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大家就将那一桶宝石扔进了海底。说时迟,那时快,守信用的菲利浦马上浮上水面来。三兄弟一一跳上菲利浦的脊背,然后抬头望着还站在悬崖边的西尔维娅,齐声喊道:“妹妹,妹妹,你也一块儿来吧!”

    西尔维娅担心地瞅瞅安德烈,又犹豫的看看乔治,最后又探询的望了望路易。最后,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轻巧的、不偏不倚的坐到了菲利浦身上,就坐在路易身后,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在旭日的光辉下,菲利浦驮着他们破浪前行,向着凶崖岛的边界进发。

    很快,大家就来到了凶崖岛与龙王的地盘边界处。到了这里,虎鲸将他们轻轻放入水中,然后温和的说道:“抓好你们的行李,你们就要上路了!”

    听了他的话,四兄妹越发的焦急、兴奋和紧张。他们紧紧地搂住彼此和行李,睁大眼睛看着菲利浦。

    菲利浦同情的轻轻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你们必须分开走。”他低声说道。

    四兄妹绝望的彼此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明白只有服从,于是轻轻挣脱出彼此的怀抱,只是紧紧地、依赖般的抱着行李,将脸贴在木箱上面,激动的期待着。“安德烈,作为长子,你先来。”菲利浦低沉的声音响起。安德烈神色紧张的向前游了一段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菲利浦突然腾空跃起,在空中疯狂的舞动着粗壮有力的短尾巴,在落下时溅起了刚劲的巨浪:“一浪千里!”

    安德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水柱将自己冲上天空。这水幕后浪推前浪,只将惊恐的安德烈送入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乔治。”惊吓之余,菲利普铿锵有力的声音再度响起。乔治也重复了刚才安德烈表演的节目,他在腾空跃起的水流中感到失去了重心,头重脚轻,没有“立足之地”,脚下失去了大海的依靠。他远远的看见了在前方飞快的奔驰、手足颠倒的安德烈,但是他也没有力气去叫喊,况且他可不想招致龙王的卫兵。他隐隐听到身后的水流声,便用尽全力扭头一看,正好撞上了远远的路易的那双惊恐的绿眸子。更远处,西尔维娅见到哥哥们全都走了,心里便很不踏实。不过菲利浦还是很守信用的也将她送上了旅程。她跪在感觉并不结实的水流间,眯起明亮的蓝眼睛去眺望远处一个个的小黑点。那是哥哥们的身影,她顿时有了安全感。她回首望了望孤零零的菲利浦,他已经不见了。孤单的西尔维娅只有紧紧地贴着她丁香紫色的木箱,依偎着它,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可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菲利浦的体力有限,连续发动四次绝招,自然是“一浪更没一浪强,被前浪踢倒在海滩上”。当西尔维娅重重的擦过地面,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时,她惊恐的发现:哥哥们并不是在这里着陆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她落到了临近海边的一条街上。此时已是午夜,而**的少女还没有找到一个归宿——鬼一样寂静的街上,总感觉身旁有几个黑影,却又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的房屋,黑着灯,连风都是静止的。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凝固了。有一次,她见到了一个破旧的酒吧,连灰白的墙皮都剥落了,屋檐和墙壁之间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上面布满了灰尘。酒吧里点着一根光线微弱的蜡烛,摇曳着烛光,灰色的窗玻璃上朦朦胧胧。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是根本不会知道里面有没有人的。西尔维娅犹豫着。她实在不想拖着虽说轻但到底却还是个负担的箱子、穿着一身破布条条在这么一条鬼街上深更半夜的到处走动、无家可归,可是进去,她又担心遭人拐卖或强奸,毕竟她还不到15岁。她站在酒吧门前,双腿冷得直发抖,但她不想就在这么一条街上换衣服,实在太难堪了。怎么办?怎么办?冷气刺出来了眼泪。突然,泪眼朦胧的她隐隐看到很远的一座阴森森的塔楼上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她这才想起来,这座塔楼异常的眼熟。这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大魔法师的住处啊!她立即振奋起来,拖着在地上吱吱作响的木箱,不顾一切地向着那束温暖的光芒前进。

