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人物出场,注定是要与众不同的。尽管是一场与过去关系的告别,却让人听到心潮澎湃。林徽因不知做何想,徐志摩却目瞪口呆:这,这,这也太牛逼了吧!出口成章,关键是,诗太好了,简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作为文坛乐事,这首《沙扬娜拉》立刻被各种刊物登载,甚至有长长的诗评。也不知是哪位好事者,竟然在诗名的后面加了一行不长但意味深长的注:“赠林徽音”。

    有时候实话不能实说,要考虑影响。本来林徽因就很有名,现在因为张汉卿的这首诗,变得更加出名----被风流少帅欣赏甚至为她写诗的女子!

    文坛的乐事不可能不被街坊津津乐道,出名人物的一举一动难保有人盯着。连清帝溥仪不能人道的消息都能得到,何况已经是广而告之的事?

    行政部门对这些事传得最快,得知此事的于一凡按捺不住,晚间便笑眯眯地向张汉卿说:“小姑父的文采很好呢,脱口成章,现在那首《沙扬娜拉》已经到处传唱了。”

    张汉卿表示谦虚:“戏谑之作而已,当不得真的。”

    于一凡歪头看着他:“有空也帮我做一首诗吧。”

    呃,这个要求让人头疼呢,你以为诗是什么,虽然都是抄袭,但好歹也是见景生情。无缘无故的作诗,这不是他的风格,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贴意的诗来,再说他又不是真的诗人。

    他笑笑说:“等将来哪一天灵感来了,我就给你做一首。”

    于一凡却不依不饶:“不行,你能即兴做诗,对着我却没有灵感,不是欺负人是什么?我不管你怎么做,这两天就要给我做一首同样好的,不然我就把这首诗拿给姑姑看!她文学功底比我好,也许能帮你想出一些灵感来的。”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在平时,这也是一件文坛雅事;可现在于凤至在病中,若是知道他竟然在外面花天酒地与漂亮小姑娘吟诗作赋,不气死才怪!加之于一凡这鬼精灵,若是添油加醋地一形容,他就黄泥沾在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倒不是怕她,而是疼凤至。

    张汉卿举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答应你,有空给你也做一首。”于一凡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是典型的一阵风,都是哄哄就好了。要是叫真,她会想方设法没完没了让你悔不当初。

    于一凡点点头做温柔状:“嗯,也做一首我描述我温柔的,不要太长,不过也不能太短。”

    张汉卿一阵恶寒,害怕她又出什么鬼主意,急忙说:“我先去闭门寻找灵感去也。”然后溜之大吉,留下于一凡在那里幽怨地说:“不信你以后还敢乱写情歌给别的女人!”

    于一凡的心事,张汉卿怎能不知?算起来,他又不是初哥,只是这理不清无法启齿的复杂关系,让他只能逃避再三,而想不到,在旧社会,姐妹易嫁、姑侄同嫁并非不能接受,反倒是现代人伦里姐夫泡小姨会让社会所不容。

    没逮着黄鼠狼,瞎惹一身骚,张汉卿再也不去招惹林徽因了,这倒让梁启超称赞不已,在私下里暗竖大拇指:“心口如一,犹不失为光明磊落丈夫之行也。”只有张汉卿在随后的几天里怅然若失,经常对着自己大竖中指。

    前脚儿子以《沙扬娜拉》大出风头,跟着老子就因“撒油娜拉”也火了一把。

    原来直、奉共管北京城之后,日本人加紧了对张作霖的拉拢,五日一大宴三天一小宴不断,让老张苦不堪言。不过应有的交际不能不参加,老张也不能光吃人家的,有时也需要破费。

    为了表达对日本人的“善意”,老张在闲暇时候也学了几句日语,准备冷不防间让宾客惊喜。对日本人来说,张作霖表现出这种“中日亲善”的态度真是太好了。

    有一次,张作霖请日本一位将军吃饭,握手时连连说道:“撒油娜拉!撒油娜拉!”将军感到莫名其妙,几乎拂袖而去。经翻译解说后,才明白是误会,是把“阿里嘎多”说错了。

    酒过三巡,副官上菜时,不小心将菜汤滴在日本将军身上,张作霖大骂副官:“阿里嘎多!阿里嘎多!”这时那日本将军知道他又是将“巴格牙鲁”说错了。

    临别时,张送至门口,握手道别。当日本将军的车开动后,他挥手口里大呼:“巴格牙鲁!巴格牙鲁!”

