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卧房里,时宜悠悠醒来,刚睁眼时意识还不太清醒,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心里不由得害怕。
师父……她想去找周生辰。
她连忙起身下地穿鞋,却不想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大厅内,周生辰背对着门,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个厅内的气氛异常凝重。
忽然,宏晓誉等人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师妹。
凤俏刚想开口叫她就被宏晓誉拉住了,暗暗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现在只有师妹能灭掉师父的怒火了。
时宜看着周生辰站在离自己的不远处,他的周身仿佛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这让她的心也不由得疼了起来。
她的周生辰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时宜小心翼翼地走向他,而周生辰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警惕心也放松了许多,自然就没有发现有人在慢慢的靠近他。
直到感觉,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拽了拽,他身子猛然一震,感到的不是生气,而是意外。
因为在这个世上能拉自己衣袖的,只有一个人。
他回过神快速转身,看见的就是小姑娘低垂着头,在可怜兮兮地拽着自己的衣袖。
周生辰一惊连忙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十一,怎么起来了?可有哪儿难受?
时宜摇了摇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而原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的那几个人,见时宜来了连忙爬向她,拽着她的裙摆求饶道:“姑娘,姑娘饶命啊,民妇错了,民妇再也不敢了。”
时宜被她们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看见她们脑海里仿佛又响起了之前的那些话,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
周生辰见状一把拉过她,挡在她身前一脚踹向他们,怒斥道:“滚开。”
宏晓誉连忙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走啊!没看见师妹害怕成什么样子了?”
待闹剧退场后,时宜才比划道:“师父……十一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当他再次看到她的手语时,内心仿佛被人狠狠锤了一拳头,让他痛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自从那次进了宫之后,他再也没有看见她比划手语了。
时至今日,她竟然……
而众人内心皆是疼痛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师妹那么好的一个人,对师父对师兄师姐们,对待每一个人都那么好,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也折磨师父呢?
可是这些为什么终是没有一个答案。
而周生辰心疼的眼眶都红了,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时宜见他眼眶里有泪珠,一下子慌乱不已。
“师父,师父不要哭。”她连忙比划着,又伸手替他拂去泪珠。
周生辰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箍住她,像是要把她镶进自己的身体。
宏晓誉等人见状默默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十一对不起,都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到伤害了,对不起。”
后来,他才终于明白,他岂止是无能,他周生辰简直是这个世上最蠢的大笨蛋,他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师父,也不配爱她。
时宜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最后昏倒在他怀里。
周生辰吓坏了,连忙抱起她让人去叫军医。
片刻后
军医把过脉后一脸忧愁地对周生辰说道:“殿下,漼姑娘这……”
“如实说,时宜怎么样了?”
“殿下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漼姑娘本就体弱气血虚,如今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老臣建议殿下还是带漼姑娘出去散散心,在这样的环境对姑娘可是百害无一利啊,这……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周生辰垂眸,心疼得都麻木了。
是啊!都是他不好,都是他没有保护好时宜。
“她什么时候能醒?”
“老臣给她扎了针,不出片刻就会醒。”
“知道了,”而后他对宏晓誉命令道:“准备一下,我带她去南萧住几天,王府和军营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凤俏担心的说道:“去南萧对师妹固然是好,可若是被南箫皇帝知道该怎么办?万一像当初一样……”
“交给贫僧来解决,“萧宴适时地开口道。
“我会书信一封向桓先生说明情况,他会在龙亢书院等着你。”
“多谢。”萧宴摇摇头,示意他无需这样。
“你们都出去吧,我陪陪她。”
“是,师父。”
待众人都退下后,周生辰坐在床边温柔地握着她的手,细想来,他是不是太不称职了?辜负她太多太多了,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他真无用,他可以保护得了天下,却保护不了他最爱的女子。
正当他愧疚的时候,被他握着的小手轻轻动了动。
周生辰立马抬头看她,欣喜地笑道:“十一,你醒了?”
她没说话,只是挣扎的坐起来,周生辰想要扶她却被拒绝了,她又蜷缩在一起往后退,又变回之前的样子,拒绝他的触碰,把自己关在一个小世界里,不出来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周生辰看着这样的她,心痛无比。
他的时宜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小姑娘比划起了手语,简单的几个手势确是在说“周生辰,你疼不疼?”
一句话,他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她在问他,剔骨的时候疼不疼?
她在问他,血肉还在身上,骨头却被一块一块地拔出,疼不疼?
她在问他,看着刽子手把自己的骨头尽数拔出的时候,疼不疼?
她在问他,刀子划在身上,割开血肉,生生把骨头□□的时候,疼不疼?
他心痛得哽咽道:“不疼,不疼,时宜我一点都不疼,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疼吗?固然是疼得,疼得他几欲昏死过去,却又活生生的疼醒,令他想死都不能,每一刀割在他身上,都让他生不如死,却只能咬牙熬着撑着,牙都要咬碎了却还是咽不了气,整整熬了三个时辰,疼了三个时辰。
可是这些生不如死的疼痛,在看到小姑娘几近崩溃的时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都算不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好疼,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血肉,每一寸肌肤都好疼,犹如剔骨,不,是比剔骨更疼,疼得他受不了想要自我了结。
可是啊,他远远不知道,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会更疼,疼得他都不想活了,但却苦苦咬牙撑着,实在是磨人……
他想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时宜依旧比划道:“可是我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十一不疼,有师父在。”
他没有问她哪里疼,因为他都知道的。
他知道她哪儿疼,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她承受一切的伤痛,只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他试探的想握住她的手,这次小姑娘没躲开,周生辰高兴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愈发温柔道:“时宜,我带你去南箫玩几天吧,好吗?”
时宜听闻,原本盛满伤痛的眼眸陡然释放出几丝亮光,这让周生辰更加认为这个决定没有错。
南萧吗?和师父曾经在南箫的那段时日,是她一生当中最快乐的,也是她进宫前唯一一段快乐的时光了。
时宜有些犹豫地比划道:“可以吗?可以去吗?会不会有麻烦?”
她固然很想去,可她也不会忘记之前的事情,小南辰王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在南萧,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她固然再想去,也不会想危害到他,她不会让师父因为自己而处于危险的境地,那只会让她更自责更难受。
周生辰轻笑道:“交给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南萧玩几天,好不好?”
时宜这才慢慢放下心,点了点头。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