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先生径直到了床榻边,两眼一观:伤者伤势很重,肩胛、大腿都中了箭,血流虽然被止住,但还是把身上衣服床上染红。再看面色毫无血色,鼻息微弱,情况实在是不妙。
他忙摸摸胸口,还好,还有一丝暖气。
翠翠急道:“先生,还请救救我家哥哥。”
鬼先生忙道:“你们烧热水,少在这里碍手碍脚!”众人都知道鬼先生脾气,赶紧离开,只有翠翠还留在身后赶也赶不走,鬼先生也只有说:“你留下,帮帮我也好!”
鬼先生先用利刃剪断露在外面的箭杆,然后又剪开了男人的血衣,再将刀放在火上烧烤,却道:“你按住他不要让他动,我可要开始了!”
翠翠咬牙道:“先生,你开始吧。”她却像姐姐一样闭住双眼。
只听见滋啦啦啦地皮肉划开的声音,只感觉到白痴痛楚的颤抖,耳畔却没有呻吟声,只有“不,不,我不能……没有你……”这样好糊不清的声音……
香香翠翠两眼对两眼,皆是泪汪汪。
忙活了好一阵子,鬼先生才松了一口气:“好了!鬼丫头,弄点水给我洗手。”
翠翠慌乱弄来水,只是问:“先生,他没事吧?他可厉害,不会有事的吧?”
鬼先生面色黯淡:“很难说,这位勇士体力消耗过大,失血过多,又在鬼见愁下面呆了很长时间,再加上箭伤,只怕是侵入五脏六腑,活转过来,难啊……”
“他会死?”翠翠大惊失色,拼命地摇头,“不,不,他不会,我还没有骂够他,他不会死!我不准他死。”
香香无神的双眼呆呆地眺望着远处的黑暗(其实她的世界里都是黑色),不时地深深地叹息着。
鬼先生背起药箱,又道:“箭伤老夫已经处理好了。要是三天三夜醒过来了就喊我,要是还没有醒过来……”
叮叮当当抓住老先生的手:“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鬼先生摇摇头,“你说怎么办?”
鬼先生出了门,一阵阴风袭来,直叫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香香镇定下来,安慰翠翠:“苍天有眼,不会带走他的。”
众人都很悲戚,却也是无可奈何。鬼先生、秦家爷爷可都是方圆几十里的神医,他都说……谁还能有什么指望?
香香翠翠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外面阴风怒号黑暗如铁的苍穹磕了三个响头,她们面色肃穆。叮叮当当也一齐跪下。
“愿苍天赐福给可怜的勇士,让他还能看到三天后的太阳升起,愿大华皇帝保佑他,万岁!”
这声音似乎穿透了无边无际的宇宙,似乎也穿越了时空,感染了某一位法力无边的尊者?是不是这声音引导着尊者将要降这个临多灾多难的大地以福祉?
“你是魔?还是谁……”
守了三天三夜,提心吊胆,欲哭无泪的香香脆脆终于在黎明时分听到这么一声吼,两人一跳而起。
香香急问:“他怎么样,他是不是醒了?”
翠翠无力地:“还没有,额上很烫,在说胡话呢。”
香香摸上病榻,摸着她的额头:“好烫……快拿湿毛巾来,快点,快点……”
翠翠赶忙照办,敷上湿毛巾琳琅天还在胡话不止,只把两个女孩吓得花容失色。
当东方的太阳终于升起来,将那一缕温暖的光芒射进来,病榻上的琳琅天突然坐了起来,叫了声:“星儿,别走!”
琳琅天睁开眼又紧紧抓住床边的香香:“星儿,是你吗?你别走!……”
可惜,现在又昏迷过去。香香抚摸着他的面庞,心里充满了疑虑:“星儿?星儿是谁?为什么醒过来就说我是星儿?”
