安居、百姓乐业,一路走来,两度赛马击鞠,三次天降神瑞*,四方安泰,五谷丰登,六条通衢直达东西南北,七大州郡取经春夏秋冬,八方来财潞州人心宽体胖,九州同贺临淄王寿比太行。十县民众齐赞别驾郎恩德,一方臣民同承雨露均沾。
张玮无才,以吾之五十高龄,躬领五湖姐妹,四海兄弟,祝临淄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言潮心想,哎,这张玮老先生深藏不露,平时不搞酸腐诗文,这到了正式上,可是一套套的“八义窑瓷儿”。
李言潮起身端杯道:“张大人深藏不漏,这骈文也是八义窑的瓷儿,一套一套地。”大家一阵哄笑,他继续说,“别驾郎来到潞州的确带来了风调雨顺,现今千里不到的关中,大旱两年今年又大涝,米斗百文, 长安之地, 安乐公主建定昆池, 国库已然空虚,人民正处水火,吾等何幸,偶遇别驾郎是修来之福,吾提议,为别驾郎身体康健,早执牛耳,干杯!”
大家听到米斗百文,大惊失色,面露不安,听到最后,的确庆幸别驾郎为潞州带来了好运,百姓不用缴纳税金,安居乐业,确实难得。觥筹交错中,李隆基站了起来,他激动地说:
“诸位,三郎来本州已有年余,本州山水草木、黎民百姓,无不透着切肤之亲,让三郎心感欣慰,更为难得的是,潞州豪杰、五大家族、各地精英纷至沓来,更有幸者,本州工农商三业兴旺,更有利己、利他者之皇家钱坊顺利开张,三郎何幸,潞州何幸,大唐何幸!为此,我提议,各位举杯,为黎民百姓、为大唐兴盛,干杯!”
言语不多,却是这一年四个月来最好的注脚,最深切的告白,参加宴会的男女,无不眼挂泪珠,他们从这里看到了大唐的希望所在,潞州,正在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明珠,照亮大唐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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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一直持续到申时末,送走客人,李隆基在张玮、李言潮陪同下,前往铜鞮县,一路之上,看到运煤、铁、瓷器的马车络绎不绝,比之初来时的沉寂,短短一年多时间,潞州似乎翻天覆地之变,坐在平稳的马车上,李隆基不说话,他正在聚精会神看礼单,看到苗殆庶的“太行石松”只回礼一文钱,就问李言潮:
“李郎,苗县令的‘太行石松’怎地才回了一文钱,有没有搞错?”
“别驾郎,其实没错。这个石头上自然长着的小松,是苗县令从涉县五指山找了数日,自己从山上背下来的,是以无法确认价值。”
“无价啊。”李隆基轻声说,然后他缓缓嘱咐道:“此石松和铜牛放到钱坊合适地方,咋样?”
“英雄之见,”李言潮一惊,小声咕哝了一句,又补充道,“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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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祥瑞——赤鲤腾跃、仙洞大开和壶关紫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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