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那找间客栈再说。”
杜辰想了想，看向梁丘晋道：“去把饭钱结了吧，对了，我还有一碗酸梅汤没喝。”
这个话题转的何其突兀，但听到这话，东方不由的觉得有些饿了。
拖着一身伤痕，无论是东方还是梁丘晋，都没有说要先给杜辰治伤，即便七共提了数句，两人也没有在乎。
杜辰自己也没有在乎。
旧衣巷上的雨水早已经排除，躺在地上的尸体也已经被清理掉。
不过此时巷口中很忙碌，官府衙役以及百姓正在清理两边墙上的血迹。
其中不乏有很多谈论声音，都是说发生在冀阳长街上的事情，例如天后娘娘踏破虚空而来，惊叹余修行者的无上神通，然后带走一个神秘的小姑娘。
之所以说神秘，是因为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其次是小姑娘释放佛光，与禅子对弈，然后扶摇直上入青天。
也有诉说东方剑破朱衣，以剑代心，时令之主气盖长街，禅子西来，总之不亦乐乎。
其中也有杜辰的谈资，联手梁丘晋血战旧衣巷，纵身入雷池而不死，追逐天后娘娘也只落得个重伤，最后更有议论说他是东方剑圣的徒弟，天后娘娘因此才不杀他。
当他们的步伐声落进巷口的时候，这些忙碌的衙役与百姓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一时之间，谈得不亦乐乎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浑身带血的杜辰给人的视觉冲击感过于强烈，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冲着四人就跑了过去，年轻青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连旁边的人都没有拦住他。
是那个火锅店里的小二。
小二身材瘦削，甚至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双眼布满了黑眼圈，他气呼呼的冲到杜辰的面前，然后伸出右手落到杜辰的面前，很是认真且严肃的说道：“结账。”
声音很是不悦，因为他很讨厌这种赊账的人，如果他不给钱，他就用手里的扫帚打他。
杜辰看向他粗糙的手掌，一看就知道是一双经常做粗活的手，问道：“我的酸梅汤呢？”他的声音不免有些虚弱，但很显然他现在就是一个病人。
不过小二显然不在乎这些，理直气壮的道：“你把钱给我，我再给你酸梅汤。”
东方觉得很有意思，说道：“老梁，你们怎么能不吃饭不给钱呢。”
梁丘晋取出一枚十两银子放到小二的手中，说道：“昨夜太忙，实在抱歉，剩下的权当赔礼，小哥再给我们弄份火锅吧。”
小二将银子放入跨在腰间的大包袱上，从中模出了五两银子，然后又数了几十个铜板出来，递给梁丘晋说道：“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不多收你的，你们昨天闹腾的太厉害，今日我们老板说不营业。”
他说话很流利，收到了钱语气也好了许多，只是后面人群中的老板脸上挂了几道黑线，他急忙从里面小跑了出来，行礼道：“小民见过剑圣大人，小明去把酸梅汤给客人端来。”
东方道：“不用拘束，我们就是来吃点东西。”
小明不为所动，因为梁丘晋还没从他手中接过钱，他抬头看向梁丘晋认真道：“我不需要赔礼。”
梁丘晋不禁一笑，从小明那双布满了茧但是并不大的手中接下了银两。
老板说道：“今天这条街都不开业，剑圣还是去别处吧。”
“难道是因为昨夜的打斗？”
老板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是旧衣巷的规矩，凡是巷中沾染人血，便停业三日，望剑圣大人理解。”
“原来如此，有点意思。”
杜辰问道：“那个你家店小二他是”
“抱歉这位小大人，不是他爱财，小明这孩子命苦，父母双亡，他奶奶病重所以才大着胆子追问几”杜辰打断他说道：“是我们昨夜不对，他没有错。”
小明从店里给杜辰端来了酸梅汤，汤色没有任何变化，上面也没有沾染一粒尘埃，可见保护的极好。
杜辰道了声谢，然后将放了一晚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入口酸甜皆有，他转身看向了东边，朝歌城的方向。
聂晓晓才体会到世间美味，自己还没赚到多的钱给她买喜欢的东西。
他看向七共手中提着的麻袋，那是聂晓晓在玉关小镇买的东西。
血从他衣襟滴落向地面，落在还没有干的青砖上渐渐晕染开来。
身后传来小明的声音：“你快出去，又弄脏我们刚扫干净的地了。”
自离开旧衣巷后，杜辰一行人在城里随意找了间客栈，并处理了身体上的伤势，他们没有吃火锅，只简单的吃了些小菜。
这不是胜利后的宴会，因为他们没有胜利，杜辰知道自己低落而沉闷的心情会影响到东方还有梁丘晋，但是他始终提不起心情来，他很讨厌这样的情绪的，因为浪费时间，所以他在自我转移。
屋子里点上了火炉，这是来自客栈老板的好意，四个人围着火炉，杜辰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外面不断落下的雪上。
东方和梁丘晋借着温暖的火意正在恢复，这场战斗几乎透空了梁丘晋的身体，但收获也很多，他甚至隐约感受到破境的时刻将要到来，只是还需要时间。
窗外的雪越发的大了，将整座北凉城给笼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幕帏，杜辰穿过窗户望着蜿蜒的屋顶，一直延伸向朦朦的雾气之中。
清冷之气从雕花的窗棂间像是有着生命气息一般钻进了屋里来，带着新雪的气息，今天是腊月二十一，再过几天就是神凤十七年了。
那个满眼都是他的聂晓晓就这样走了。
自小到大，亲生父母抛弃了他，接着养父养母也离他而去，美丽的杭城陷入了战火，他被迫流转他乡，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老头，但被自己害死了。
算是自己害死的，如果不是他要去大渊国，那么老乞丐就不会染上冠毒，以前他不会这样想，也不知今天为什么就这样想了。
聂晓晓是他劫后余生出现的一道彩虹，是阴霾天气下落下的一束阳光。
她不准七共叫他阿诩，黄昏的草地上，她看着自己练了许久的觉剑。
她曾霸道的说，若是阿诩敢休她，她就揍死他。
七共望着杜辰，很是认真的说道：“阿诩，你现在也打不过那个人，冲上去就会死，如果聂晓晓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揍你的。”
杜辰扭头看向七共，这句话很熟悉。
当初七共村子被屠，在抚仙村的冬雨茅屋下，他就用类似的话劝七共，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如此劝他。
杜辰觉得他想错了，虽然聂晓晓走了确实令他非常难过，但是伤春悲秋这种事情他本就不愿意去做，只不过暂时记忆游走在过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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