“姐姐,鬼先生来了!”随着一声娇嫩的声音,翠翠带着鬼先生进来了。
“先生,他醒过来了,还叫着什么……还说了两句话呢……不过现在又睡过去了……先生,现在是不是不要紧啦?”翠翠连语炮齐发,鬼先生也不答话,只是赶紧把脉。
香香忙拽拽翠翠,虽然她心里更是慌乱,但她还是显得很镇定。
鬼先生突然面露喜色,还间夹着惊诧:“奇了怪了,勇士真是有苍天护佑……那天脉相微弱,命悬一线,可如今,这脉搏跳动沉稳有力,看来勇士真是吉人天相,已经无忧了。”
翠翠顿时高兴地跳起来,笑个不停。
香香忙站起向先生施礼:“多谢先生施救。鬼先生真是妙手回春,香香姐妹不知如何报答。”
她又转身吩咐翠翠,拿些干粮来,十分歉意地:“先生莫怪。香香家境贫寒,可谓一贫如洗。有幸弄得一些干粮,如先生不弃,请笑纳,全当做医资。”
鬼先生面露喜色,笑道:“这可比黄金还要实用。不怕姑娘笑话,老夫可真是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真是两眼昏花……说话也是没什么力气……那我可急着回去了。”
翠翠送他出门,回来望着病榻上的琳琅天,问姐姐:“他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们说话?”
“别急,快了,你把那干粮都弄成稀的,他醒了就可以吃了!”
“好叻。”翠翠高兴极了,赶忙去生火,香香又陷入了深思:“那个星儿是谁?应该是个女孩?很漂亮的女孩吧?只是,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他好像是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这是为什么?”
直到这天黄昏,琳琅天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当迷雾消退之后,眼前还是那位女孩,只是她睡着了,她的那双手还在胸前合着,还在祈祷着什么。
琳琅天却觉得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真气在窜,窜到哪里哪里就格外舒畅。更叫他舒畅的是,眼前不就是星儿吗?
眼前出现了幻觉:那是一幅世界最美丽的美女图,他最心爱的女孩,他的女神就端坐在床榻边,双手合掌乞求着上天,不用说,是在为他祈福。琳琅天不由鼻子一酸,他不愿意破坏如此美好的画面。他任由着夕阳的余晖撒落,把一切渲染的神秘莫测。
琳琅天不敢造次,更不想听到她摇摇头说一句:“我不是你的星儿?”
他现在头脑已经清醒:他的星儿在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眼前的女孩只不过是长得有点像她罢了。
别了,我的星儿!
“白痴,你终于醒了!”翠翠一进门看见他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姐姐,开心地叫起来。这下子,香香也醒过来,赶忙站起来离开了一段距离。琳琅天也赶忙收住目光,笑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真是白痴,一睡睡了三天三夜,现在晓得问时间了……”
香香忙叫道:“翠翠,不得无礼,应该叫先生……”她忙上前道了个福,“先生,小妹无知请莫见怪。香香感谢先生救了小妹,实在是无以为报。”
翠翠在一边笑的前仰后合:“姐姐,你真是个女学究,哪用得着这样将就。他就是白痴,白痴白痴,我要好好的骂骂,不然,哪一天他又出事……我想骂都骂不到了!”
琳琅天见她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流出来,忙道:“两位妹妹,我保证以后不会有任何危险,都好好的,咋样!”
“这还差不多!”翠翠上前拉着他,笑道,“你有口福了。叮叮当当翻遍了鬼见愁,总算逮着了一只野山鸡,我正在外面给你炖汤呢……”
“叮叮当当?谁?鬼见愁……什么地方?莫非在老虎嘴了?”
看到琳琅天像个白痴哦,翠翠一撮他的脑袋:“叮叮当当呢,可是我们村最好的两个人,又有点武艺,心地好,是我的最好的哥们……”
“说的是!我们可是生死搭档,先生,”这声音大的可怕,然后才蹦跳进入一对光着脑袋,面色焦黄,衣衫褴褛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来,“至于鬼见愁,那就是你杀死那么多官兵的地方。”
哦,琳琅天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却纳闷:这些人看来都不怎么喜欢官兵,而我杀了那么多官兵,所以他们对我自然格外的好,不然自己说不定会被他们送回到雍王爷领赏也未可知。
“只是这时候我还不适合喝鸡汤,油腻得很。还是你们喝掉吧。”他明白这些人对食物看的特别重,忙推脱。
翠翠他们一怔,不知咋办。
香香在一边笑道:“这年头山鸡也是光骨头架子,先生放心喝吧,不会有多少油水的。”
翠翠高兴起来,赶忙端来山鸡汤,一口一口地喂着,又道:“好喝吗?好喝多喝点,身子才能好得快。”
琳琅天突然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咋变得这般温柔,把一边的叮叮当当羡慕的直流口水,只有扶着香香走出屋外。
“香香姐姐,我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看官兵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还会再来。”这是叮叮的声音,要小了很多。
“我叫你们连夜处理尸体都处理好了吧?”香儿在问。
“处理好了。那个地方不可能有人见到。我们村子里不会有人告密,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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