    这个笑话连同“张作霖手黑”之类的传闻越来越多,国民对张作霖父子反日的情绪也抱着越来越欣赏的态度,不能不引起张汉卿的担心:老张这么不着痕迹的敌视日本人,如果日本人私下里没有任何表示的话,那就不是曾经的日本鬼子了。

    挑起战争倒真的不怕他:东北护路军三个师、东北边防军四个师、随时可以调回的关外奉军三个师,够打好一阵子的了。

    怕就怕在暗杀上。

    日本人自巴布扎布匪军起事之前搞过一次规模较大的,其后又先后搞了几次。不过在奉系情报系统、警卫系统的严密保护下,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担心:历史上日本人不是干脆炸火车么?

    还好现在有条件了,随着各控制省份下的警察部队纷纷成立,像军队一样整合奉系下的武警力量成为必要。也因为武警部队的特殊性,稳定地方治安、保卫重要设施、重要人物的任务交给武警而不是以作战见长的军队更合适。

    在这个思路下,奉系下东三省、热河、察哈尔、绥远、兴安、蒙古8省的武警部队归张作相兼管;人民军系下西北、华中、华南各省的武警部队由李景林负责----李景林的第5师师长一职,已经由常经武接任了。

    作为对两大系统军、警人员的监督,宪兵系统也进行了整合:奉军宪兵司令为陶历卿,他是当初不给张作霖三姨太脸面的人物,算起来刚正不阿;人民军宪兵司令为陈兴亚,也是老资格的奉军人物了。

    对应负责他们的,人民军的是总政治部主任王以哲,奉军的是总政治部主任姜登选。

    做这些事情都是有章可循,也相对简单,以他目前对奉系的影响力,人事调整水到渠成。倒是于一凡难得地能够不依不饶让他做一首诗,让他头痛万分。

    有《沙扬娜拉》在前,怎么着也不能“做”得太差,关键是于一凡也不依呐!不像对林徽因,因为陌生还能做些暧昧的事,于一凡是什么人啊?要是自己对她没想法,回绝她也好办,关键就在于这个“想法”二字上,他有啊!

    于一凡是新潮女性,对于传统的约束力有极强的抵抗能力,反倒是张汉卿,骨子里在男女关系上还是有些传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宣扬“批判地继承”传统文化,实在是他的心声。

    关外奉军的整编很顺利,当然张汉卿也花了很多心思。由2旅4团变成2旅6团,新增加的两个新兵团不是简单的人数累加,随之带来的还有指挥系统、后勤体系、编制规划的变更。

    更特别的是,这些军队原本不是他带出来的。

    第5师的师长赵恩臻得到过张作霖的简拔,又是张汉卿一力促成接替被枪毙的汤玉麟的,因此对张汉卿绝对服从;

    28师是奉系的老部队了,也是关外的主力军,老师长汲金纯作为郭松龄的副手已经调任关外奉军副总司令,他的接班人荆有岩对张汉卿也是怀着敬畏的心态服从的。

    这两支部队,张汉卿在增加政治部、党组织的过程中也是充分说明原因并尊重两位主将,因此效果很好。

    倒是张景惠的16师,虽然在明面上没有抵触,但是张景惠因为老资格的原因,已经不满于目前的位置----要知道当初他在奉系中可是位置不差于张作相的,现在却离张作相差了一大等级,情绪上当然会有一些。

    军队中最怕有这些想法,因此张汉卿反而对这支部队特别上心,花费的时间也最多。

    考虑得多,所以他的疲劳是显而易见的。

    他的辛苦,于一凡作为最亲近的人,默默地关注着他。难得回北京帅府一歇时,于一凡推开他的房门,幽幽地对他说:“小姑父,你若是不想作诗,不用整天躲着我的。”

    张汉卿苦笑。我真的是因为公事繁忙好吧?生逢乱世,男儿当有所追求,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悠闲的幸福生活?还做诗,若是日本鬼子再来一次侵华,你还能保持这种轻灵浪漫的追求吗?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向她说了。有些事做了就做了,不用给她说。

    于一凡轻轻替他揉揉昏昏沉沉的头,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一开始张汉卿是抵触的,不过在后来于一凡坚持,他也就没有再坚持,后来还很享受这种难得的放松。于一凡静静地给他按摩,心中在想:“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了解我的心事呢?”

    张汉卿又怎么不了解她的心事?嗅着她身上不时传来的沁人清香,他心里早已敲响战鼓。也许只在这种场合,他的记忆特别敏捷,在困意涌上心头的前一刻,他还记起:那个芒克不是写过一首《心事》吗?

    “即使你穿上天的衣裳,

    我也要解开那些星星的钮扣”。

    身后人的天衣的钮扣,到底是解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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