    天色拂晓了,西尔维娅也终于走到了塔楼面前。嗯,一切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火红的院子,还是那样深蓝色的砖块,还是那样奇奇怪怪的垒法。西尔维娅在敲响那扇棕色的木头门前,首先回首望了一下她昨夜所走过的路程:尽管天已经蒙蒙亮,可是整条街还是一片死寂。这不由得使西尔维娅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种透心凉,她打了个寒颤。这可不像是她的故乡啊!还是先进去暖和暖和再说。她抬起一只精疲力尽、白皙娇嫩的玉手,轻轻的扣了扣那扇木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门慢悠悠的打开,露出了一个蓬松着长长的卷发、睡眼惺忪、头上胡乱扣了顶黑帽子、穿着一件长长的淡蓝色睡袍的年轻脑袋,尖尖的鼻子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接着,这个蓬头垢面的脑袋抬起一双睡眼朦胧的黑眼睛,瞥了西尔维娅一眼,吃惊的愣住了,眼睛顿时睁的老大老大,嘴巴也一直耷拉到了地上。他惊讶的瞪着西尔维娅,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接着,一丝害羞和难堪在他英俊的脸上一闪而过,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西尔维娅呆呆的站着,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反正,唉,不管那么多了。管他乐意不乐意,她蹲下来,打开箱子,准备将可折叠的行军床拿出来,在院子里睡上一阵子。就在这时,门又“砰”的一声被撞开了,魔法师再一次露出了头,这一次,他棕色的长发蓬松的十分好看,鼻尖翘着,帽子端正的戴在头上,脸洗的白净,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却又羞答答的,脸上刚刚残留的睡意一扫而光,身上换了一件正八经儿的玫瑰色长袍。他热切的凝视着西尔维娅,不太自然的露出了闪闪发光的白牙齿笑了一下,扭扭捏捏的说道:“呃…小姐,让您受惊了。真是抱歉,我刚刚才起床,刚才的动作有些粗鲁,真是十二万分的对不起!失礼了,请您赶紧进屋,换一套干干净净的衣服吧!”他躬身欢迎,一副忠心仆人的模样。西尔维娅转身要拎起箱子,不料魔法师拦住了她:“小姐,您受苦了,让我来吧,您去好好休息一下,我去为您沏茶。”说罢,从宽大的长袖中猛地蹿出两根苍白的、细细长长但刚劲有力的胳膊,猛地抓住了箱子两旁的把柄,轻松的拎了起来,将它抬进了屋。西尔维娅不知所措的在一旁站着,不知做什么才好。

    “小姐,您有衣服吗?要不我给您找一件我的,将就着穿穿?”魔法师热情地问道。

    “呃…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西尔维娅害羞的说道,“我这里有衣服,谢谢。”说罢,她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找着。她本来不想让魔法师看到自己这么富有,可是,一不小心,由于疲惫而变得笨拙的手一下子掀翻了箱子。华贵的衣服摊了一地,钻石、金币和珍珠也在地上滚来滚去,因为皮袋子的扣没有系好。她慌乱地东张西望,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从厨房沏茶完毕的魔法师回来了。他见到客厅一片狼藉,禁不住失声惊叫道:“仁慈的上帝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赶忙将茶放到茶几上,然后才俯身,默默的观望着他整洁的客厅现在的样子。西尔维娅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呜呜的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抚摸着西尔维娅长长的秀发,低声安慰道:“别担心,这些东西,几秒钟就收拾好了。”

    西尔维娅抬起一张泪脸:“真的吗?”

    “对,是真的,我的宝贝儿。瞧瞧你,可别再哭了,都把这张漂亮的脸蛋给哭坏了。”魔法师心疼地掏出一块手绢,轻轻擦拭着西尔维娅的泪水。

    “谢谢你…我只是在想,我真笨,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西尔维娅轻轻抽泣着说道。

    “麻烦?哦,不,不,不,相反,我觉得很荣幸。现在呢,你舒舒服服的躺到沙发上去,这里就由我来收拾吧!”

    魔法师卷起了袖子。“看我的——埃尔顿布莱恩,恩莱布顿尔埃,埃尔顿恩布莱,顿尔埃布莱恩,恩莱布埃尔顿,顿尔埃恩莱布!”

    顿时,地上的所有珍珠、宝石、金银、首饰,都乖乖的飞进了一只只皮袋子里。接着,所有的袋子自动紧紧的扣上了扣。然后,所有的衣服都挣脱障碍物腾空而起,在空中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一件的回到了箱子里。它们刚刚回去,一只只沉重的皮口袋便整整齐齐的压在了它们的身上,正好装满了一个箱子。“咣”的一声响,箱子合上了。西尔维娅睁大眼睛看着,怀里抱着那两件她挑好的衣裳,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切。

    “好了,亲爱的。”魔法师轻松的说道,“现在,你赶紧去换上件舒服的睡衣,过来喝杯茶,咱俩聊聊天,然后你就去睡一觉吧,看你累的,走了一夜吧?唉…真可怜见的……”

    趁着他嘟嘟囔囔的工夫,西尔维娅赶紧溜进了更衣室。睡衣,是吗?那好吧。她扯下身上的破布条条子,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睡衣长裙。她换上一双淡黄色的拖鞋,将那些破布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就回到了客厅。浓茶浓郁的清香,使她沉醉不已。一抬眼睛,她发现魔法师狂热的眼睛正在情意绵绵的望着她,里面充满了决心、爱意和疯狂。她羞答答的将头扭到一边。其实,话又说回来,这个魔法师真的是一个蛮不错的小伙子的,她想。

