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如期摘了花牌,小赵奉上的茶水点心,卖相比往常精致许多,一看便是用心准备过。倒也不难理解,兰溪年岁不大,容样俊秀,少年稚气未褪,已是春风得意。他刚踏入软玉楼时,便有许多姑娘止不住地抛来目光,目送他进入枯坐禅,暗暗叹气。

    但与春容叙话闲谈的却是江菱雨。

    江菱雨与兰溪年岁相当,鬓簪红花,黛眉杏眼,面泛桃色。口脂是捣了石榴花的亮色,热情而美丽。她的双环挂在腰间,水红绸带绑着。四君山庄位于岭北,一年里有半年飘雪,半年春秋,无夏。如此地界,竟养出个夏日般明媚热烈的雨仙子。

    “谢家姐姐说你绝顶聪明。”江菱雨双掌托腮,一双杏眼清透水润,“那你先猜猜看,我们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我猜,雨仙子还未来得及吃早饭。”看着这样活泼灵动的姑娘,春容心情松散不少,“小赵,让老胡做些银州城特色吃食送来,晌午时的菜要甜辣口。”

    江菱雨一双眼睛睁得大大:“你怎么猜到的?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甜辣口的菜?”

    “见少侠的口脂完好无损,便猜早起匀妆之后未吃过东西,茶水也未喝过。”春容将茶盏前推,“至于口味——是听说的。如梦公子爱吃甜辣菜样,我想如梦公子与雨仙子自幼一同长大,口味相差应该不多。”

    “兰溪你听,谢家姐姐说得没错。”江菱雨拽了拽兰溪衣袖。

    兰溪被她拽得歪歪斜斜,便向她的位置再靠近些,两人并肩坐着,一同托腮打量着对面的春容。

    春容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神态,不由掩面轻笑。

    或许这就是少年,纯粹美好,心中手中皆没有污秽肮脏。

    “那你再猜猜看,我们来这儿做什么?”江菱雨殷切地看向春容,迫不及待地听她说出答案。

    她当然知道。

    不必猜测便知晓。公子瞬已将他们二人的来路、去路、意图,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任武林盟主沈丛的千金沈轻轻招婿,江湖人蜂拥前往迟州看热闹。兰庭借此机会,遣兰溪代自己前往迟州做见证,同时让他这个刚刚成人的幺子独自走走江湖,闯荡闯荡。江菱雨则与兰溪一道,吃喝玩乐。二人离开岭北后,一路南下,途中一路拜会兰庭故友,到过宁州后,绕道来了银州城,直奔软玉楼。

    “是谢小姐所托?”宁州去迟州的路,绕来银州城,不是个小弯路。沈轻轻招婿日子将近,这一绕很有可能会错了日子。若非有关紧事,大可等迟州事了,返回时再来银州城寻她。

    江菱雨双掌一击,眼中满是钦佩:“你真聪明。谢家姐姐有封信给你。但……”说了一半后稍偏了偏头,悻悻道,“进城前我给弄丢了。”

    “不怪她,是我和人比剑输了银子,给银票的时候,不小心将信给递出去。”兰溪立刻开口解释,“你这么聪明,想必也能猜到谢姐姐要说什么,信……信不看也没什么吧。”

    “明明是我和人——”江菱雨刚要反驳,就被兰溪拦住。

    春容看得明白,这一对青梅竹马,情意昭昭。

    “谢小姐近来可好?”

    “谢家姐姐,哎。”江菱雨短叹一声,“山庄最冷的时候,菜地里的白菜都没她这么蔫儿。”

    “是为什么事?”无论是劫镖,还是茉莉的死,已经这么些时日过去,春容没料到谢华君仍郁郁寡欢。

    “茉莉姐姐被人害死了!”江菱雨气鼓鼓道,“谢伯伯去找祝眠理论,结果却被人诬蔑说是做戏。从前那些遇害女子的家人们都涌去宁州城,围在谢宅门口。每日谢府要管他们吃喝,还要听他们谩骂。”

    兰溪端盏茶送到江菱雨面前:“别生气了。他们也只是想给女儿、姐妹讨公道。谢伯伯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可他们这样冤枉谢伯伯,还把谢夫人打伤了。”

    春容听着他们二人交谈才晓得,早些时日的流言渐渐热火起来,竟有人去围了宁州谢宅。谢华君这时给她写信,恐怕是有要事。

    “二位少侠。”春容叫停二人的争论,慎重问道,“谢小姐向二位提及春容时,可有提到祝眠?”

    “提过一句。”江菱雨觉得奇怪,“不过往日提到祝眠,谢家姐姐总是喋喋不休,又恼又喜。但这回只提了个名字,便再闭口不谈。我想着是祝眠办事不利,拿了钱又没将祸害除去,害得谢伯伯被人非议,所以谢家姐姐生气了。”

    兰溪小声嘀咕:“谢伯伯就不该买祝眠出手。”

    谢华君欲言又止藏下的那些话,恐怕都在信上。以如今谢宅处境,谢华君找祝眠,会为了什么?

    “不知兰少侠可有闲暇?”她试探问道。那封信是进城前遗失,还可设法找回来。

    江菱雨和兰溪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有何意图。

    “离开银州城我们就要直奔迟州去,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到。”兰溪算算时间,“还能在银州待两天。”

    “距离银州城最近的通利钱庄铺面在舞州城,烦请兰少侠快马加鞭赶去舞州城,或能在通利钱庄守到那位赢去银票的人,找回谢小姐的信函。”

    以通利钱庄与兰庭的关系,兰溪所带银票多半是通利钱庄所发。去舞州城的通利钱庄铺面蹲人,总比大海捞针强上一些。

    江菱雨更加赞叹,推了推兰溪的肩膀说:“咱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你快去,骑飞虹去。”

    兰溪往舞州城寻信,江菱雨则留在软玉楼。小赵见兰溪离去,不由得有几分失落,晌午时仍无精打采。

    晌午的饭菜刚刚摆上,一柄刀拍在桌上。

    是祝眠。

    身上带着血气。

    江菱雨手中筷子停下,好奇地看了看刀,又看了看人,右手中仍握着筷子,左手已触及腰间双环。

    祝眠瞥一眼她腰间双环,悠然落座:“寒江雪的双环。”

    “你是谁?”

    “祝眠。”

    江菱雨霍然起身,筷子落在地上。她没见过祝眠,心中以为,祝眠该是个冷情冷血、面如鬼魅、眼神阴鸷的黑衣杀手,所以才会拒谢华君于千里之外。可眼前的祝眠,面貌俊朗,虽带着血气,但没有杀气,甚至露出轻巧笑意打量着一桌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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