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摊上
时宜东看看西看看,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而周生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一直勾着温柔的笑意。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甚是温馨。
此刻的他们就好像一对平常的夫妻,她在闹,他在笑,这样的日子换作以前,他是万万不敢奢想的,可是,那个闯入他生命的小姑娘却是真真实实的做到了,也让他看到了幸福的曙光。
小姑娘拿起摊贩上的一根发簪想回头问问他好不好看,就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她放下东西哒哒哒地跑过去,拽住他的衣袖,软软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呀?”
如今他也提过亲了,阿娘也同意了,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所以小姑娘啊也比往日里大胆了许多,或许是天性使然吧,她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被那些繁文缛节所束缚罢了。
而周生辰亦是如此,他温柔地看着眼前笑意吟吟的小姑娘,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道:“当然是看我未来美丽的新娘子了,我在想她怎么能这么好看?这么能深入我心?”
面对现在情话张口就来的周生辰,时宜表示一时间无法适应,不过小脸倒是很诚实的红了红,准确的说是羞红了,她恼怒的瞪他一眼,娇嗔道:“你惯会说好听的。”
周生辰看着她像只小猫对自己张牙舞爪的,一颗心柔软的不成样子,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神情顿了一下,随后握住她的手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啊?”
周生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既然来了清河郡,就一并把事情解决了吧?有些账也该算一算了。
时宜疑惑地看着他,脑子里居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她猛地拽住他的袖子,有些慌乱的说道:“你该不会是后悔向我阿娘提亲?后悔娶我了吧?”
周生辰:“……”
这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能娶她是他三生有幸,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后悔?
他黑着脸敲了敲她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这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周生辰给她揉了揉刚才被自己敲过的地方,眼神复杂无比,“准确的说,是带你去见一个人。”
地牢的大门外
时宜似乎知道他要带自己见谁了,内心顿时疼了一瞬,是啊,她醒来后都忘了这个人了,忘了这个伤害她师父,差点害死他,也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人。
她深呼吸缓缓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十字架上绑着的人,他低垂着头,听到声响慢慢抬起头,瘦得不成样子,时宜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就是这个人,当年残忍的诬陷她师父谋反,赐他剔骨之刑,他师父受了多大苦,忍了多大的疼才能活下来?
这么想着,她的眼神更加冰冷,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刘子行大腿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这也是奉周生辰的命令,凌迟之刑,从腿部开始,让他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
时宜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没有一丝同情,这是他应得的,她甚至有些残忍的在想,即便他受再多的刑,留再多的血,又能怎样?能抵消师父受的苦吗?能抵消师父那三个时辰的剔骨之刑吗?
她不能想,一想就忍不住的心痛,痛到她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周生辰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哄道:“时宜乖,别怕,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带时宜来的,应该做主直接将他解决了,看到时宜又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他的内心都被自责淹没了。
时宜在他的安慰下逐渐回过神,缓缓摇头,“不要,我要亲眼他怎么受刑?怎么死去?”
刘子行虽然大腿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但他上面还是完好的,这也脱不了周生辰的吩咐。
从两年前他就想过,这笔帐,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时宜来一起跟他算清。
所以他特意吩咐,别毁了他上半身,怕吓着他的小姑娘。
这两年刘子行都在靠着丹参吊命,原本只能活三年的寿命,在周生辰找来桓愈之后竟然让他活到了现在,每日生不如死的受着凌迟。
现下,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宜,满心愤怒宣泄而出,忍着疼讥笑道:“你命还挺大的,连着跳了两次竟然还能活下来。”
时宜似乎丝毫不受他影响,淡淡的语气中含着冰冷,道:“跟你有何关系?我是活下来了,但你即将要死了。”
只一瞬,他便不甘的吼道:“漼时宜,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宁愿喜欢他也不喜欢我,你宁愿死也不愿嫁给我,他不过一个异姓藩王,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即便你们杀了我又能怎样?现在的皇帝一样会疑心他,他迟早会变成第二个我,迟早会杀了他,与其你这样跟着他朝不保夕的,为何要选择他?我哪里比不上他?”
时宜听着这话,满心可笑,她握了握周生辰的手,一字一句冰冷的说道:“你哪里比得上他?他哪里都比你好,有句话你说错了,即便朝不保夕又怎样?就算陛下日后会怀疑他,要杀他,那又如何?他生我陪着他生,他死我陪着他死,这种感情你永远都不会懂,你也永远不会明白何为爱?”
周生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无声的波动着,无数的疼惜似是要涌出来,真是个傻丫头,他怎么舍得让她陪着自己死?
即便日后刘子贞会变成第二个刘子行,他也不会再犯傻,不会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经此一事,他彻底想明白了,只有握紧手中的刀,握紧手中的权利,才能保护住他想保护的人,保护住南辰王府,保护住时宜,他就是他们的靠山,他若倒下,顷刻间他们就会命丧于此,曾经发生的悲剧,他不会重蹈覆辙。
“刘子行,当年的我确实是打算一心一意辅佐你,愿意待在你的身边。”
周生辰听到这话,身子不由得一颤,一股刺痛从心底而来。
时宜感觉到他的手心有些发凉,更紧地握住了他,示意他没事,而刘子行则是怔楞地看着她。
她继而说道:“当年的我已经决定将我对他的感情深埋于心,从此不再提及,从而进宫嫁给你,我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可是你呢?你偏不知足,你杀了我师父,师姐,还重兵围剿我的哥哥,我恨不得啖汝之肉,饮汝之血,你让我如何再嫁你为妻?周生辰他是我唯一的信念,你毁了我的信念,你还奢望我能嫁给你?你是在做白日梦吗?”
“可你是我的,你从小就被指给我,若非漼太傅,你我的婚约本该一直存在……”
“你不要跟我提婚约,”时宜厉声打断他,“这个婚约对我而言一直以来就是束缚,我好不容易解除了这个婚约,可你呢?在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的情况下,还要求戚真真赐婚,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你爱的只是画像上的漼时宜,你爱的只是那个没有灵魂任你摆布的漼时宜,可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你偏要剥夺这一切,那么如今,这都是你的报应。”
“哈哈哈哈……”
事到如今,他不承认也得承认,他败了,早在两年前,他就败了,只不过现在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但他要死也要拉着他们,他要让他们余生都背上愧疚的枷锁,他要让他们余生都不得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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