    她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自始至终,魔法师忠诚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她不自然的说着,只觉得脸上直发烧。最后,魔法师同情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一定很疲惫了,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就尽力帮你打听你哥哥们的下落。”

    “有劳了。”西尔维娅感激地说道。

    “哪里哪里,只是效一点犬马之劳而已。睡吧,亲爱的。睡个好觉。”

    “谢了。”西尔维娅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了,魔法师先生,我能否知道您的姓名?”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魔法师轻声呢喃道,“你就叫我‘埃尔顿·布莱恩’好了。”

    “埃尔顿·布莱恩,”西尔维娅重复道,“谢谢您,布莱恩先生,谢谢您的热情款待。”

    “没什么,没什么的。”魔法师先生咕噜道。

    “布莱恩先生,我还想请问您最后一个问题,”西尔维娅满腹疑问的说道,“为什么这条街变化这么大啊,我记得半年以前还没有这个样子啊。”

    魔法师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深深的伤痛。

    “这是由于火山岛的被毁,世界失去了美好力量的支援,而黑暗势力又继续的不断倾注,品行天平开始慢慢地向邪恶一边倾斜。所以现在,大街上的老百姓们全部开始慢慢变得鬼头鬼脑、歪门邪道起来了。你路过的那个酒店,我想就是赫斯特酒店了。不要那么吃惊,亲爱的,应该就是它。幸亏你没有进去,否则,别说保住金钱、保住名誉,就说是保住性命也难啊!幸亏你到了这里。”

    西尔维娅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眼睛,确信在当他提到钱的时候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只是淡淡地说着,就像在谈论一把雨伞的价钱一样。

    “可是,为什么您的城堡还有您就没有受到邪恶的侵扰呢?”西尔维娅继续质疑道。魔法师爽朗的大笑起来。

    “问得好,西尔维娅。这是为什么呢?不要忘了,我可是魔法师,而不是那些三流的魔术师。他们只会虎虎观众,却根本做不到真正的魔法。我,我可是拥有真正的魔法掌握权的。不要以为,施展魔法一定就要像故事里写的那样:‘仙女挥动着魔杖,灰姑娘的破衣烂衫立即就变成了华贵的晚礼服!’不,不,魔法不可能那么夸张,也不一定要使用魔杖,一般来说,魔法主要是靠手的力量。……我讲到哪去了?哦,对,我用正义魔法封锁了庄园,所以,我现在连庄园外半步都不敢迈。请您一会儿去洗一个正义魔法澡,不要让邪恶病毒侵害到我的庄园里来!哦,对不起,我有点儿失礼了…我的魔法罩与邪恶力量是魔法与魔法的比拼,不过猛虎岛的魔法始终是技高一筹,我的魔法罩已经开始慢慢被侵蚀了。我很担心,所以,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狄龙,一定要加油,好吗?否则…否则我也要变坏了。一旦我变坏,那么,我就会将魔法力量转化成邪恶力量,这个地区就会被我给毁了。唉…不打扰你啦,赶紧去睡吧。对了,最后一件事……”

    西尔维娅转过身来,盯住那双燃烧着爱情之火的黑眼睛。

    “叫我埃尔顿就可以了。谢谢你。”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西尔维娅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好的,埃尔顿。”她轻声说道,冲这个痴迷的小伙子抛了个媚眼,姗姗离去。在西尔维娅面前,魔法师就不再是个魔法师,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狂热地追求者,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仅此而已。当然咯,魔法师当然有能力给西尔维娅灌输**药,可他始终觉得,那样做的话,他会一辈子对不起西尔维娅。他真的爱上了她。而她被他的痴情所感染,也爱着他。

    西尔维娅躺在魔法师松软的床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魔法师那双因热切而亮晶晶的黑眼睛。她的嘴上漾起了甜蜜而幸福的微笑,她的脑海里全是那位年轻魔法师的身影,早已将哥哥们的身影忘到了脑后。她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当她换上了那件漂亮的玫瑰色连衣裙时,魔法师早已穿着叶绿色长袍在客厅里焦躁的等待了。这两个情人一走到一起,立即羞涩的垂下头,不好意思的互相打了个招呼。无需多问,他们就已经知道彼此心中的想法与激情。这一男一女,一个是绿叶,一个是玫瑰,只是绿叶要当心一点——带刺的玫瑰嘛。西尔维娅本是来投宿的,是来求援的,却不料在这里相上了亲。看那午后的阳光射进塔楼,金灿灿的,两人互相依偎着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谈情说爱,互相呢喃:生活是多么的美好。这一对儿,真是把正事儿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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